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記者(zhe)｜孫(sun)嘉夏(xia)    每經編輯｜宋思艱    

▲福耀玻璃董事長曹德旺 圖片來源：福耀玻璃

福清人曹(cao)德(de)旺今年(nian)72歲了。

但他并沒(mei)有退(tui)休(xiu)的計劃。作(zuo)(zuo)為福耀(yao)玻璃（600660，SH）董(dong)事長，曹(cao)德旺每日6點(dian)起床，工(gong)作(zuo)(zuo)十幾(ji)個小時，幾(ji)乎(hu)全年無休(xiu)。

5月4日，在接受《每日經(jing)濟(ji)新聞(wen)》記者專訪時，本命年的曹德(de)旺穿著(zhu)水紅(hong)色襯衣，外(wai)套黑色西裝，這一經(jing)典搭配似乎已(yi)成為他生活習慣的一部分，多年未變(bian)。

就如同其掌舵下的福耀玻(bo)璃(li)，幾十(shi)年來始終拒(ju)絕多元化的誘惑(huo)，專注(zhu)于汽(qi)車玻(bo)璃(li)主業。

面對(dui)層出不窮、看似有(you)著美好前景的(de)市場熱(re)點，曹(cao)德旺始終(zhong)心靜如水：“我不會去擁抱獨角獸(shou)，一(yi)(yi)看‘獸(shou)’字(zi)就怕了，被咬一(yi)(yi)口怎么(me)辦(ban)？”

堅守汽車玻璃本業

金句(ju)：“我(wo)(wo)已(yi)經70多歲了(le)，我(wo)(wo)不會去冒險。”“我(wo)(wo)們(men)確實也看了(le)很(hen)多項目，但真正感到滿意的很(hen)少。”

對于“曹(cao)(cao)德旺(wang)要跑”的傳聞，曹(cao)(cao)德旺(wang)從來嗤之以鼻。

他甚至沒有離(li)開(kai)福清，一(yi)個距離(li)福州市(shi)約一(yi)小(xiao)時車程的(de)縣級市(shi)——福耀玻(bo)璃的(de)總部至今依然在這里。

這(zhe)家全球(qiu)規模最大的汽車玻璃專業供應(ying)商(shang)，雖然生產基地已遍布包括美國、俄(e)羅斯等在內的全球(qiu)多個國家和(he)地區，但它的核心卻不在北(bei)京(jing)上海，甚至不在福建(jian)省的省會城(cheng)市福州，或是省內另一大知名(ming)城(cheng)市廈(sha)門。

年逾(yu)古稀的曹德旺，依然堅守(shou)在自(zi)己的家鄉(xiang)，一如其(qi)堅守(shou)于汽車玻璃(li)行業。

1983年，曹德旺(wang)承(cheng)包了一家虧損(sun)的玻璃(li)廠，自此進入了玻璃(li)生產領域。一次(ci)旅(lv)行中(zhong)(zhong)，曹德旺(wang)從(cong)司機口中(zhong)(zhong)得知，汽(qi)車玻璃(li)要(yao)“幾千塊錢一塊”，這讓已對玻璃(li)生產成本了如(ru)指(zhi)掌的他(ta)感到震(zhen)驚。

旅途歸來，曹德(de)旺隨(sui)即(ji)走訪(fang)了福州的數家汽車修理廠。發現司機所言不(bu)虛的他，就此找到了事業進一步(bu)發展(zhan)的方向。

當時，國內的汽車玻璃市場份額(e)幾乎完全被日本及歐(ou)美國家的公司所瓜分，企業家曹(cao)德旺的使命感就(jiu)此油(you)然(ran)而生——“為中國人做一片(pian)汽車玻璃”。

一(yi)頭扎進(jin)汽(qi)車玻璃(li)生產制造銷售領域的他(ta)，此后幾十年再未轉換跑道。

“我已(yi)經70多歲了(le)(le)，我不(bu)會去冒險。”曹德(de)旺在接受《每(mei)日經濟新聞》記(ji)者專訪時語氣(qi)平淡地說，“我們確實也看了(le)(le)很多項目，但真正感到滿(man)意(yi)的很少。”

