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記(ji)者｜丁(ding)舟洋    每經編(bian)輯｜文多   ; 

隨(sui)著9月(yue)的(de)到來，為期(qi)(qi)(qi)90天的(de)暑期(qi)(qi)(qi)檔(dang)落下帷幕。據貓(mao)眼專業(ye)版數(shu)據，截至8月(yue)31日21時，2023暑期(qi)(qi)(qi)檔(dang)總票(piao)房(fang)(fang)超(chao)過206億元，創下中(zhong)國影(ying)史(shi)暑期(qi)(qi)(qi)檔(dang)票(piao)房(fang)(fang)新高。取材自電(dian)信(xin)詐騙題材的(de)電(dian)影(ying)《孤注一(yi)擲》總票(piao)房(fang)(fang)目前(qian)已超(chao)36億元，問鼎今年暑期(qi)(qi)(qi)檔(dang)票(piao)房(fang)(fang)榜(bang)首。

“前(qian)幾(ji)天和團隊(dui)去參加《孤(gu)注(zhu)一(yi)擲》的宣傳(chuan)活動，我(wo)一(yi)到場他(ta)(ta)們就管(guan)我(wo)叫導(dao)演(yan)。我(wo)趕緊糾正說，不對，我(wo)是(shi)(shi)這(zhe)部影片的監制(zhi)，申奧才是(shi)(shi)《孤(gu)注(zhu)一(yi)擲》的導(dao)演(yan)。”這(zhe)種在寧(ning)浩看(kan)來(lai)“蠻奇怪”的場景(jing)已(yi)經不是(shi)(shi)第一(yi)次發生(sheng)了，當他(ta)(ta)作為(wei)監制(zhi)與青(qing)年導(dao)演(yan)們站(zhan)在一(yi)起時，大(da)家總是(shi)(shi)習慣性地將影片導(dao)演(yan)的印象投射到寧(ning)浩身上。

2006年，還是新(xin)人導演(yan)的(de)(de)寧(ning)浩(hao)(hao)憑借《瘋(feng)狂的(de)(de)石頭》，讓(rang)觀眾看(kan)到(dao)(dao)國(guo)產電(dian)(dian)影市場的(de)(de)另一(yi)種可能。熱衷藝術電(dian)(dian)影的(de)(de)寧(ning)浩(hao)(hao)，也找到(dao)(dao)了市場接受(shou)與自我表達之間的(de)(de)平衡點。十年之后，已成為中國(guo)電(dian)(dian)影市場中堅(jian)力(li)量(liang)的(de)(de)寧(ning)浩(hao)(hao)，希望聚集更多既有(you)藝術個(ge)性又能兼(jian)顧大眾市場的(de)(de)青年力(li)量(liang)。2016年，他(ta)掌門的(de)(de)公司壞猴子影業發(fa)起(qi)“72變電(dian)(dian)影計(ji)劃”，《我不是藥神》《孤注一(yi)擲》這些暑期檔票(piao)房冠軍都是從中走出(chu)的(de)(de)新(xin)生代力(li)作。

這些爆款的誕生(sheng)背后，有(you)沒有(you)一種算(suan)法和(he)公(gong)式？暑(shu)期檔(dang)收官(guan)之際(ji)，寧(ning)浩接受(shou)了《每日經濟新(xin)聞》記者(zhe)（以下(xia)簡稱NBD）的專(zhuan)訪。

圖(tu)片來源：豆瓣

讓他打起精神最好的方式 是投入下一個項目的創作

NBD：現在回過(guo)頭來看，你當時(shi)做新(xin)人(ren)計劃的想法和(he)挑選人(ren)的眼光(guang)是怎樣的？

寧浩：我(wo)(wo)們(men)在2014年(nian)(nian)、2015年(nian)(nian)就開(kai)始做實驗了，當時市場(chang)上(shang)(shang)的(de)(de)(de)(de)新(xin)人導演(yan)(yan)計劃還(huan)比較(jiao)少。這(zhe)源于我(wo)(wo)當時的(de)(de)(de)(de)一些感觸，2014年(nian)(nian)9月，我(wo)(wo)導演(yan)(yan)的(de)(de)(de)(de)長片(pian)《心花路放》（2014年(nian)(nian)國產(chan)片(pian)票房冠軍）上(shang)(shang)映(ying)后，能(neng)感受到中(zhong)國的(de)(de)(de)(de)電(dian)(dian)影(ying)市場(chang)正變得越(yue)來越(yue)熱。當時有(you)很多(duo)跨界熱錢涌入電(dian)(dian)影(ying)產(chan)業，但這(zhe)些投資方不(bu)(bu)清楚要(yao)找(zhao)什么項目(mu)，而很多(duo)有(you)才華的(de)(de)(de)(de)青年(nian)(nian)導演(yan)(yan)又(you)不(bu)(bu)知道該怎么做出第一部作品(pin)。我(wo)(wo)就想，我(wo)(wo)們(men)還(huan)是(shi)要(yao)支持(chi)有(you)才華的(de)(de)(de)(de)導演(yan)(yan)，讓(rang)專(zhuan)業的(de)(de)(de)(de)電(dian)(dian)影(ying)人來做專(zhuan)業的(de)(de)(de)(de)青年(nian)(nian)導演(yan)(yan)支持(chi)工(gong)作。所以我(wo)(wo)和我(wo)(wo)的(de)(de)(de)(de)搭(da)檔王易冰一拍即合，把“72變電(dian)(dian)影(ying)計劃”做起來。

