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(mei)經記者｜蔡鼎    每(mei)經編輯｜蘭素英(ying)     

在(zai)經歷了長(chang)期的通縮和(he)經濟停滯之后(hou)，日(ri)本(ben)經濟終(zhong)于(yu)在(zai)2024年(nian)迎來轉機。在(zai)實現(xian)良性的“工資(zi)—價(jia)格(ge)螺旋”后(hou)，日(ri)本(ben)央行在(zai)3月份結束(shu)了維持8年(nian)之久的負利率政策，且時(shi)隔(ge)17年(nian)首次加息。

盡管(guan)日本經濟取得了一(yi)些(xie)進展，但仍然面(mian)臨著重大(da)挑戰，特別是在尋找通脹(zhang)和(he)經濟增長之間(jian)的平衡方面(mian)。特朗普新政府可能(neng)提高的關稅也可能(neng)構成日本經濟的另一(yi)個(ge)不確定性(xing)。

在特朗普第(di)二任期的背(bei)景(jing)下，2025年日本(ben)經濟(ji)和貨(huo)幣政策將(jiang)如何演變？

針對上述諸多問題，野村（Nomura）日本首席經濟學家森田京平博士 (Dr. Kyohei Morita）日前接受了《每日經濟新聞》記者（以下簡稱NBD）的專訪。森田京平在專訪中談到了對2025年日本經濟走向“正常化”的預期、背后的邏輯，以及潛在的風險。他同時預計，日本央行明年將加息兩次，2026年再加息一次，這是對當前日本貨幣政策的逐步調整，而非限制性利率政策。

森田京平在日本經濟研究和分析方面已有30年的經驗，尤其是在貨幣政策領域。他于1994年(nian)加入野村(cun)綜合研究所，主(zhu)要(yao)從事日(ri)本(ben)宏觀經濟(ji)分析和金融市(shi)場預測(ce)。2008年(nian)后，他先后在巴克萊(lai)和法國農業信貸銀行工(gong)作，均(jun)擔(dan)任(ren)首(shou)席日(ri)本(ben)經濟(ji)學(xue)家(jia)。2022年(nian)，森田京(jing)平重新加入野村(cun)，擔(dan)任(ren)日(ri)本(ben)首(shou)席經濟(ji)學(xue)家(jia)。

物價、工資和利率上漲助推下，日本有望在2025年成為一個“正常”經濟體

NBD：今年(nian)(nian)3月(yue)，日本(ben)(ben)央行(xing)時隔17年(nian)(nian)首次加息。在您(nin)看(kan)來，2024年(nian)(nian)日本(ben)(ben)經(jing)濟(ji)取得了哪(na)些(xie)(xie)重(zhong)要進(jin)展？您(nin)認為這些(xie)(xie)變(bian)化將如何影響2025年(nian)(nian)日本(ben)(ben)經(jing)濟(ji)的(de)走勢？日本(ben)(ben)經(jing)濟(ji)明年(nian)(nian)將面臨哪(na)些(xie)(xie)潛在的(de)風險？

森田京平：2024年日本經濟取得了一些重要進展。一是物價持續上漲，二是工資的持續上漲，三是日本央行終于開始加息，四是軟件投資有所增長，五是勞動力流動性增加了。  展望2025年的日本經濟，從基本面來看，上述前三者（即物價、工資和利率）的上漲最為重要，這是我們在過去20多年里的時間里幾乎沒有見過的，這也使日本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向前發展的“正常”經濟體。

在這三個宏觀因素中，工資的上漲將是最重要的。而且，日本企業正在逐漸轉向諸如IT、AI和自動化類技術，這意味著企業終于開始減少對勞動力的依賴，并提高勞動生產率。這讓我們相信，日本的經濟活動和通脹將更多地是由國內因素造成的。

日本(ben)(ben)的(de)通脹過去被認為是“輸入型通脹”，但現在通脹正(zheng)更多轉向(xiang)國內通脹，在這種情況下，日本(ben)(ben)央行就(jiu)會加(jia)息(xi)。但這些(xie)預期中的(de)加(jia)息(xi)，并(bing)不是說日本(ben)(ben)央行試圖制(zhi)定(ding)限制(zhi)性的(de)貨幣政(zheng)策(ce)，而(er)是目前的(de)實際政(zheng)策(ce)利率與(yu)日本(ben)(ben)的(de)基(ji)本(ben)(ben)面相(xiang)比，可(ke)能太低了(le)。

我們認為2025年日本經濟將走向“正常化”，三大宏觀因素（即物價、工資和利率）的上行將更加全面，這也正是日本央行希望看到的。

森田京平博士 圖片來源：受訪者供圖

長遠看日本經濟恐面臨下行壓力

NBD：特朗普(pu)的第二任期(qi)即將到來，在您看來，他擬(ni)議(yi)的關(guan)稅政策將對(dui)2025年(nian)的日本經濟造成怎樣(yang)的影響？您對(dui)明年(nian)日本經濟的預期(qi)是怎樣(yang)的？