1946年出生的(de)曹德旺(wang)，似已過了冒進行事的(de)階段(duan)。但事實上，即(ji)使退回數(shu)十年前(qian)，“激進”一詞也(ye)從(cong)來(lai)不是他的(de)作風標簽。

1993年，福(fu)耀玻璃在上(shang)交(jiao)所(suo)上(shang)市(shi)后曾以配股形式募(mu)資(zi)，其中一筆募(mu)資(zi)投向“福(fu)耀工業(ye)(ye)村”開發建設項目。這(zhe)是一次跨(kua)界房地(di)產(chan)業(ye)(ye)務(wu)的(de)嘗試，但卻以失敗告終，“結(jie)果(guo)就是做了以后發現(xian)錢不夠了。”曹德旺說(shuo)，“做玻璃賺(zhuan)回來的(de)錢還不夠付那邊的(de)利息。”

項目很快被叫停。

這是(shi)福耀玻璃第一(yi)次嘗試(shi)多元(yuan)化，也是(shi)迄今為止最后(hou)一(yi)次。

此后的幾(ji)十年間，曹德旺始終專注于汽車(che)玻(bo)璃主業。對本業的敬重，鑄就了福(fu)耀玻(bo)璃的今(jin)天。

抨擊資本市場亂象

金句：“（資(zi)本(ben)市場(chang)）那些弄(nong)(nong)虛(xu)作(zuo)假的(de)，和謀財(cai)害命有什(shen)么區別呢(ni)？你(ni)弄(nong)(nong)虛(xu)作(zuo)假，股東傾(qing)家蕩產去(qu)買，最后血本(ben)無(wu)歸，你(ni)好(hao)過嗎？”

曹(cao)德旺執掌(zhang)的福耀玻(bo)璃(li)，不蹭熱點、主業(ye)單一(yi)，恪(ke)守于傳統(tong)制(zhi)造業(ye)、業(ye)務模式清晰簡單到(dao)一(yi)覽(lan)無(wu)余，也多少顯得(de)與如今的資本市(shi)場“格格不入(ru)”。

這正是曹(cao)德(de)旺自(zi)身(shen)性格與意志的(de)投射。

作為(wei)一名“苦出身”的(de)企業家(jia)，開拓疆(jiang)土、占(zhan)領市場(chang)份(fen)額是曹德旺的(de)應(ying)有之義，但這絕不意味(wei)著(zhu)他會高(gao)舉高(gao)打，浮躁(zao)冒進。

曹德旺的每(mei)一步都(dou)走得慎(shen)之(zhi)又(you)慎(shen)。

2012年(nian)(nian)時，通(tong)用公司就(jiu)已提出希(xi)望福耀(yao)玻(bo)(bo)璃能在美國設(she)立基地。雖然此前早已有了(le)走出去(qu)的(de)經驗，但曹德(de)旺(wang)依(yi)然為此準備了(le)4年(nian)(nian)。直到2016年(nian)(nian)，福耀(yao)玻(bo)(bo)璃位(wei)于美國俄亥俄州(zhou)的(de)汽車玻(bo)(bo)璃工(gong)廠才正(zheng)式建(jian)成(cheng)投產。也正(zheng)是因為有了(le)精心的(de)準備，福耀(yao)玻(bo)(bo)璃美國公司才能克服種(zhong)種(zhong)困難，順(shun)利在2017年(nian)(nian)實(shi)現盈利。

