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編輯｜賈運可    

賈運可

《百年孤獨(du)》里面(mian)有句(ju)話，大(da)意(yi)為只有埋葬過親人的地方才(cai)是故(gu)鄉(xiang)。我的故(gu)鄉(xiang)是河南禹州。對(dui)(dui)我來說，這(zhe)不僅(jin)僅(jin)是與(yu)現在所在城(cheng)市(shi)距離上的遙遠。生活在小環境(jing)中的人很難看清大(da)局，作為一(yi)個農家子(zi)(zi)弟(di)，故(gu)鄉(xiang)許多高大(da)上的符(fu)號對(dui)(dui)我來說也(ye)僅(jin)僅(jin)只是符(fu)號。每當想起故(gu)鄉(xiang)，我常常要在紛繁復雜(za)的記(ji)憶(yi)中翻(fan)撿半晌，才(cai)能找到一(yi)些有關于它的蛛絲馬(ma)跡，比如那個我生活了(le)很長(chang)時(shi)間(jian)的村(cun)子(zi)(zi)。

在兒時的(de)(de)(de)懵懂記憶(yi)中，故鄉有(you)條(tiao)蜿蜒美麗(li)的(de)(de)(de)河(he)，就像(xiang)春天垂下(xia)綠絲絳的(de)(de)(de)柳枝，柔美婀(e)娜。聽說(shuo)小伙(huo)伴們經常(chang)去那里(li)玩耍，掏鳥窩、偷果子、采桑椹、烤地瓜、游泳捉蝦……。不過，我總是在遵(zun)循師長(chang)(chang)的(de)(de)(de)教導和頑(wan)童的(de)(de)(de)天性之間猶豫不決，以(yi)至于從來沒(mei)有(you)做過這些事情。不對(dui)，那時候我也放過羊。雖然有(you)時候也很想(xiang)學習一下(xia)如何養蠶，以(yi)及跑(pao)到(dao)(dao)河(he)里(li)游泳，更(geng)想(xiang)爬到(dao)(dao)樹上看(kan)看(kan)鳥寶寶究竟長(chang)(chang)什么樣(yang)子，但最終這些想(xiang)法未能實(shi)現。

此(ci)次返鄉(xiang)，那里已(yi)經變(bian)成了(le)挖沙者留下的(de)(de)密布(bu)的(de)(de)水坑和亂石，河水也因枯水期的(de)(de)緣(yuan)故(gu)變(bian)得(de)更淺了(le)。

鄉(xiang)間的玩樂本就匱(kui)乏(fa)，這對兒時的我(wo)來(lai)說更(geng)是如(ru)此。記得有一(yi)次，父(fu)親從造(zao)紙(zhi)廠的廢(fei)紙(zhi)堆(dui)里(li)(li)撿了本格林童話回(hui)來(lai)，我(wo)如(ru)獲至寶，一(yi)個(ge)暑假都(dou)把(ba)自己(ji)關(guan)在家里(li)(li)，逐字品嘗(chang)其中(zhong)每(mei)一(yi)個(ge)故事的滋味。后(hou)來(lai)又有了一(yi)千零一(yi)夜之類(lei)的書，都(dou)是從村上造(zao)紙(zhi)廠的廢(fei)紙(zhi)堆(dui)里(li)(li)撿的。

記憶中(zhong)，上世紀九(jiu)十年代，那時的(de)造紙廠(chang)，在我們(men)那兒就是(shi)(shi)(shi)有(you)(you)錢的(de)代名詞。大家都覺得，造紙廠(chang)老板或許是(shi)(shi)(shi)村里最有(you)(you)錢的(de)。如果誰家的(de)人能在造紙廠(chang)干活，通(tong)常被認(ren)為是(shi)(shi)(shi)能干和有(you)(you)本事。

隨著(zhu)時間流逝，我上(shang)初中了(le)。準確點說(shuo)，是在某種(zhong)東西的(de)裹(guo)脅下，我被(bei)初中給上(shang)了(le)。整個過程毫無快感(gan)——突然就(jiu)不讓在小學(xue)里面(mian)玩耍(shua)了(le)，周圍(wei)的(de)同學(xue)幾乎換了(le)個遍。這搞(gao)得(de)我有些(xie)無所適從，于是，我也變得(de)更內向(xiang)了(le)。

