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(jing)記(ji)者｜余蕊均(jun)  程曉(xiao)玲(ling)    每經(jing)編輯｜楊歡

圖(tu)片(pian)來源：每(mei)經(jing)記者 張建 攝（資料圖(tu)）

經濟(ji)總量超8萬億元、再上3個萬億元臺階。這是西部(bu)經濟(ji)大省四(si)川最新定下(xia)的五(wu)年(nian)目標。

按目前8300余萬(wan)常住人(ren)口測算，到(dao)2027年，四川人(ren)均GDP有望突破10萬(wan)元(yuan)，達到(dao)世界(jie)銀行(xing)“高(gao)收入國家”標準。

上(shang)一(yi)個五年，四川連跨兩級，成為西(xi)部(bu)地區首個跨過“5萬(wan)億(yi)”門檻的省份，2022年GDP超過5.6萬(wan)億(yi)元。若(ruo)新(xin)目標如期達成，區域發展將迎來歷史性節點。

不過，面對全球(qiu)經濟衰退(tui)風險和諸(zhu)多超預(yu)期(qi)因(yin)素，四川當前面臨的(de)困難(nan)、問(wen)題和挑(tiao)戰都不少。拿什么(me)撐起“8萬億”？高質(zhi)量發展怎樣才能明顯“進位”？

記(ji)者注意到，四川省(sheng)政府工作報告對此給(gei)了(le)五(wu)大實(shi)(shi)現路徑，其中第一(yi)條便是實(shi)(shi)施制(zhi)造(zao)強省(sheng)戰略(lve)。具體包(bao)括推動六(liu)個優勢產業(ye)(ye)的營收翻一(yi)番，打造(zao)一(yi)批先進制(zhi)造(zao)業(ye)(ye)集群，打造(zao)“地標”產業(ye)(ye)，培育(yu)一(yi)批千億企(qi)(qi)業(ye)(ye)和行(xing)業(ye)(ye)領(ling)軍(jun)企(qi)(qi)業(ye)(ye)等。

“制造強省建(jian)設，必須要做強產業支(zhi)撐，必須有拿(na)得出手的產品和(he)技術”，四川省經濟和(he)信息化廳(ting)廳(ting)長(chang)翟剛(gang)在接(jie)受《每(mei)日(ri)經濟新聞》記者采訪時如是(shi)說。

1月15日(ri)，2023年四川省(sheng)兩會閉幕，一系列工作安(an)排經省(sheng)十(shi)四屆人大一次會議(yi)審議(yi)通過，正式(shi)進入落(luo)實落(luo)細階段。確(que)保今年經濟總量突(tu)破6萬億元，“制造強(qiang)省(sheng)”須加速突(tu)圍。

制造業“攀珠峰”

過去三(san)年，制(zhi)(zhi)造業(ye)成為(wei)全球各大(da)經濟體穩增長、保就(jiu)業(ye)的主要發力(li)點。工信部部長金壯龍日前表示，建設(she)現(xian)代化產業(ye)體系(xi)，關鍵在振興制(zhi)(zhi)造業(ye)。近(jin)期召開的地方省級(ji)兩會，密集傳來爭(zheng)當“制(zhi)(zhi)造強省”的消息(xi)。

記(ji)者注意(yi)到，2020年至(zhi)今，“制造強(qiang)省(sheng)”已連(lian)續四次寫入四川省(sheng)政府工(gong)作報告，且地位(wei)愈發重要。

四(si)川(chuan)省(sheng)人(ren)大代表、四(si)川(chuan)新(xin)能源汽車創新(xin)中心有限公司（歐陽(yang)明高院士工作站）董事長兼總(zong)經理華劍鋒(feng)在受訪時(shi)表示(shi)，今年(nian)省(sheng)政府工作報告最令他印(yin)象深(shen)刻的，就是把“實施(shi)制造(zao)強省(sheng)戰略(lve)”放到了今后五年(nian)發(fa)展(zhan)主要(yao)目(mu)標和重點任務的第(di)一(yi)項，并要(yao)聚力打造(zao)創新(xin)人(ren)才(cai)集聚高地，加(jia)快建設高能級科(ke)技(ji)創新(xin)平臺(tai)。

根據(ju)報(bao)告，四川將實施特色優(you)勢產(chan)業(ye)倍(bei)增(zeng)計劃(hua)、戰略性(xing)新興產(chan)業(ye)引進培(pei)育(yu)計劃(hua)，打(da)造(zao)一批(pi)(pi)先進制(zhi)造(zao)業(ye)集群和“地標(biao)”產(chan)業(ye)。同時，還將實施“貢嘎培(pei)優(you)”和“珠(zhu)峰攀登”計劃(hua)，培(pei)育(yu)一批(pi)(pi)千(qian)億企(qi)業(ye)和行業(ye)領軍企(qi)業(ye)。

