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記者｜張(zhang)宏    每經編輯｜馬子卿    

“貸款(kuan)上班”事(shi)件又有最新進展(zhan)了。日前，涉及這起事(shi)件的鄭州育人教育集團7名員工(gong)已獲得國家金(jin)融(rong)監督管理(li)總局河(he)南監管局的回復(fu)。

圖片來源：受訪者

回復顯示，經調(diao)查(cha)(cha)，鄭(zheng)州農商行在(zai)(zai)發放鄭(zheng)州育人(ren)教育集團員工(gong)消費貸款(kuan)過(guo)程中，存在(zai)(zai)違反貸款(kuan)“三查(cha)(cha)”規定(ding)和信貸管理不到位問題；鄭(zheng)州育人(ren)教育集團存在(zai)(zai)實際(ji)使用部(bu)分員工(gong)消費貸款(kuan)資金行為；鄭(zheng)州育人(ren)教育集團部(bu)分員工(gong)違反合(he)同約定(ding)改變(bian)貸款(kuan)用途，協助(zhu)育人(ren)集團挪用貸款(kuan)資金并獲取一定(ding)經濟(ji)收益。

監管：涉事銀行存在違反貸款“三查”規定和信貸管理不到位問題

11月9日，國家(jia)金融監督(du)管理總局(ju)河南監管局(ju)在給鄭州育人教育集團7名(ming)員工的回復中稱(cheng)，我局(ju)嚴格按照《銀行保險違法行為舉報處理辦法》（原(yuan)中國銀保監會2019年8號主(zhu)席(xi)令)規定，通過現場調(diao)(diao)閱資料、同有關人員面談、核查資金流水等方(fang)式進行了全面調(diao)(diao)查，目前已調(diao)(diao)查結束。現將(jiang)調(diao)(diao)查情況告知如下(xia)：

一、經調查，鄭州農商行在發放鄭州育人教育集團員工消費貸款過程中，存在違反貸款“三查”規定和信貸管理不到位問題。針(zhen)對上述問(wen)題(ti)，我(wo)局將依據監管(guan)(guan)法律法規對鄭州農商(shang)行(xing)采取嚴格監管(guan)(guan)措施，同時督促(cu)鄭州農商(shang)行(xing)完善(shan)信貸(dai)管(guan)(guan)理(li)制度，提高信貸(dai)經營管(guan)(guan)理(li)水平，嚴防此類(lei)問(wen)題(ti)再次(ci)發生。

二、經調查，鄭州育人教育集團存在實際使用部分員工消費貸款資金行為。在(zai)我局與(yu)鄭州育人(ren)教育集團實控人(ren)劉(liu)某面談中，劉(liu)某承諾對其使用的(de)員工貸款，負有(you)償還(huan)責(ze)任。你們提出的(de)將(jiang)借款主(zhu)體變更(geng)為(wei)鄭州育人(ren)教育集團的(de)訴求(qiu)屬于民事(shi)(shi)糾紛，應按照民事(shi)(shi)法(fa)律法(fa)規規定通過協(xie)商或(huo)訴訟途徑解決。

三、經調查，鄭州育人教育集團部分員工違反合同約定改變貸款用途，協助育人集團挪用貸款資金并獲取一定經濟收益。下步，我局將繼續加強金(jin)融(rong)知識(shi)(shi)宣(xuan)傳，提(ti)(ti)高消(xiao)費(fei)者權益(yi)保護(hu)水(shui)平，并提(ti)(ti)醒金(jin)融(rong)消(xiao)費(fei)者：在(zai)辦理金(jin)融(rong)業務中，要加強金(jin)融(rong)法規(gui)學習，提(ti)(ti)高風險(xian)防范意(yi)識(shi)(shi)，恪守(shou)誠實守(shou)信(xin)準則，依法合規(gui)參與各項金(jin)融(rong)活動。

何為“存在違反貸款‘三查’規定和信貸管理不到位問題”呢？在某城商(shang)行華北地區分行負責貸(dai)(dai)款相關業務(wu)的工(gong)作人(ren)員告訴《每日(ri)經濟(ji)新聞(wen)》記者，“貸(dai)(dai)款‘三查’，其實(shi)就(jiu)是貸(dai)(dai)前、貸(dai)(dai)中和貸(dai)(dai)后，如果說存(cun)在違反貸(dai)(dai)款‘三查’規定的問題，可能是銀行在這三個環節出現(xian)了一些工(gong)作紕漏(lou)。”