NBD：你是怎么(me)挖掘到《孤(gu)注一擲》導演申奧的？

寧浩：申奧從北(bei)京電影學(xue)院導演專(zhuan)業畢(bi)業一兩年(nian)后，在廣告片領域已嶄露頭(tou)角。我(wo)(wo)自己也是拍MV過(guo)來(lai)的，這基(ji)本是一條導演成長的常規(gui)路徑。我(wo)(wo)和他合(he)作過(guo)廣告片，覺得他很(hen)聰明、執(zhi)行力非常好(hao)。我(wo)(wo)就跟他聊，愿不(bu)愿意一起(qi)來(lai)弄點東西(xi)，他說還沒(mei)想(xiang)(xiang)清(qing)楚。他那時還沒(mei)有想(xiang)(xiang)好(hao)要不(bu)要做一個職業導演，我(wo)(wo)說沒(mei)關(guan)系，我(wo)(wo)等著你。

NBD：作為《孤注一擲(zhi)》的監制，你是如何(he)“陪(pei)練”申奧的？

寧浩：奧哥（申(shen)奧）執導(dao)了上一部電(dian)影(ying)《受(shou)益人(ren)(ren)》之后，他的(de)(de)(de)情緒還蠻低落的(de)(de)(de)。《受(shou)益人(ren)(ren)》作為低成本制作，取(qu)得了超兩億元(yuan)的(de)(de)(de)票房，讓(rang)投資方小有盈利，其實(shi)已經(jing)很不錯(cuo)了。我跟他說，已經(jing)做(zuo)得很好了，新人(ren)(ren)導(dao)演很難(nan)一蹴(cu)而就。我拍《瘋(feng)狂的(de)(de)(de)石頭》也不是第(di)一部了，是我的(de)(de)(de)第(di)三(san)部電(dian)影(ying)。

現在市場上排到前面的電影動輒幾十億元票房，大家覺得似乎票房過億稀松平常，實際上經統計就會發現，票房過億非常難得。以2019年為例，上映電影1263部，僅90部票房過億。

有一次我和他去廣西桂林開會，我看他胡子拉碴，看上去很頹，我說你一挺精神的小伙兒，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？我知道申奧這種電影學院的好學生，心氣兒很高，安慰的話多說也沒用，讓他打起精神最好的方式是投入下一個項目的創作。

我(wo)跟他(ta)(ta)提出(chu)網(wang)絡詐騙這個(ge)(ge)題材(cai)可以考慮，結果他(ta)(ta)也正好關注這方(fang)面選題，還(huan)寫過一(yi)個(ge)(ge)故事。我(wo)們就(jiu)商量，把(ba)他(ta)(ta)原計劃(hua)中其中一(yi)個(ge)(ge)角度單拎(lin)出(chu)來。他(ta)(ta)就(jiu)一(yi)猛子扎進去(qu)了(le)，沒(mei)過多(duo)久又拿(na)出(chu)一(yi)稿新方(fang)案。我(wo)說這個(ge)(ge)方(fang)向沒(mei)問題，可以做了(le)。所以申奧是一(yi)個(ge)(ge)素質非常全面的(de)導演，執行力很強(qiang)。這種(zhong)新人你不需要去(qu)敲打(da)他(ta)(ta)，他(ta)(ta)自己給自己的(de)壓力已經夠大。

圖片(pian)來源：豆瓣

大家看到的是爆款，但沒有看到的是沉沒成本

NBD：壞猴子影(ying)業和“72變(bian)電(dian)影(ying)計劃”簽約導演的合作方(fang)式是(shi)什么？

寧浩：我們一般是簽“部(bu)投約”，比如(ru)三部(bu)電影(ying)(ying)的(de)合作(zuo)。由壞(huai)猴子影(ying)(ying)業來(lai)負責做項目組盤的(de)工作(zuo)，包括為(wei)影(ying)(ying)片找投資、搭建演員班(ban)底(di)、提供(gong)劇本和剪輯意見等，從各個方面幫助經驗(yan)尚淺的(de)年輕導演來(lai)完成他(ta)們的(de)作(zuo)品。