“我(wo)們的(de)目標(biao)是到2027年(nian)‘六(liu)大優勢(shi)產(chan)業’營收(shou)達到10萬億元，在(zai)2021年(nian)的(de)基(ji)礎(chu)上翻一(yi)番。”翟剛表(biao)示，根據測算，要實現翻番目標(biao)雖然有(you)(you)壓力、有(you)(you)挑(tiao)戰(zhan)，但更有(you)(you)基(ji)礎(chu)、有(you)(you)條件，立足(zu)國家(jia)戰(zhan)略(lve)和四川未來在(zai)國家(jia)發(fa)展(zhan)中(zhong)的(de)定(ding)位，“基(ji)本面(mian)是積極樂觀(guan)的(de)。”

目前(qian)，四川已經形(xing)成了電(dian)子信息和(he)食品(pin)飲(yin)料兩大(da)規模(mo)上萬億(yi)元的(de)產業，創建了3個國家先(xian)進制造(zao)業集群(qun)和(he)3個國家戰略性(xing)新興(xing)產業集群(qun)。

但(dan)要打造“具(ju)有(you)全(quan)國(guo)影響力的重要經濟中心”，顯然還需要更多具(ju)有(you)全(quan)國(guo)乃(nai)至全(quan)球競爭力的產業。

一個(ge)可供參考的指標是，國(guo)家級制造業(ye)單項(xiang)冠(guan)(guan)軍。在工信部遴選(xuan)的七(qi)批次1187家制造業(ye)單項(xiang)冠(guan)(guan)軍中，浙(zhe)江(jiang)(jiang)、山東、江(jiang)(jiang)蘇、廣東四個(ge)經(jing)濟大省繼續穩居全國(guo)前四，而四川(chuan)的單項(xiang)冠(guan)(guan)軍數量則在十(shi)名開外。

立得住腳、拿(na)得出手。為此，四川今年啟(qi)動(dong)實施(shi)“珠峰攀(pan)登”計劃，就(jiu)是著眼世界，將(jiang)新型顯示(shi)、清潔能(neng)源裝備、動(dong)力(li)電(dian)池、晶硅光伏、優質白(bai)酒等(deng)10個產(chan)業培育(yu)打造為一流(liu)產(chan)業。

用翟(zhai)剛的話說，“珠峰攀登(deng)”就(jiu)是鼓勵大家以(yi)“世界(jie)一(yi)流”為目(mu)標，強化對標對表意(yi)識，打造(zao)四(si)川(chuan)“地標”產(chan)業，不一(yi)定所有人(ren)都能“登(deng)頂(ding)”，但(dan)一(yi)定要朝著(zhu)這個方(fang)向(xiang)努力(li)。

“從制造大(da)省向制造強省轉(zhuan)變，本身就像(xiang)攀(pan)登(deng)珠(zhu)峰一樣難(nan)。”四(si)川省人大(da)代表、經(jing)濟委(wei)(wei)員會(hui)委(wei)(wei)員、每日經(jing)濟新(xin)聞(wen)·城市(shi)進化論主(zhu)編江然說。

在她看來(lai)，產業(ye)實(shi)力(li)最終要到激烈的(de)市場競(jing)爭(zheng)中去檢驗，四川要主動對(dui)標(biao)先進，在技術升級改(gai)造、產品(pin)質(zhi)量提(ti)升等方(fang)面下(xia)功夫，盡(jin)快提(ti)升制造業(ye)整體(ti)水平。

讓大批企業“活下來”

數據顯示，處于工(gong)業(ye)(ye)化中期(qi)(qi)向中后期(qi)(qi)加速轉型的四川，工(gong)業(ye)(ye)化率比全國(guo)低近4個(ge)百分點(dian)，近10年來工(gong)業(ye)(ye)增加值增速回落較快(kuai)。

其結果是，2021年，四川經濟總(zong)量(liang)排名(ming)全國第6，在制(zhi)造業增加值上分(fen)別落后河(he)南（第5）和湖北（第7）4009億元、1638億元。

可以說，西部經濟大省已經到了“補課”的(de)時候。未來五年“工(gong)業化(hua)率(lv)要達到全國平(ping)(ping)均水平(ping)(ping)”，必須(xu)加速推動(dong)優勢(shi)產業高端化(hua)、傳(chuan)統產業新型化(hua)、新興產業規模(mo)化(hua)。

不(bu)過，相比發(fa)展戰略的宏大(da)敘事，眼下更為(wei)緊迫的任(ren)務是如何增(zeng)強企(qi)(qi)業發(fa)展信心(xin)、解決企(qi)(qi)業生存問(wen)題(ti)。