新貸還舊貸，員工“續貸”給自己“發工資”為哪般？

此前，鄭州育(yu)(yu)人教育(yu)(yu)集團的一位員工(gong)在接受每經(jing)記者采(cai)訪時曾講述了“貸款(kuan)上班”的過程。

圖片來源：受訪者

據該名員工回憶，第一次貸款是2019年6月。“2019年4月，學(xue)校(xiao)領(ling)導就(jiu)(jiu)曾(ceng)在會(hui)上組織(zhi)大(da)家貸(dai)款(kuan)(kuan)。理由是(shi)學(xue)校(xiao)要(yao)辦貸(dai)款(kuan)(kuan)，銀行(xing)想批，但(dan)是(shi)批不(bu)(bu)下來。需要(yao)用員工的(de)名義，走一個貸(dai)款(kuan)(kuan)的(de)流程。學(xue)校(xiao)領(ling)導曾(ceng)表示這個貸(dai)款(kuan)(kuan)不(bu)(bu)是(shi)屬(shu)于個人，而是(shi)屬(shu)于集團(tuan)的(de)，并(bing)保(bao)證銀行(xing)也知情。有的(de)老師不(bu)(bu)愿(yuan)意貸(dai)，集團(tuan)就(jiu)(jiu)三番五次地約談(tan)。”

該(gai)員工表示(shi)，第一(yi)次貸(dai)款是在港(gang)區。彼時，所(suo)(suo)有(you)校區的老師都到港(gang)區貸(dai)款。“當時我(wo)(wo)們沒有(you)貸(dai)款銀(yin)行(xing)(xing)(xing)的銀(yin)行(xing)(xing)(xing)卡(ka)，該(gai)行(xing)(xing)(xing)就給我(wo)(wo)們所(suo)(suo)有(you)人(ren)辦了銀(yin)行(xing)(xing)(xing)卡(ka)。后來(lai)需要面簽時，銀(yin)行(xing)(xing)(xing)人(ren)員沒有(you)跟我(wo)(wo)們講(jiang)解這是什么貸(dai)款。”

此外，這(zhe)名(ming)員(yuan)工稱(cheng)(cheng)，后來貸(dai)款經理堅稱(cheng)(cheng)當時(shi)有(you)講解貸(dai)款風險(xian)，“我記(ji)得合同(tong)上(shang)有(you)寫是(shi)個人(ren)裝修貸(dai)，我問這(zhe)是(shi)什(shen)么(me)意(yi)思，當時(shi)學校的人(ren)就說這(zhe)只是(shi)走個流程，已(yi)經和銀行協商好了，只是(shi)讓(rang)你(ni)們簽(qian)個字，走一下流程，說實(shi)際上(shang)是(shi)集(ji)團(tuan)的貸(dai)款。當時(shi)學校說這(zhe)個話的時(shi)候(hou)，銀行的工作(zuo)人(ren)員(yuan)在場，也沒(mei)有(you)否認。”

“簽字后合同就被收走了，”該員工補充說道，“這一次的貸款合同銀行至今未能提供，監管問銀行要，銀行也沒提供出來。”

“2020年貸款快到期的時候，學校說要續貸。學校當時說(shuo)，本金還(huan)不上(shang)(shang)，不續貸就(jiu)會逾期。”該(gai)名(ming)員工表示，“這次(ci)續貸是在手機上(shang)(shang)操作的，說(shuo)是之前(qian)的授權(quan)沒有(you)過期。”

圖片來源：受訪者

“2021年6月，第三輪貸款，集團組織老師去經開區育人的辦公室辦理貸款。我當時說不貸(dai)了(le)，校長卻表(biao)示(shi)，這(zhe)個貸(dai)款都兩年了(le)，一(yi)直沒(mei)有問題，肯定不會出問題的。”

“2022年，第四輪貸款，這時候有的老師發現學校承諾的年底還款沒有還上，就不愿意貸了。這個時候學校說，要是不愿意貸，學校就不給你還錢。這次續貸（還款）的時候，財務把錢打給老師，還讓老師寫一個欠條，老師把錢貸出來給學校以后，學校才把那個欠條給撕了。最后一次貸款弄成了消費貸，老師大多沒車沒房，但是這個貸款明確都是‘裝修貸’，可能集團也想到了這一點。”

據該名員工介紹，每次續貸均為B老師用A老師貸出的新貸還舊貸。最新一(yi)次貸款(kuan)合(he)同顯(xian)示，貸款(kuan)用途為(wei)消費類，定(ding)期(qi)還(huan)息不定(ding)期(qi)還(huan)本，育人集團每月將利息打至教師銀行卡內(nei)。

圖片來源：受訪者

該員工告訴記者，2021年初通知教師續貸時，集團財務在集團群內發布了一份代發工資說明，表示員工續貸的資金將用于給老師補發工資，本金和利息由集團承擔。集團曾向員(yuan)(yuan)工(gong)表示，將以(yi)集團地皮為員(yuan)(yuan)工(gong)貸款(kuan)提(ti)供擔保。但員(yuan)(yuan)工(gong)后來發現，該地皮在(zai)員(yuan)(yuan)工(gong)貸款(kuan)前就早(zao)已被抵(di)押。