NBD：《孤(gu)注一擲》的第一出品方是壞猴子影業，相當于該片(pian)的主投資方？

寧浩：我們(men)每(mei)次(ci)都(dou)是組合投資，我們(men)不會自己(ji)把所有(you)投資都(dou)大(da)包大(da)攬，中影、阿里(li)等也在該片出品方的序列。

NBD：《孤注一(yi)擲》的投資體量能否透露？

寧浩：宏觀上看，現在國產電影的(de)投(tou)(tou)(tou)資(zi)分(fen)為超(chao)低(di)(di)成(cheng)(cheng)本(ben)、低(di)(di)成(cheng)(cheng)本(ben)、中型體(ti)量、大體(ti)量、超(chao)大體(ti)量五(wu)檔。總成(cheng)(cheng)本(ben)幾百萬元(yuan)的(de)電影，基本(ben)上是以小(xiao)范(fan)圍(wei)上映為目標了(le)，屬于超(chao)低(di)(di)成(cheng)(cheng)本(ben)。我們扶植(zhi)青年導演的(de)第一(yi)部作(zuo)品，一(yi)般(ban)是從低(di)(di)成(cheng)(cheng)本(ben)的(de)這(zhe)一(yi)檔起步，即2000萬元(yuan)~3000萬元(yuan)的(de)投(tou)(tou)(tou)入，這(zhe)個投(tou)(tou)(tou)資(zi)級(ji)別(bie)能(neng)讓影片達到相對全面的(de)市(shi)場(chang)配置。

投資額度在5000萬元以上1億元以下的，是中型體量影片。中型體量影片其實是最難把控的一類，如果做對了，它(ta)能創造票(piao)房奇跡；最有可能賠錢(qian)的(de)也是它(ta)，投入七八千萬元，票(piao)房只有一(yi)兩千萬的(de)可能性也很大。《我不是藥神》《孤注一(yi)擲》均為中型(xing)體量。

再往上就是(shi)大(da)成本體量(liang)影片了，投資在1.5億元以上。追加到3億元以上的，屬(shu)于超(chao)大(da)成本投入，這(zhe)種體量(liang)的項目壓力也是(shi)巨(ju)大(da)的。

圖片(pian)來(lai)源：豆瓣(ban)

NBD：所以(yi)今(jin)年的(de)暑期檔(dang)很有意(yi)思，中型體量的(de)電影《孤注一擲》與超大成本影片同臺競技(ji)，《孤注一擲》被譽為(wei)市場“黑(hei)馬(ma)”，是在你們意(yi)料之外(wai)的(de)嗎？

寧浩：我們從來不去計劃爆款這件事，爆款真的很難計劃，所有中型成本的爆款點都有運氣成分在。大家看到了《我不是藥神》和《孤注一擲》成為爆款，但大家沒有看到的是我們在開發這種類型時投入的沉沒成本，有的項目未能如愿做出來，就成了沉沒成本，所以中型體量的投入是項目與項目間的平衡。

如果是(shi)一家資本型(xing)基(ji)因(yin)的(de)(de)(de)公司，那可以砸重金去匹配最(zui)優質的(de)(de)(de)資源、最(zui)好的(de)(de)(de)特效。但(dan)我(wo)們(men)(men)壞猴子影(ying)業的(de)(de)(de)基(ji)因(yin)是(shi)創(chuang)作型(xing)，雄厚的(de)(de)(de)資本肯定不是(shi)我(wo)們(men)(men)的(de)(de)(de)優勢，所(suo)以我(wo)們(men)(men)揚長避短(duan)，從創(chuang)作的(de)(de)(de)角度(du)來思考問題，精(jing)耕細(xi)作項(xiang)目開(kai)發的(de)(de)(de)前期工作，這樣才能盡量規避風險。

平常心看待成功，還要平常心看待很多失敗

NBD：爆款(kuan)雖(sui)然(ran)無法(fa)預計，但(dan)當一(yi)個(ge)作(zuo)品(pin)被市場檢驗為爆款(kuan)時，主(zhu)創團隊還是很歡欣的。《孤注一(yi)擲(zhi)》成為爆款(kuan)后，你的感受是什么？

