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遠“黑戶”咋樣了

2011年(nian)8月19日，本報(bao)刊發記者調查《被“遺(yi)忘(wang)”的公(gong)(gong)民》，披露了云(yun)南省開遠市6500多名無(wu)戶籍人口的生活困境。那時，“他(ta)(ta)們沒(mei)有戶籍，參加(jia)不了新型農村合作醫(yi)療，許多村落至今未(wei)通水、通電、通路。他(ta)(ta)們的公(gong)(gong)民身份長期被‘遺(yi)忘(wang)’，公(gong)(gong)共(gong)財政的陽光照不到(dao)他(ta)(ta)們身上(shang)。”

如今，這些(xie)人的(de)生(sheng)活過得怎樣？今年3月，本(ben)報記者來到開(kai)遠市回訪。

大家都有了戶口，日子漸漸好起來了

兩年(nian)半前(qian)，由于沒有(you)身份(fen)證(zheng)，馬(ma)頭坡(po)村(cun)不(bu)少村(cun)民(min)想打工出不(bu)了開遠，看病不(bu)能報銷(xiao)，生活拮據(ju)。正上五(wu)年(nian)級的(de)楊天勇(yong)因擔心(xin)難(nan)以升入初中趴在(zai)父親楊有(you)林(lin)懷中痛哭的(de)一(yi)幕(mu)更(geng)是讓人動(dong)容(rong)。

今(jin)年3月，記者再(zai)次來到云南省開遠市。記者發現，解決戶口問題后(hou)，楊有林(lin)們的生活如今(jin)大為改觀。

“一年毛收入(ru)3萬左右，小孩(hai)義務教(jiao)育基本不(bu)花(hua)錢(qian)，看(kan)病有新農合可以報銷，過得(de)還可以。”楊有林說。

據介紹(shao)，楊有林全家(jia)都(dou)已經(jing)有了(le)戶口，兩個最小的孩子還跟隨(sui)母親落戶開遠。他家(jia)租種了(le)當地(di)村民40多畝土(tu)地(di)，又(you)自己開墾了(le)一(yi)二十畝地(di)，大多數種著(zhu)玉米，這(zhe)兩年又(you)開始試種萬壽(shou)菊和水果，日子漸(jian)漸(jian)好起來了(le)。

談到政府對自家(jia)困難解決的如何，楊有林樂呵呵地連聲說：“挺(ting)滿意，挺(ting)滿意。”楊天(tian)勇如今(jin)已經讀初二，由(you)于成(cheng)績優異，他被(bei)開遠五中(zhong)(zhong)“挖”了去，在(zai)61人的班級中(zhong)(zhong)成(cheng)績排在(zai)十名左右，書法、演講也(ye)都(dou)在(zai)學校拿過獎，他還是(shi)開遠五中(zhong)(zhong)1000米(mi)長(chang)跑(pao)冠軍。

“在學(xue)校(xiao)和其他同學(xue)沒(mei)啥不同。”楊天勇說，自己今后打算讀(du)高(gao)(gao)中(zhong)(zhong)、考大(da)學(xue)，只是由于家中(zhong)(zhong)有5個兄妹，今后高(gao)(gao)昂學(xue)費讓懂(dong)事(shi)的小(xiao)天勇多少有些擔心(xin)。

兩(liang)(liang)年(nian)前，王文(wen)明(ming)一(yi)(yi)家的(de)晚飯只有(you)清水煮洋芋。如今(jin)，王文(wen)明(ming)一(yi)(yi)家已經在不(bu)遠的(de)山上蓋(gai)了一(yi)(yi)棟嶄新的(de)磚瓦房。記(ji)者走進新房，看(kan)到王文(wen)明(ming)的(de)老(lao)婆陶美芬正在客廳給玉(yu)米脫粒(li)，而脫粒(li)機的(de)背后，還(huan)擺著電視、音響。但在兩(liang)(liang)年(nian)前，由(you)于(yu)沒有(you)戶籍，連“老(lao)婆”兩(liang)(liang)字都沒有(you)法律依據。

平頭山(shan)村34歲的電工楊正(zheng)昌家(jia)也蓋(gai)了新房，不(bu)過(guo)家(jia)中還(huan)缺個女主(zhu)人(ren)。“等過(guo)段時間(jian)拿(na)到身份證，我就考駕照跑運輸(shu)，或者出去打工做(zuo)生意，賺錢娶媳(xi)婦。”楊正(zheng)昌說(shuo)。

　自發移民點尚無“村籍”，基建公共事業不知誰來管

“我們(men)自己拉了電線，政府也幫助(zhu)實現了戶戶通電視。”馬頭坡村(cun)第二任(ren)“村(cun)長”劉宗(zong)祥說。

跟他的前(qian)任(ren)一樣(yang)，他也是村民(min)投玉(yu)米(mi)粒選出來的。“街道(dao)辦(ban)事處開會有時(shi)候會喊我們，有時(shi)候不(bu)喊。”劉宗祥告(gao)訴記者，由于(yu)村莊并(bing)不(bu)在(zai)行(xing)政區劃(hua)內，村子在(zai)街道(dao)辦(ban)事處的地位有些尷(gan)尬。

