冬日，西安霧霾。

記(ji)者走進西安建筑科技大學華清學院，以這家(jia)三(san)(san)本院校為樣本，調研(yan)國(guo)際(ji)經濟(ji)與(yu)貿易(yi)專(zhuan)業應屆畢業生(sheng)就業情(qing)況。通過四天三(san)(san)夜(ye)的(de)(de)相處、兩(liang)夜(ye)的(de)(de)共眠，記(ji)者與(yu)同學們(men)零距離(li)話(hua)就業、聊困惑，見證他(ta)們(men)的(de)(de)就業故事。

【第一天】

“就想混個文憑，工作家里有安排”

通過(guo)朋友(you)的(de)弟弟的(de)同學(xue)，記者聯系上邢宇，華(hua)清(qing)學(xue)院國(guo)貿專業2014屆畢業生，想找他和他的(de)同學(xue)聊聊就業。

下午5點，華清學院107教室，我們(men)見面。空蕩(dang)蕩(dang)的(de)教室是原來(lai)的(de)舊廠房改造的(de)，暖氣很不給力，絲(si)絲(si)的(de)寒意往(wang)脖子里鉆。

“來得(de)不是(shi)時候。”這個穿著(zhu)整潔、略顯靦(tian)腆的男生對我們說，“昨天剛剛期末考試結束，很多同學都回家了(le)。”

教(jiao)室冷(leng)，去學校的(de)咖啡館(guan)，點上一杯熱巧克力，邢宇再次強調(diao)：“不該這時(shi)候來(lai)，現在都(dou)沒(mei)什么招(zhao)聘會了(le)，男生三十來(lai)個人，基本都(dou)回家了(le)，走(zou)得只剩下五六(liu)個了(le)。”

據(ju)他(ta)說，國(guo)貿專業(ye)125名應(ying)屆畢業(ye)生，大約20人簽約，簽約的(de)男(nan)生約有5個。

“我(wo)們(men)三本院校(xiao)，你也知道，學費不便宜，不少人來(lai)這里就是想(xiang)混個文憑(ping)。至于工作(zuo)，很多人不著急，家里有安排。”

邢(xing)宇所(suo)謂家里的(de)安排(pai)，是(shi)一家大型建筑類國企招標采購崗位的(de)工作(zuo)。“夏天我去(qu)那兒實習過，在郊(jiao)區，天天碰灰吃土，不到一個月我就走(zou)了”。想去(qu)證(zheng)券公(gong)司的(de)他正在猶豫要(yao)不要(yao)接受家里的(de)想法。

不(bu)管是(shi)否接(jie)受，家里(li)的安排還是(shi)很好(hao)的后路(lu)。“我女朋友也(ye)是(shi)學國(guo)貿(mao)的，她(ta)爸媽都是(shi)公務(wu)員(yuan)，家里(li)想讓(rang)她(ta)考公務(wu)員(yuan)，所以她(ta)現(xian)在(zai)也(ye)沒怎(zen)么找工作。”摩挲著(zhu)手(shou)中(zhong)的杯子，邢宇說道。

翻看邢宇(yu)的(de)微(wei)信(xin)相冊，這個男(nan)孩(hai)寫下(xia)(xia)了(le)一句：“睡下(xia)(xia)是(shi)一片孤寂，醒來是(shi)滿眼混沌”。

能(neng)不能(neng)幫(bang)著(zhu)找個女生聊(liao)(liao)聊(liao)(liao)？我提出(chu)。

“女生(sheng)那(nei)邊我不熟，你(ni)自己去(qu)宿(su)舍碰碰運(yun)氣吧(ba)。”晚上(shang)近9點，在邢宇的(de)指點下，我帶著調(diao)查(cha)問卷，走進了女生(sheng)宿(su)舍樓。