森田京平：我們維持對2025年日本經濟復蘇超過潛在增長的預期，但對日本的政治穩定性和特朗普的政策都持謹慎態度。

我們維持(chi)對基準情景的(de)判斷，即從2024年(nian)第(di)二季(ji)度(du)開始，日本(ben)經濟的(de)平均復蘇速度(du)將快于其(qi)潛在增(zeng)長率(lv)（年(nian)化增(zeng)長率(lv)約為0.5%）。

與此同時，新的風險或者說不確定性正在出現，包括政治(zhi)特朗普在美國大(da)選中獲勝(sheng)引發的全(quan)球供應鏈(lian)碎片化(hua)、全(quan)球貿(mao)易減少和(he)全(quan)球經(jing)濟增長放緩(huan)等擔憂，以及地緣政治(zhi)的緊張(zhang)局勢。

就特朗普政府政策這點而言，我們認為其對2025年日本經濟的抑制空間有限。美國提高關稅對日本經濟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：首先是價格影響，即日本出口商品的價格競爭力可能會下降，因為相對于美國生產的同類商品，關稅的上升會提高日本出口商品的價格；其次(ci)是收入影響，即關稅的提高會拉(la)升美國(guo)的進口價(jia)格，從而降低美國(guo)經濟實(shi)體的購(gou)買力(li)。

考慮到這兩方面的影響，我們認為日本的出口增長在2025年只會受到0.2個百分點的抑制，因為日(ri)本的(de)出口(kou)主(zhu)要由資本貨物和零部(bu)件驅動，這使得它們對(dui)出口(kou)伙(huo)伴(ban)國的(de)GDP增長比(bi)價格更為敏感(gan)。我們認為，從2025年(nian)年(nian)中(zhong)開始，美國的(de)GDP增長將(jiang)低于潛在增長率(lv)。如(ru)果這種情況(kuang)發生(sheng)，對(dui)日(ri)本出口(kou)的(de)負面影響雖然不可(ke)避免，但將(jiang)是有限的(de)。

然而，從長遠來看，如果日(ri)本企業(ye)可(ke)(ke)能將部分業(ye)務轉(zhuan)移到海外，日(ri)本經濟可(ke)(ke)能面臨(lin)更大(da)的下行(xing)壓力。

圖片來源：視覺中國

預計明年日本央行將加息兩次，2026年加息一次

NBD：考慮到特朗(lang)普(pu)即將進入第二任期(qi)，在這樣的(de)大背景下，您對明(ming)年日(ri)本(ben)的(de)通(tong)脹(zhang)和(he)日(ri)本(ben)央(yang)行(xing)的(de)貨(huo)幣(bi)政(zheng)策(ce)預期(qi)是(shi)怎樣的(de)？日(ri)本(ben)的(de)通(tong)脹(zhang)和(he)工資(zi)上漲(zhang)趨勢是(shi)否支持日(ri)本(ben)央(yang)行(xing)明(ming)年進一步(bu)加息？

森田京平：這是一個重要又難回答的問題。目前，我認為日本央行將繼續重視基本面，尤其是日本的經濟活動和通脹，當前這兩點與日本央行的展望保持一致。

我們現在預計,日本2024年核心CPI同比為2.5%、2025年為2.3%、2026年為1.6%。我們認為日本經濟將繼續保持復蘇態勢，工資與物價之間的良性循環將得到加強。考慮到此，我們認為日本央行將在2025年加息兩次（分別在3月和10月），并在2026年3月再加息一次，將政策利率從目前的0.25%提高到1.00%。

從更長遠的角度來看，如果特朗普的政策，尤其是關稅政策，導致全球貿易和全球經濟增長下滑，那么未來日本央行可能會降低加息頻率或速度，加息次數可能會減少。

雖然貨幣政策和價格是通過多種渠道決定的，但日本央行行長植田和男表示，主要渠道是實際政策利率，而當前以實際利率衡量的日本貨幣政策目前非常寬松。這使得日本央行認為，只要經濟和價格保持在其預測的軌道上，那么就是時候調整貨幣寬松政策。我們同意(yi)這(zhe)種(zhong)觀點，因為日(ri)本的實際(ji)政(zheng)策利率確實很低(di)，不僅低(di)于2016年9月至(zhi)2024年3月負利率政(zheng)策下的YCC（收益率曲線控制）期間的水平，也低(di)于實際(ji)政(zheng)策利率的均衡水平r*。

同時，我們認為，美聯儲將在明年3月份再次降息。這就將導致美日間的利差縮小，兩國利差的縮小又將導致美元兌日元走弱。

封面圖片來源：視覺(jue)中(zhong)國(guo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