馬頭坡村正處于連(lian)接兩個建制(zhi)村的道路(lu)(lu)邊(bian)上，一條公路(lu)(lu)橫穿整(zheng)個村子(zi)(zi)，但往(wang)村子(zi)(zi)深處走，道路(lu)(lu)狹窄崎嶇，雞鴨滿街跑，牲畜糞(fen)便到處都是。

談到村(cun)(cun)莊的(de)未(wei)來(lai)，劉宗祥告訴記者：“順其自然，聽政(zheng)府(fu)安排(pai)。”楊有(you)林也告訴記者，像其他(ta)村(cun)(cun)中建設的(de)水窖，馬頭坡村(cun)(cun)并(bing)沒(mei)有(you)，村(cun)(cun)民只能(neng)自己開車去幾(ji)公里外(wai)(wai)的(de)市區拉水；此(ci)外(wai)(wai)，種糧補貼自己也從未(wei)拿到。

“種糧補(bu)貼補(bu)給了土地所(suo)有者，至于(yu)水(shui)窖建設則是統一規劃(hua)、分(fen)批建設，馬頭坡村由于(yu)不在(zai)行(xing)政序列內，所(suo)以還(huan)沒(mei)有落(luo)實(shi)。” 開遠(yuan)市自(zi)發移民辦辦公室主(zhu)任劉兆平解釋。

據劉兆平介紹，這(zhe)些自發移民村落(luo)嚴格來說并(bing)不(bu)合法(fa)。“房子都是在國有(you)林地或(huo)者當地村集體土(tu)地上建設的，并(bing)沒有(you)宅基(ji)地使用權，也缺少合法(fa)手續。”

事實上，隨(sui)著土地價格(ge)上漲，自發移民和原有(you)村民之間的矛盾(dun)已經露出苗頭。

在(zai)(zai)更為(wei)偏遠(yuan)的(de)平頭山村，居民的(de)生活(huo)條(tiao)件(jian)更為(wei)艱苦。由(you)于孤零(ling)零(ling)建(jian)在(zai)(zai)山中，至(zhi)今這(zhe)個(ge)村子仍沒有通路，甚至(zhi)手機信(xin)號也是時有時無。由(you)于辦學條(tiao)件(jian)限制，孩子上完三年(nian)級(ji)就(jiu)(jiu)要到市里上學。“不(bu)過(guo)不(bu)少孩子因為(wei)成績(ji)不(bu)好，三年(nian)級(ji)以后就(jiu)(jiu)不(bu)去了。”楊正昌說。

從楊正昌(chang)家出來碰(peng)到了15歲(sui)男孩陶正龍，長(chang)長(chang)的(de)頭(tou)(tou)發(fa)燙了后(hou)更顯(xian)夸(kua)張。“在(zai)(zai)廣州玩具廠打了兩年工，頭(tou)(tou)發(fa)是在(zai)(zai)那(nei)邊燙的(de)。”陶正龍說。

在從(cong)開遠市區到平(ping)頭山村的(de)(de)(de)半路(lu)上，陶品榮(rong)一(yi)家的(de)(de)(de)兩間房(fang)子(zi)(zi)就建在路(lu)邊。而兩年前，他們(men)(men)一(yi)家還擠(ji)在一(yi)間破(po)房(fang)子(zi)(zi)里，再(zai)往(wang)前推，他們(men)(men)住的(de)(de)(de)只是(shi)用塑料搭建的(de)(de)(de)帳(zhang)篷。雖然(ran)政府同意為陶品榮(rong)的(de)(de)(de)小兒子(zi)(zi)、兒媳辦理(li)結(jie)婚證(zheng)，可(ke)如今兩人的(de)(de)(de)孩(hai)子(zi)(zi)都已經兩歲半了，他們(men)(men)卻(que)仍(reng)未領證(zheng)，孩(hai)子(zi)(zi)也(ye)沒有落戶。

　　政策能變通的都協調解決了，但70多個自發移民點土地問題難突破

“全開遠(yuan)市自發移民至少占(zhan)用了(le)200畝宅(zhai)基地(di)。政府(fu)初步(bu)考慮(lv)采取贖(shu)買(mai)的方式，從原土(tu)(tu)地(di)所有者手中將土(tu)(tu)地(di)購(gou)回，辦理合法手續后分配給移民。”劉兆平介紹，為了(le)解(jie)決自發移民宅(zhai)基地(di)問題，目前開遠(yuan)正在(zai)進行土(tu)(tu)地(di)核查(cha)，申請(qing)相關贖(shu)買(mai)資金。

“能變通的都已經協調(diao)解決了。”開(kai)遠市民(min)政宗教局副局長王(wang)金學如此評價開(kai)遠為解決自發移民(min)問題(ti)做的工作。