白墻(qiang)、木門、水泥(ni)地，國貿專業15間宿(su)舍，6個(ge)人一(yi)(yi)屋。夜晚的(de)走(zou)廊里，有(you)的(de)宿(su)舍一(yi)(yi)直黑著燈(deng)。打聽之下，一(yi)(yi)考(kao)完(wan)試(shi)，宿(su)舍姑娘(niang)全體撤離，進入求職冬(dong)歇模(mo)式。

【第二天】

“宅在宿舍，連招聘會也不怎么跑”

晚上9點，在(zai)邢宇(yu)女朋友(you)張雅(ya)的幫助下，我又一次(ci)來到了女生宿舍。

和(he)張雅的(de)舍友們寒暄了(le)幾句，說了(le)說找工作(zuo)的(de)事兒，“我(wo)們宿舍最不著(zhu)急了(le)”，嬉笑間(jian)，4個姑娘(niang)互相望了(le)望。她們中3個在必(bi)勝(sheng)客打工，一個在做(zuo)銷(xiao)售(shou)兼職。

我(wo)問：“本來(lai)聯(lian)系了你們專業(ye)的另一個女生，她(ta)回家了我(wo)可以睡她(ta)的床鋪，和(he)她(ta)的舍友深(shen)入聊聊就業(ye)的事兒，但(dan)她(ta)舍友現在(zai)不同(tong)意，我(wo)賓(bin)館已經退(tui)了，能不能在(zai)你們宿(su)舍借宿(su)一晚？”

張雅指了(le)指在床上打游戲的(de)一個(ge)女生(sheng)，擺了(le)擺手。微胖的(de)小(xiao)姑娘縮在床上，一直沒有參(can)與我們的(de)對話，專(zhuan)注地(di)盯著筆記本電腦，不停地(di)按動鼠標，鍵盤敲得啪(pa)啪(pa)響。過了(le)一會(hui)兒，她起身(shen)下床，砰(peng)地(di)一聲把門摔(shuai)了(le)。

“她工作(zuo)也(ye)不(bu)找，課也(ye)不(bu)怎么上(shang)，天(tian)(tian)天(tian)(tian)打游戲(xi)，以前(qian)也(ye)不(bu)是這樣的。”張雅(ya)小聲嘀咕著。

看著我為難，一位(wei)歲數大點的(de)姑娘說，“我去(qu)321宿舍(she)幫(bang)你問問，她們宿舍(she)3個人都回家了。”在(zai)她的(de)協調下，321宿舍(she)的(de)姑娘答應了。

321宿(su)(su)舍(she)，三上三下6張床(chuang)，掛著花(hua)(hua)花(hua)(hua)綠(lv)綠(lv)的(de)床(chuang)幃。宿(su)(su)舍(she)里3個回家(jia)，3個留守。我住(zhu)到(dao)了一(yi)張靠窗的(de)下鋪上。

宿舍6個(ge)姑娘都在找(zhao)工作，目前只有徐(xu)青(qing)找(zhao)到了。

徐青坐在下鋪熟練(lian)地織(zhi)著圍(wei)(wei)巾，一(yi)上一(yi)下，黑白(bai)相間(jian)的(de)圍(wei)(wei)巾已經到了最后(hou)的(de)收針的(de)階段。擺弄著圍(wei)(wei)巾，她顯得挺(ting)輕松。

“給(gei)男朋友織的？”“不，給(gei)弟弟織的。”

利落的(de)短發，黑(hei)色(se)的(de)帽(mao)衫，這個宿舍里唯一找到工作的(de)姑娘來自(zi)外省農村(cun)，她已經簽了一家外地(di)的(de)房(fang)地(di)產公司。

“找工作，她們一(yi)(yi)點也不著(zhu)急，經常(chang)宅在宿舍里，偶爾找一(yi)(yi)下，連招聘會(hui)都不怎么跑。”說起回家(jia)的3個舍友，徐青偏(pian)著(zhu)頭笑(xiao)了笑(xiao)。

【第三天】

“在西安學國貿，沒幾個單位招”

