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(jing)編(bian)輯(ji)｜葉檀     

◎每經評論員 葉檀

不論在哪一(yi)個時代，創(chuang)新總是被(bei)鼓勵的。但(dan)如果創(chuang)新沒有價值，那么創(chuang)新也會消失。

千百年(nian)來中(zhong)國多數時候不缺創新。比如明崇禎(zhen)朝禮部尚書(shu)兼文(wen)(wen)淵(yuan)閣大學士徐(xu)光(guang)啟。徐(xu)光(guang)啟是(shi)睜開(kai)眼睛看西方(fang)(fang)現代文(wen)(wen)明的(de)代表性人(ren)物，他翻(fan)譯了《幾何原(yuan)本》前六卷，為(wei)李之藻與利瑪竇(dou)合譯的(de)《同(tong)文(wen)(wen)算指(zhi)》、為(wei)熊三拔編著的(de)介紹天文(wen)(wen)儀器的(de)《簡平儀說》等(deng)書(shu)寫了序言。他還是(shi)兵器與農業實驗(yan)方(fang)(fang)面的(de)行(xing)家，如果(guo)說中(zhong)國有百科全書(shu)式的(de)人(ren)物，徐(xu)光(guang)啟算是(shi)一個(ge)。

這股西學(xue)熱在(zai)(zai)清初余(yu)波未消，康(kang)(kang)熙(xi)就是其中的(de)傳(chuan)人。據傳(chuan)教(jiao)士(shi)(shi)南(nan)懷仁記載，康(kang)(kang)熙(xi)盡(jin)管(guan)日理(li)萬機，但每天(tian)也要學(xue)習(xi)兩三個小時。教(jiao)授知識的(de)傳(chuan)教(jiao)士(shi)(shi)們往(wang)往(wang)都是天(tian)剛亮進(jin)宮，下午三四點鐘才出(chu)宮。他讓傳(chuan)教(jiao)士(shi)(shi)督造便于(yu)南(nan)方山地(di)的(de)輕便火炮，繪制(zhi)全國(guo)地(di)圖。他抿著(zhu)葡萄酒，學(xue)著(zhu)拉丁文，經(jing)常坐在(zai)(zai)院子里觀察天(tian)象(xiang)。為此還收藏了很(hen)多測(ce)量儀器(qi)(qi)(qi)，不僅有傳(chuan)教(jiao)士(shi)(shi)進(jin)貢的(de)純西方儀器(qi)(qi)(qi)，還有康(kang)(kang)熙(xi)諭令(ling)造辦處制(zhi)造的(de)中西合璧的(de)測(ce)量儀器(qi)(qi)(qi)。康(kang)(kang)熙(xi)最喜(xi)(xi)歡(huan)的(de)是數(shu)學(xue)，尤其喜(xi)(xi)歡(huan)擺(bai)弄各種數(shu)學(xue)測(ce)量工(gong)具。據法國(guo)傳(chuan)教(jiao)士(shi)(shi)白晉回(hui)憶，康(kang)(kang)熙(xi)把業余(yu)時間(jian)全部放在(zai)(zai)數(shu)學(xue)上(shang)保持了兩年時間(jian)。

遺憾的(de)是這樣(yang)的(de)傳統(tong)(tong)沒(mei)能貫徹(che)始(shi)終(zhong)。在雍(yong)正時期，驅逐傳教士的(de)事件越來越多，某些士紳對西洋(yang)望遠(yuan)鏡等“奇技淫巧”的(de)抗議聲響起，直到清末洋(yang)務運動之(zhi)前，中(zhong)國始(shi)終(zhong)停頓在傳統(tong)(tong)的(de)農業社會之(zhi)中(zhong)。洋(yang)務派到真正看到堅船(chuan)利(li)炮(pao)之(zhi)后(hou)才大吃一驚，陷入苦思之(zhi)中(zhong)。

明(ming)末以來(lai)一度(du)熱衷創新的(de)(de)(de)潮流(liu)逝去，自(zi)然科學出(chu)現(xian)斷檔。在(zai)著名(ming)的(de)(de)(de)人類學著作《槍(qiang)炮、病菌與鋼鐵》中，作者舉出(chu)了(le)相同(tong)的(de)(de)(de)創新喪失的(de)(de)(de)例子(zi)(zi)。公(gong)元前(qian)3400年左右在(zai)黑海附近出(chu)現(xian)了(le)輪(lun)子(zi)(zi)，此后幾(ji)百年迅速傳(chuan)播到歐(ou)亞(ya)大陸的(de)(de)(de)許多(duo)地區。在(zai)遙遠的(de)(de)(de)美洲大陸上，墨西哥土(tu)著人憑借(jie)自(zi)己的(de)(de)(de)聰明(ming)才(cai)智(zhi)也發(fa)明(ming)出(chu)了(le)輪(lun)子(zi)(zi)，并且發(fa)明(ming)了(le)帶車(che)(che)軸和輪(lun)子(zi)(zi)的(de)(de)(de)陶瓷(ci)玩具車(che)(che)。但那是(shi)作為玩具用(yong)的(de)(de)(de)，從來(lai)沒有被用(yong)于農耕(geng)與交(jiao)通，在(zai)歐(ou)亞(ya)大陸輪(lun)子(zi)(zi)則成為重要的(de)(de)(de)生產(chan)力。

這也表明，只有真正的需求才能成(cheng)就偉大的創新，而(er)良好的制度也可以扶(fu)持創新。但如果(guo)社會沒(mei)能自然而(er)然地形成(cheng)需求的土壤(rang)，創新依(yi)舊可能趨(qu)于消失。

康熙對西(xi)學(xue)的熱衷沒能在社會上得到(dao)推廣，在他之后，不愿意學(xue)或者不敢學(xue)成為主流。既然(ran)財(cai)富主要(yao)來自于土地、經(jing)商與(yu)科舉，為什么要(yao)在家(jia)里擺個誰也不認識，也無法炫耀(yao)的地球儀？

康熙(xi)時(shi)期似乎(hu)不需(xu)要創新(xin)就能過得很好(hao)。此前的(de)連年戰(zhan)亂、人口減少使得土地得以(yi)重新(xin)分配，傳統(tong)農(nong)業生(sheng)產(chan)方式照樣可以(yi)使邊際效率大大提升。但此后整個社會制度一直停(ting)留在(zai)管理小農(nong)經濟的(de)層面，根本(ben)無(wu)法應對(dui)商業、創新(xin)的(de)需(xu)要。

英國工業革命(ming)是個正面例(li)子。18世紀為(wei)防止(zhi)工業技術外泄，英國政府明確(que)禁止(zhi)工匠移民美(mei)洲，也嚴(yan)格限制(zhi)紡織業主和(he)熟練(lian)工人遠赴海外，后來進一(yi)步發展到禁止(zhi)鋼(gang)鐵(tie)業和(he)煤業工人離岸(an)。技術與創(chuang)新對(dui)英國經濟具有決定性的(de)重要作用，這(zhe)二者創(chuang)造了財富。不過要記住(zhu)一(yi)點：在這(zhe)背后，需(xu)求是決定一(yi)切的(de)基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