盡管這(zhe)樣，村內道路(lu)硬化(hua)、農村水窖、電線入地以及(ji)新農村建(jian)設等一(yi)系列改善村莊整體生存環(huan)境的(de)舉措卻(que)遲遲難以在自發(fa)移(yi)(yi)(yi)民村落(luo)地。“不(bu)是(shi)(shi)不(bu)想解(jie)(jie)(jie)決(jue)(jue)(jue)(jue)，而是(shi)(shi)這(zhe)些(xie)工(gong)程都是(shi)(shi)分階(jie)段推進，開(kai)遠(yuan)建(jian)制(zhi)村都還(huan)沒完全解(jie)(jie)(jie)決(jue)(jue)(jue)(jue) ，還(huan)很難顧及(ji)這(zhe)些(xie)‘編制(zhi)外’村落(luo)。”劉兆平(ping)說，“關鍵還(huan)是(shi)(shi)資金(jin)制(zhi)約，一(yi)個(ge)村光是(shi)(shi)解(jie)(jie)(jie)決(jue)(jue)(jue)(jue)水電路(lu)就(jiu)要(yao)幾百萬(wan)，全市有70多個(ge)自發(fa)移(yi)(yi)(yi)民點，單靠開(kai)遠(yuan)財政承擔不(bu)起。”自發(fa)移(yi)(yi)(yi)民本就(jiu)不(bu)是(shi)(shi)開(kai)遠(yuan)人，而是(shi)(shi)來自州內其(qi)他縣市甚至(zhi)省(sheng)內其(qi)他州市，應該從(cong)省(sheng)州層面(mian)協(xie)調資金(jin)一(yi)并解(jie)(jie)(jie)決(jue)(jue)(jue)(jue)。此外，如果開(kai)遠(yuan)單獨解(jie)(jie)(jie)決(jue)(jue)(jue)(jue)，會不(bu)會吸(xi)引更多自發(fa)移(yi)(yi)(yi)民遷入開(kai)遠(yuan)？這(zhe)些(xie)問題(ti)都影響著問題(ti)的(de)解(jie)(jie)(jie)決(jue)(jue)(jue)(jue)。

最根本(ben)的(de)(de)(de)土(tu)地(di)(di)(di)和戶(hu)(hu)籍問題則(ze)更多受到政策的(de)(de)(de)制約。自發移(yi)民(min)絕大(da)多數(shu)都(dou)是租(zu)占的(de)(de)(de)開(kai)遠本(ben)地(di)(di)(di)村(cun)(cun)集體(ti)土(tu)地(di)(di)(di)或國有(you)林地(di)(di)(di)，并未擁有(you)自己的(de)(de)(de)土(tu)地(di)(di)(di)，而沒有(you)土(tu)地(di)(di)(di)，就(jiu)不(bu)(bu)能(neng)(neng)落戶(hu)(hu)農(nong)村(cun)(cun)，也就(jiu)不(bu)(bu)能(neng)(neng)辦(ban)理開(kai)遠本(ben)地(di)(di)(di)戶(hu)(hu)口。駕駛證(zheng)換(huan)證(zheng)、小孩上戶(hu)(hu)口等(deng)手續原(yuan)則(ze)上都(dou)應該(gai)回原(yuan)籍辦(ban)理，相關的(de)(de)(de)獎勵扶助政策也應該(gai)由(you)原(yuan)戶(hu)(hu)籍地(di)(di)(di)落實。就(jiu)目前來(lai)看，由(you)于開(kai)遠已沒有(you)土(tu)地(di)(di)(di)可以劃分給農(nong)民(min)，因此，按照現有(you)戶(hu)(hu)籍政策這些移(yi)民(min)將不(bu)(bu)能(neng)(neng)落戶(hu)(hu)農(nong)村(cun)(cun)。

但這(zhe)(zhe)并不(bu)(bu)意味著落(luo)戶開(kai)遠(yuan)(yuan)就完全不(bu)(bu)可能。目前開(kai)遠(yuan)(yuan)正(zheng)在推(tui)行的農村社區(qu)化改革(ge)試點，嘗試打破城(cheng)鄉界限(xian)、戶籍不(bu)(bu)再(zai)直接綁(bang)定土地(di)，為這(zhe)(zhe)些(xie)自發(fa)移(yi)民落(luo)地(di)開(kai)遠(yuan)(yuan)打開(kai)了一道縫隙。事實上，不(bu)(bu)少夫(fu)妻一方是開(kai)遠(yuan)(yuan)農村戶籍的移(yi)民，也正(zheng)是通過這(zhe)(zhe)一政策落(luo)戶開(kai)遠(yuan)(yuan)，但前提是：不(bu)(bu)參與村集(ji)體(ti)(ti)土地(di)分配、不(bu)(bu)參與集(ji)體(ti)(ti)財產分紅，且經過村集(ji)體(ti)(ti)同意。只(zhi)是對于那些(xie)舉家移(yi)民開(kai)遠(yuan)(yuan)的人來說，何時才(cai)能落(luo)地(di)開(kai)遠(yuan)(yuan)，路還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