穩(wen)扎穩(wen)打、步(bu)步(bu)為(wei)營的(de)曹德旺(wang)，既不會逢迎市(shi)場熱(re)點也(ye)不會高喊(han)宣(xuan)傳口(kou)號(hao)，這是(shi)他作為(wei)傳統企業家的(de)做派。“我不會去擁抱獨角獸，一看(kan)‘獸’字就(jiu)怕了，被咬一口(kou)怎么辦？但是(shi)有一點，我也(ye)想看(kan)看(kan)它(ta)是(shi)怎么表演的(de)。”當問及李嘉(jia)誠掌控的(de)長江和記(ji)實(shi)業已與小(xiao)米展開聯盟(meng)合作時，曹德旺(wang)如是(shi)說。

或許是(shi)性格使然，曹(cao)德旺(wang)對現今資本市場(chang)的某些亂象深惡(e)痛絕(jue)。

“我對現(xian)在的資本市場有(you)一(yi)點擔憂，它不(bu)講究股(gu)票質(zhi)地，講究的是股(gu)票的故事性，能夠成為妖股(gu)最好。股(gu)性活躍了，大家都賺到錢(qian)，但如果企業(ye)最終沒有(you)賺到錢(qian)，那又有(you)什么用？”曹德(de)旺說。

這(zhe)些現象(xiang)的存在，顯然與曹德旺專注(zhu)實業的理念相悖。

在(zai)資本市場(chang)中浸(jin)淫幾十年(nian)，曹德旺始終(zhong)與各類(lei)亂象絕緣，其執掌的(de)(de)福耀玻璃更是以持(chi)續高比例(li)現(xian)金分紅回報(bao)投資者的(de)(de)表(biao)現(xian)，被(bei)上(shang)交(jiao)所(suo)評(ping)價為滬市穩定(ding)運行(xing)和投資者回報(bao)的(de)(de)壓艙石。“我們(men)能夠做(zuo)到這樣，關鍵(jian)在(zai)于心靜(jing)。那些弄虛作假的(de)(de)，和謀財(cai)害命有(you)什么區別呢？你弄虛作假，股東(dong)傾家(jia)蕩產去買，最后血本無歸(gui)，你好過嗎？”曹德旺說(shuo)，“我管(guan)不了別人(ren)，但我會(hui)管(guan)住自己，竭盡全力(li)做(zuo)好自己的(de)(de)企業。”

挺進美國開工廠

金句：“如果(guo)美國沒有(you)(you)需要，會買嗎？如果(guo)中國沒有(you)(you)錢賺，會賣嗎？所以所謂的貿易戰是不存在的。”

作為一家配套企(qi)業，汽車(che)廠(chang)在(zai)哪里(li)，福(fu)耀(yao)玻(bo)璃的(de)生產基地就(jiu)應(ying)該在(zai)哪里(li)——無(wu)論如何，全球化是福(fu)耀(yao)玻(bo)璃不可逆的(de)選擇。

走出去，必然(ran)伴隨(sui)著陣痛，無論是經營業績(ji)、理(li)念相悖(bei)還是文化差異、政(zheng)策環(huan)境、輿(yu)論壓(ya)力，任(ren)何一(yi)點處理(li)不妥，都可能造(zao)成“走出去”的失敗。

有著豐富經驗的曹德旺(wang)，對這一切也有著清(qing)醒的認知。

“從(cong)中國到美國，你(ni)說沒有困(kun)難，是不現實的(de)。有困(kun)難，要(yao)不要(yao)去(qu)解決(jue)？股東花(hua)那么多錢雇我當董(dong)事長(chang)，不解決(jue)問(wen)題當什么董(dong)事長(chang)？就是讓你(ni)去(qu)解決(jue)這些問(wen)題，我的(de)價值就體現在(zai)這里。我很(hen)希望美國人‘鬧事’，跟他較量一(yi)回，贏了后我很(hen)得(de)意，因為我還可以從(cong)他那里學(xue)到很(hen)多東西。”曹(cao)德旺說。