四川省政(zheng)府工作報告提到，2022年(nian)遭遇罕(han)見(jian)高溫干(gan)旱災(zai)害，1.3萬戶(hu)規模以(yi)上(shang)工業(ye)企業(ye)因缺(que)電被迫停產——事實(shi)上(shang)，有不少(shao)企業(ye)家代表正是(shi)帶著(zhu)這份“缺(que)電焦慮(lv)”走進(jin)會場(chang)。

為(wei)此，四川省長黃強明確表示，針(zhen)對(dui)暴露出的(de)短板(ban)，已重新編(bian)制了電源電網(wang)規劃，謀劃了超7600億元(yuan)的(de)電源電網(wang)項目，加(jia)快構建(jian)更加(jia)安全可(ke)靠的(de)電力系統(tong)。

“我們(men)的目標是(shi)變壞事為好事，確保未來幾十年(nian)四川不(bu)再有這樣的缺(que)電(dian)之痛。”他說。

這給企業吃了(le)一(yi)顆“定心(xin)丸”，但嚴格來說，又還(huan)不夠。

記者(zhe)在(zai)會場(chang)采訪時了(le)解到(dao)，“環保、缺電、疫(yi)情”被四川制造(zao)業企業認為是2022年的三重困(kun)難，有效生產時間減少2~3個(ge)月的，并非個(ge)別現象。

進入新的一年(nian)，多位(wei)人大(da)代(dai)表均表示，助企紓困，關鍵(jian)是把(ba)政策落實(shi)落細(xi)，同(tong)時把(ba)受(shou)益(yi)(yi)面、可及(ji)性、受(shou)益(yi)(yi)周期(qi)等細(xi)節問(wen)題考(kao)慮(lv)得再充分(fen)一些。

四川省(sheng)人大(da)代表、成都市工(gong)商聯副主席、四川鑫電(dian)電(dian)纜有限公司董事長陳(chen)素清表示，政府工(gong)作報告提到今(jin)年要(yao)針對民企面(mian)臨的(de)困難出臺更有含金量的(de)政策和舉措，“含金量”意味著更精準、更有效。

她(ta)建議，今(jin)后政府一定(ding)要加強對(dui)相關(guan)部門出(chu)臺的政策進行跟蹤(zong)問效，并建立考(kao)核機制(zhi)，“政策出(chu)臺并非結束，而是剛剛開始，還(huan)有大量工作需要跟進”，因此，必須建立閉環(huan)工作機制(zhi)，督促(cu)紓困政策落到(dao)實(shi)處。

作為民(min)營(ying)企(qi)業制(zhi)造(zao)業代(dai)表，陳素清在受訪(fang)時不忘提(ti)醒，“只有(you)(you)讓大量民(min)營(ying)企(qi)業活下來，才能穩就(jiu)業，才有(you)(you)建(jian)設制(zhi)造(zao)強(qiang)省(sheng)的基(ji)礎。”

四(si)川省人(ren)大代表、成都市(shi)人(ren)大常委會(hui)副主任韓春林(lin)還建議，在(zai)現有穩就業政(zheng)策基(ji)礎上再細(xi)化，進(jin)一(yi)步提高針對性。并且要(yao)堅持三(san)年，“讓一(yi)大批(pi)企業能夠生存下(xia)去，給(gei)未來的發展留下(xia)根(gen)脈、打下(xia)基(ji)礎。”

與(yu)此同時(shi)，承壓前行的(de)企業又該如何應(ying)對(dui)環保(bao)壓力？

翟(zhai)剛認為，綠色(se)發展是高(gao)質(zhi)量(liang)發展的核心內涵之一，制造業應該有“環保自覺”。

當前(qian)，很多企業經營面臨困難，難點(dian)不在(zai)不愿意改造(zao)，而(er)是沒資金可投入(ru)。為此，四川將(jiang)在(zai)全(quan)省開展工(gong)業企業安全(quan)環(huan)保(bao)節(jie)能降(jiang)碳技術改造(zao)，今年先(xian)從重(zhong)點(dian)領(ling)域推開。

“各級(ji)政府的助(zhu)企政策、產業部門的幫(bang)扶措施(shi)以及很多服務配套(tao)都要(yao)跟(gen)上，給企業發展營造一(yi)個良好的生態。”他(ta)表示，企業同(tong)時也要(yao)主動謀劃(hua)如何(he)實(shi)現自我升級(ji)。

通過改造(zao)升級(ji)，可以一攬子解決裝備(bei)水平、產品(pin)質量、生產效率(lv)等問題，既(ji)可以增(zeng)值還(huan)可以降(jiang)本，“關(guan)鍵是(shi)把方(fang)案制定(ding)好(hao)，要整體謀劃。”

培養更多“天府工匠”