起床(chuang)、刷牙、洗臉、帶暖(nuan)寶寶……即使輕手輕腳，有些年(nian)頭的(de)(de)(de)宿(su)舍門還(huan)是吱地一響。宋琳準時出門，去(qu)北(bei)郊(jiao)的(de)(de)(de)華南城做兼職。尚在(zai)睡夢中的(de)(de)(de)我(wo)被她的(de)(de)(de)聲響弄醒(xing)，看一眼手機，早上7點半(ban)。此時，上鋪的(de)(de)(de)徐(xu)青(qing)和對床(chuang)上鋪的(de)(de)(de)王雯，正睡得(de)香。

9點，徐青起(qi)床去(qu)參加社(she)團的聚會。看著已經(jing)醒來的我(wo)，她壓低聲音，“你再(zai)睡會，我(wo)先走了。”

11點，王雯起床(chuang)。我和她一起去(qu)洗漱(shu)。

掬一捧冷水，澆(jiao)在臉上，冬天的自來水，指縫里都透著寒意。習慣用冷水洗臉的王雯開始吐槽(cao)：“我們(men)專(zhuan)業找工作，就是(shi)一個字，難(nan)！”

長長的頭(tou)發做過離子燙，扎了個(ge)精(jing)神的馬尾，王雯抹(mo)了點(dian)隔離霜，開(kai)始畫眼線。站在鏡(jing)子前的她向我念(nian)叨，“當年(nian)就是聽著國貿(mao)這個(ge)專業(ye)挺洋(yang)氣，才報了，就是選錯了。我要是在廣州、深圳(zhen)學(xue)這個(ge)專業(ye)還差不多(duo)，在西(xi)安學(xue)這個(ge)，沒幾個(ge)單(dan)位招。”

在(zai)西(xi)安(an)上學的還是本省同學多(duo)，大多(duo)還是想留在(zai)本地(di)(di)工作。挽著我的手走出(chu)(chu)校門(men)，王雯說(shuo)起了(le)(le)她的求(qiu)職(zhi)經。跑了(le)(le)幾場(chang)招聘會，網上投(tou)了(le)(le)30多(duo)份簡歷(li)，已經摸出(chu)(chu)一些(xie)門(men)道的她發現(xian)，在(zai)西(xi)安(an)沒幾個單位招國貿專業(ye)，能投(tou)的崗(gang)位基本就是房地(di)(di)產銷售。

王雯憤憤地說，“銷(xiao)(xiao)(xiao)售不限專業(ye)不限學歷(li)，現在(zai)我(wo)(wo)簡歷(li)通過(guo)的(de)都(dou)是(shi)房地產銷(xiao)(xiao)(xiao)售，但是(shi)我(wo)(wo)們學校也有市場營銷(xiao)(xiao)(xiao)專業(ye)，我(wo)(wo)們沒他們學得精。”

晚上8點半，宋(song)琳回(hui)到宿舍。

“華(hua)南城在搞展會，我(wo)替一個臺灣老板(ban)賣(mai)茶葉，一天一百塊(kuai)，我(wo)們(men)專業(ye)十來(lai)個女生(sheng)都去了。”脫(tuo)鞋(xie)上床(chuang)(chuang)、找(zhao)個最舒服的姿勢，宋琳窩在床(chuang)(chuang)上，“我(wo)在那站一天，從9點到5點半，中午只有(you)20分鐘吃飯的時間，老板(ban)還特小氣。”

宋琳的展臺正(zheng)對著(zhu)(zhu)門口(kou)，穿(chuan)了3條褲子(zi)(zi)，兩雙襪子(zi)(zi)的她(ta)還是凍(dong)得夠嗆。當問到兼職這么辛(xin)苦，為什么不去正(zheng)經找(zhao)工(gong)作或者找(zhao)一份與工(gong)作相(xiang)關(guan)的實習(xi)時，倒上(shang)熱(re)水，拿腳(jiao)(jiao)尖(jian)試了試水溫，緩過(guo)勁兒來的她(ta)泡著(zhu)(zhu)腳(jiao)(jiao)，舒展著(zhu)(zhu)每(mei)一個腳(jiao)(jiao)趾頭：“我對實習(xi)不感興(xing)趣，就是不想去實習(xi)。現在也(ye)沒什么招(zhao)聘會了，找(zhao)工(gong)作也(ye)就不著(zhu)(zhu)急了。”