銀行、企業、員工三方可能涉及哪些法律責任？“鬧劇”背后暴露審批漏洞

在這場員工“貸款上班”的“鬧劇”中，銀行、企業、員工三方可能涉及哪些法律責任？津聯律師事務所執行主任張茹律師在接受每經記者采訪時表示，這種情況下，相關銀行違反了監管規定，管理不到位。

例如，在(zai)貸(dai)(dai)(dai)款(kuan)前未(wei)核實貸(dai)(dai)(dai)款(kuan)人(ren)(ren)基本情(qing)(qing)(qing)況(kuang)、貸(dai)(dai)(dai)款(kuan)實際用途、貸(dai)(dai)(dai)款(kuan)擔保；在(zai)還(huan)(huan)貸(dai)(dai)(dai)中未(wei)調查貸(dai)(dai)(dai)款(kuan)實際用途，對未(wei)按照約定使用貸(dai)(dai)(dai)款(kuan)未(wei)及(ji)時(shi)采取措施(shi)，這些(xie)可以通過與貸(dai)(dai)(dai)款(kuan)人(ren)(ren)訪談、追蹤還(huan)(huan)貸(dai)(dai)(dai)資(zi)金情(qing)(qing)(qing)況(kuang)實現；未(wei)能提供合同也證明銀行(xing)存在(zai)合同管理不到位情(qing)(qing)(qing)況(kuang)。

不過，對于銀行是否可以到營業場所外給用戶集體辦理貸款等問題，一位城商行(xing)工(gong)作人(ren)員認為，“這與銀行(xing)工(gong)作人(ren)員到辦(ban)公(gong)樓里辦(ban)理信用卡是類似的。”

上述律師表示，對于貸款人而言，改變了約定貸款用途，構成對銀行違約，應當履行還款義務并承擔合同違約責任。企業對員工的承諾，應該(gai)辦到，包括提(ti)供約(yue)定擔保，按約(yue)定定期(qi)將本息匯(hui)致貸款(kuan)(kuan)員工賬戶，逾期(qi)應該(gai)對貸款(kuan)(kuan)員工承擔責任，彌補其(qi)對征信的影響。

對于企業開具的收入證明，上(shang)述城(cheng)商(shang)行(xing)工(gong)(gong)(gong)作人(ren)員指出，“一般(ban)看的就是收(shou)(shou)(shou)入證明，像我(wo)們這邊(bian)，如果你在我(wo)們行(xing)辦的工(gong)(gong)(gong)資卡(ka)，就只需(xu)要(yao)看我(wo)們行(xing)工(gong)(gong)(gong)資卡(ka)的六個(ge)月流水，可(ke)能都不(bu)需(xu)要(yao)企業(ye)出具收(shou)(shou)(shou)入證明。此(ci)外，還可(ke)以提供配偶(ou)或是直(zhi)系(xi)親屬的收(shou)(shou)(shou)入證明，加強個(ge)人(ren)的貸款能力。”

那么，銀行是否需要流水輔助核驗收入證明的真偽？該城(cheng)商行(xing)工(gong)(gong)作人員表(biao)示，“收入證(zheng)明一(yi)般企(qi)業(ye)給(gei)(gei)開，如果員工(gong)(gong)被拖(tuo)欠工(gong)(gong)資(zi)企(qi)業(ye)卻(que)給(gei)(gei)開具(ju)收入證(zheng)明，說(shuo)明企(qi)業(ye)開收入證(zheng)明的(de)(de)時(shi)候‘做假(jia)’了。”對此，張茹(ru)表(biao)示，被拖(tuo)欠工(gong)(gong)資(zi)的(de)(de)員工(gong)(gong)可以申請勞動(dong)仲裁(cai)，收入證(zheng)明如果不(bu)真實，集(ji)團和員工(gong)(gong)涉(she)及欺詐貸款銀行(xing)。

在這場“鬧劇”中，銀行對貸款實際用途、育人集團實際經營情況是否知情，尚不明晰。但這種可能性是否存在，需要警惕。

在某股份行分行做對公貸款業務的工作人員告訴每經記者，“貸款金額不大的情況下，部分銀行裝修貸、消費貸的貸款審核相對比較寬松。”對于消費貸的貸款審核一般是分行審核還是支行審核的問題，該股份行工作人員表示，各家銀行的尺度不太一樣，有的銀行是報到分行審核的。“但也有可能為了業績，工作人員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’。出問題的時候，之前做業績的人也可能早就‘跑’了，只要離職的時候沒有出風險就可以正常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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