翻過眼前的(de)“大山(shan)”，四(si)川(chuan)立起一個(ge)“制造(zao)強省(sheng)”人設，仍面臨(lin)深層(ceng)次的(de)現(xian)實困難。

國家統計(ji)局公布的《中(zhong)國人(ren)口(kou)普查年鑒2020》顯示，四(si)川跨省流(liu)出人(ren)口(kou)高達(da)1035.82萬人(ren)，僅次(ci)于河南和安徽(hui)，位列全國第三。進一步看(kan)，其流(liu)出人(ren)口(kou)的25.3%，流(liu)向(xiang)了(le)廣東(dong)，占比最高。

當70后工人“退(tui)休潮”將至，招引、留住年輕一(yi)代(dai)技(ji)能人才(cai)的(de)緊迫感(gan)遠(yuan)超以(yi)往(wang)。勞動(dong)力輸(shu)出大省(sheng)從(cong)哪(na)兒尋(xun)找(zhao)自己的(de)產業工人？

記者注(zhu)意(yi)到，四川省政府工(gong)作(zuo)報告(gao)明確，今年將“培養造就更多卓(zhuo)越(yue)工(gong)程師、天府工(gong)匠”，各市州(zhou)代(dai)表團亦對(dui)“技能型人才短缺(que)”問題抱(bao)以(yi)高度關(guan)注(zhu)。

一位來自航空領域的企業代表表示，目(mu)前(qian)不缺擅長(chang)高(gao)級技術人(ren)員，缺的是(shi)動手能(neng)(neng)力強的高(gao)級技能(neng)(neng)人(ren)才。“再(zai)好的圖(tu)紙、設計，也要有人(ren)做出來。這是(shi)個精細活兒。”他說。

四(si)川省(sheng)人大(da)代表(biao)、德陽天和機械制(zhi)造有限(xian)責任公司技(ji)術部工藝組(zu)組(zu)長李(li)兵也(ye)提到，其所在(zai)小(xiao)組(zu)能獨(du)立完成操作流程(cheng)的(de)員工只有10人，用人缺口至少在(zai)一倍(bei)以上。但(dan)即便開出(chu)1.2萬元/月的(de)薪資(zi)，在(zai)當地也(ye)招(zhao)不到合(he)適的(de)人。

對此，多位代表(biao)建議(yi)強化產學(xue)研(yan)聯合(he)培(pei)(pei)養(yang)(yang)模(mo)式創新(xin)，加強高(gao)校與企業的(de)深(shen)度合(he)作，通(tong)過“訂單式培(pei)(pei)養(yang)(yang)”等切實可(ke)行的(de)人才培(pei)(pei)養(yang)(yang)和(he)交流機制，推進產教融合(he)，為四川(chuan)高(gao)質量(liang)發展和(he)制造強省(sheng)輸送更多人才。

不只(zhi)是供需匹配(pei)，四(si)川省人大代表(biao)、好(hao)醫生藥業集團有限公司工(gong)會委員(yuan)會主席彭水(shui)華還提(ti)到(dao)了另一(yi)種情況——同樣是“打工(gong)”，為什么年輕人愿(yuan)意去沿海(hai)，不愿(yuan)意留下來(lai)？

在(zai)她(ta)看(kan)來，個(ge)人、家庭和社會(hui)多個(ge)層面的認可度(du)不夠，是產業工人外流(liu)的一個(ge)重要(yao)原(yuan)因。

過去(qu)，一個家庭(ting)出了一名工(gong)(gong)人(ren)(ren)是(shi)值(zhi)得驕傲的事情(qing)，但現(xian)在的年(nian)輕人(ren)(ren)并不(bu)愿(yuan)意(yi)上生產線，工(gong)(gong)人(ren)(ren)家長們也不(bu)愿(yuan)意(yi)子女再成為工(gong)(gong)人(ren)(ren)。“總體社會評價(jia)不(bu)高(gao)，和沿海城市(shi)相(xiang)比，西部三四線城市(shi)的生活環(huan)境、工(gong)(gong)作環(huan)境也有一定(ding)差距。”彭水華說。

在(zai)她看來，職業教育現在(zai)被放到了(le)非常重要的(de)位(wei)置(zhi)，但要充實產業工(gong)(gong)人隊伍(wu)，還得(de)把評價體系等配套工(gong)(gong)作做到位(wei)，讓“工(gong)(gong)人”成為一個有認同感(gan)的(de)職業。

四川省(sheng)人大(da)代表、東方電(dian)(dian)氣風電(dian)(dian)股份有限(xian)公司董事長尹守軍強(qiang)調(diao)說，“人才在任(ren)何時候(hou)都是緊缺(que)的，尤(you)其在我們(men)爬坡上坎、創(chuang)新(xin)突破的時候(hou)。”在此過程中，對外引進(jin)與自主培養缺(que)一不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