【第四天】

“我也不想賣樓，但只能干這個”

早晨7點半(ban)，宋(song)琳(lin)一如既往出(chu)發去兼(jian)職(zhi)，今天又一個同專業的(de)女生加入了(le)她們兼(jian)職(zhi)的(de)大軍(jun)。

9點(dian)多，徐青已經醒來，她倚在床上，我(wo)們小(xiao)聲聊了幾句(ju)。

“好(hao)多同學找(zhao)工(gong)作挺不著(zhu)急(ji)的，你(ni)怎(zen)么想？”

“不著急的都是(shi)有(you)后路的，家里有(you)關(guan)系的，或者(zhe)想著畢(bi)業前隨便找(zhao)找(zhao)，反正(zheng)就是(shi)找(zhao)個活(huo)干嘛(ma)。”

“你(ni)已經找到工作了，你(ni)是不(bu)是比(bi)較積極的？”

“算是(shi)吧(ba)。你也知道(dao)我家是(shi)農(nong)村的，弟弟沒讀(du)高中，在(zai)家做事(shi)，我得掙錢養家。”

正說著，徐青下床(chuang)來，把她的(de)(de)簡(jian)(jian)歷遞給我一份。滿滿兩頁(ye)，社團活動(dong)到學習(xi)情況，特長優勢(shi)到個人評(ping)價……應有盡有，但實(shi)習(xi)經歷的(de)(de)缺失(shi)始終是這份簡(jian)(jian)歷的(de)(de)遺憾(han)和硬傷(shang)。

“怎么沒有去實(shi)習呢？實(shi)習對找工作幫助不(bu)大嗎？”

“幫助當然大(da)，但找(zhao)個好實習太難，能(neng)找(zhao)到的(de)很(hen)多都是家里安排(pai)的(de)。”徐(xu)青有過的(de)幾次實習申請都以失敗告終。

華清學(xue)院建筑學(xue)、土木工(gong)程(cheng)、工(gong)程(cheng)管理等專業，學(xue)校統一(yi)安排實習或者(zhe)有(you)簽約的實習基(ji)地，而徐青和同學(xue)們(men)則沒有(you)這樣的機會(hui)。

中午(wu)11點，我和徐青揮揮手，靜靜地道別，輕輕地走出321宿舍。

冬日(ri)的中(zhong)午(wu)，在校園里(li)轉悠。走進(jin)招生(sheng)就業(ye)處，玻(bo)璃櫥窗里(li)，2691這個(ge)數字，顯(xian)示著2014年(nian)應屆畢業(ye)生(sheng)的總(zong)數。國際經濟與貿易(yi)專(zhuan)業(ye)列在表(biao)格的最下端，125人的畢業(ye)生(sheng)數，在全部(bu)24個(ge)專(zhuan)業(ye)中(zhong)排名第八。

華清學院的校(xiao)門外，一片老舊建筑正在拆除改(gai)造，一片新(xin)的樓(lou)盤(pan)正賣(mai)得(de)火(huo)熱。不由回想(xiang)(xiang)起了昨天吃飯時王雯的一句話“我(wo)也不想(xiang)(xiang)干樓(lou)盤(pan)銷售(shou)，但最后發(fa)現不是你想(xiang)(xiang)不想(xiang)(xiang)干，而是你只能干這個。”

（文中所有(you)采訪對象均(jun)為化名(ming)，宿舍門(men)牌號做了技術(shu)處理，本(ben)報記者姜(jiang)峰參(can)與采寫，趙蘇(su)對本(ben)文亦有(you)貢獻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