在(zai)處理貿易問題上，曹德旺有著自己的見解。

“貿易是(shi)什(shen)么？就是(shi)買(mai)賣，一個(ge)愿買(mai)，一個(ge)愿賣，其中一個(ge)不(bu)(bu)同意(yi)是(shi)絕對(dui)做(zuo)不(bu)(bu)成的(de)(de)。如果(guo)美國(guo)沒有需(xu)要，會買(mai)嗎(ma)？如果(guo)中國(guo)沒有錢賺(zhuan)，會賣嗎(ma)？所(suo)以(yi)所(suo)謂(wei)的(de)(de)貿易戰是(shi)不(bu)(bu)存在的(de)(de)。”曹德旺(wang)說道(dao)。

在他(ta)看來(lai)，“貿易摩擦”對(dui)福耀玻璃并不會(hui)構成(cheng)實質性(xing)的(de)影響。“我(wo)們做生意(yi)就(jiu)(jiu)是做生意(yi)，去研究下他(ta)（買方）有(you)(you)沒有(you)(you)需要(yao)，有(you)(you)需要(yao)我(wo)就(jiu)(jiu)賣給你。像我(wo)做玻璃賣給美國人，如果(guo)賣了(le)一(yi)次(ci)他(ta)就(jiu)(jiu)不買了(le)，就(jiu)(jiu)打起來(lai)了(le)，那我(wo)不會(hui)做。當然美國人也不會(hui)這樣做，他(ta)這樣做有(you)(you)什么(me)好(hao)處呢(ni)？做生意(yi)是互惠互利的(de)事情。”

福(fu)(fu)耀集團微信公眾號之前發表(biao)的一篇(pian)文章(zhang)中(zhong)曾介紹道(dao)，美國(guo)(guo)當地時間(jian)4月19日，中(zhong)國(guo)(guo)駐紐約總領(ling)事章(zhang)啟月到(dao)訪(fang)福(fu)(fu)耀玻(bo)璃(li)美國(guo)(guo)公司(si)。在就中(zhong)美貿易(yi)(yi)局勢進(jin)行(xing)探(tan)討時，章(zhang)啟月表(biao)示，福(fu)(fu)耀玻(bo)璃(li)美國(guo)(guo)公司(si)為中(zhong)美貿易(yi)(yi)提供了(le)一個“可研究案例(li)”，該(gai)案例(li)說明兩國(guo)(guo)只(zhi)有貿易(yi)(yi)合作才(cai)能互惠互利。

“另外一(yi)個問題是，政府運用反(fan)傾銷手段來(lai)保護國內產(chan)(chan)(chan)業(ye)，是有一(yi)定(ding)道理的。如果(guo)真發生這樣的事情，我(wo)(wo)們(men)(men)自己也要(yao)(yao)檢討。比如說我(wo)(wo)生產(chan)(chan)(chan)玻璃(li)，賣得很便(bian)宜，沖擊(ji)他的行(xing)(xing)業(ye)，把他的行(xing)(xing)業(ye)搞到(dao)倒閉(bi)，那(nei)他們(men)(men)肯定(ding)不(bu)會說你賣了(le)便(bian)宜的產(chan)(chan)(chan)品給我(wo)(wo)們(men)(men)，我(wo)(wo)們(men)(men)很感謝(xie)你之類的話。”曹德(de)旺(wang)說，“相反(fan)地，對(dui)方只會認為，你進來(lai)一(yi)個行(xing)(xing)業(ye)，我(wo)(wo)倒閉(bi)一(yi)個行(xing)(xing)業(ye)，還有一(yi)批工人要(yao)(yao)安(an)置，銀(yin)行(xing)(xing)壞賬(zhang)要(yao)(yao)處(chu)理，你如果(guo)有一(yi)天(tian)不(bu)賣給我(wo)(wo)們(men)(men)了(le)又怎么辦？這些問題怎么解(jie)決？所以任何一(yi)個國家都試圖保護它的產(chan)(chan)(chan)業(ye)安(an)全。”

“對(dui)我(wo)們來說，就是你去(qu)美(mei)國賣貨的時(shi)候小心一點，不要（惡意傾(qing)銷）導致人家傾(qing)家蕩產(chan)。”曹德旺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