漸漸地(di)，也開始懂得喜歡女孩子，開始上進(jin)，用功讀(du)書(shu)。也許，是造紙廠里(li)淘來(lai)的(de)那些(xie)故事書(shu)助益很大(da)，我(wo)(wo)特喜歡看故事，尤其是各種歷史典故，因此我(wo)(wo)的(de)歷史成績一(yi)(yi)直特好，在由(you)此帶來(lai)的(de)虛榮(rong)心(xin)的(de)鼓動(dong)下，我(wo)(wo)摒棄了(le)(le)許多玩耍的(de)時(shi)間。慢慢地(di)，我(wo)(wo)的(de)成績越來(lai)越好。在精神生活(huo)匱(kui)乏的(de)鄉村，可以(yi)慰藉一(yi)(yi)個求上進(jin)的(de)少年的(de)東西實在是太少！尤其是，家(jia)里(li)還比較窮。于(yu)是，課本成了(le)(le)我(wo)(wo)的(de)“死敵”，被我(wo)(wo)消滅了(le)(le)一(yi)(yi)遍(bian)又一(yi)(yi)遍(bian)。

俗話(hua)說，花無百日(ri)紅。漸(jian)漸(jian)地，造紙廠(chang)衰敗(bai)下去了。在廠(chang)子最終關閉(bi)的(de)時候(hou)，母(mu)親為(wei)此感(gan)到遺(yi)憾。當(dang)時農村(cun)的(de)水利(li)設施很少，造紙廠(chang)排出的(de)廢水常常可以用來澆地，所以母(mu)親有些舍不得(de)(de)造紙廠(chang)。而我作為(wei)一個(ge)自(zi)認為(wei)早慧(hui)的(de)小孩，竟然覺(jue)得(de)(de)母(mu)親沒有見過世面。

事實上，我的(de)內心深(shen)處(chu)也有些不(bu)(bu)舍。那滋味兒，就像小孩子突然想起了自(zi)己特喜愛(ai)的(de)一件玩(wan)意兒，怎(zen)么(me)都找(zhao)不(bu)(bu)回(hui)來了。不(bu)(bu)過，這種感覺(jue)在我懵懂的(de)成長(chang)過程中，很(hen)快便(bian)泯滅消散了。

好在(zai)，現(xian)在(zai)母親不用為澆地發愁(chou)了，因(yin)為到處都是政府出錢(qian)打的(de)(de)水井。而現(xian)在(zai)的(de)(de)小(xiao)孩(hai)或許也不必為鄉(xiang)村書籍(ji)的(de)(de)匱乏(fa)煩惱了，因(yin)為村里的(de)(de)中(zhong)學(xue)已經(jing)改成了中(zhong)心小(xiao)學(xue)，孩(hai)子們上(shang)初中(zhong)要去一個(ge)更大也更遠的(de)(de)地方(fang)，那(nei)一定有很多書籍(ji)吧(ba)！

隨著知識積累越來越多，我(wo)對家(jia)鄉的了解也多了一些。這讓(rang)我(wo)很(hen)是自豪過一段(duan)時間——如華夏第一都、大禹(yu)封地(di)、夏朝(chao)都城、鈞窯產地(di)，甚至算得上是名人(ren)輩(bei)出(chu)，什(shen)么呂不韋、晁錯、吳道(dao)子等。

這些年漂泊在(zai)外(wai)，對(dui)(dui)于故鄉(xiang)的(de)人和事，多有疏漏淡忘。有時候想想，真的(de)挺對(dui)(dui)不(bu)住故鄉(xiang)的(de)。故鄉(xiang)養育(yu)了我(wo)，但我(wo)卻沒(mei)有為(wei)故鄉(xiang)貢(gong)獻(xian)什么。就像父母養育(yu)了我(wo)，但我(wo)卻未能隨(sui)時在(zai)膝前盡孝，這讓我(wo)倍感(gan)難受(shou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