寧浩：這應該是一(yi)(yi)種獎(jiang)勵，我(wo)們會感到之前的(de)努力沒(mei)有白費(fei)。那么(me)長時(shi)間的(de)耕耘，也(ye)有鼓起勇氣賭一(yi)(yi)把的(de)成(cheng)分，也(ye)有理性選(xuan)擇的(de)經驗(yan)和眼光……種種因素綜合在一(yi)(yi)起，也(ye)是對(dui)我(wo)們沒(mei)有看錯人的(de)驗(yan)證。這些欣喜，屬于(yu)團隊中的(de)每一(yi)(yi)個人，大家都有貢獻(xian)，都很開(kai)心(xin)。然后(hou)我(wo)們高興(xing)一(yi)(yi)陣兒后(hou)，就得(de)進入(ru)到下一(yi)(yi)個計(ji)劃中去了。

寧(ning)浩 資(zi)料(liao)圖 圖片來源：每(mei)日經濟新聞(wen)

NBD：還真是停不(bu)(bu)下來，幾年前我們采訪你(ni)的工作(zuo)伙伴時，大家(jia)對你(ni)的評(ping)價也是如此——絕對停不(bu)(bu)下來，而且(qie)不(bu)(bu)允許自(zi)己快(kuai)樂太(tai)久。

寧浩：我在工(gong)作(zuo)上(shang)的確(que)如此，對我而言工(gong)作(zuo)像是戰(zhan)斗，這場戰(zhan)役贏(ying)了一個小勝(sheng)仗，還(huan)得(de)去(qu)研究下(xia)一場，因(yin)為(wei)不見得(de)下(xia)一場就能穩(wen)贏(ying)。做電影尤其沒有常(chang)勝(sheng)將軍(jun)，所(suo)以平常(chang)心(xin)看(kan)待(dai)勝(sheng)利，看(kan)待(dai)成功，還(huan)要平常(chang)心(xin)看(kan)待(dai)很多很多的失(shi)敗(bai)。

NBD：接下來你(ni)自己的電(dian)影項(xiang)目是什么，可以(yi)透露(lu)嗎？

寧浩：關于一些個人表(biao)(biao)達的(de)(de)故(gu)事(shi)。比如(ru)《我和我的(de)(de)祖國》系列(lie)里出租車司機張北京(jing)的(de)(de)故(gu)事(shi)，我還對工廠的(de)(de)故(gu)事(shi)感興趣(qu)。這(zhe)些年發生(sheng)了(le)很多事(shi)情，我的(de)(de)生(sheng)活從未孤立于這(zhe)個時(shi)代和社會(hui)。體(ti)驗當下，把握住對當下的(de)(de)感受，并且表(biao)(biao)達出來。

NBD：今年暑期(qi)檔的(de)兩(liang)部電影《消失的(de)她》《孤注一擲》，都在短視頻上形(xing)成(cheng)了成(cheng)功的(de)傳播裂變。對此你有一些(xie)觀察(cha)和總(zong)結嗎(ma)？

寧浩：短(duan)視頻已經成(cheng)為了信息傳播(bo)的(de)大流量載體(ti)，它在電影宣(xuan)發(fa)領域的(de)發(fa)酵，是自然而然的(de)過(guo)程。在側重視覺(jue)傳播(bo)、全民傳播(bo)的(de)當(dang)下，短(duan)視頻的(de)優勢在推廣營銷上非常突出。當(dang)然這(zhe)也和內容有關(guan)，如果內容不適合這(zhe)種傳播(bo)，也很難借(jie)助這(zhe)種力量。

NBD：這幾年(nian)電影(ying)產業也(ye)因經濟(ji)大(da)環(huan)境受到較(jiao)大(da)沖(chong)擊，對你們壞猴(hou)子影(ying)業的影(ying)響是什么？

寧浩：其(qi)實(shi)(shi)(shi)道理都一樣，大家都在一個(ge)經濟(ji)大環境下。但(dan)電影(ying)的(de)好處是，錢(qian)多時做大制(zhi)作，錢(qian)少(shao)時就做小制(zhi)作，總能(neng)找到(dao)表達的(de)方(fang)式，咱們(men)本質上是靠手藝吃飯(fan)。我(wo)認(ren)為，我(wo)們(men)電影(ying)創作者最重要的(de)是去感(gan)(gan)受(shou)真實(shi)(shi)(shi)的(de)生活，我(wo)一直覺得(de)搞(gao)藝術(shu)靠的(de)是“體(ti)(ti)感(gan)(gan)”。你(ni)不能(neng)把自己和生活剝離，外部(bu)環境熱了、涼(liang)了、起風(feng)了，你(ni)得(de)感(gan)(gan)受(shou)到(dao)。然后當你(ni)感(gan)(gan)覺到(dao)了，你(ni)就如實(shi)(shi)(shi)地(di)表達你(ni)的(de)“體(ti)(ti)感(gan)(gan)”。

圖(tu)片來(lai)源：豆(dou)瓣(ban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