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(mei)經記(ji)者｜胥(xu)帥(shuai)    每(mei)經編輯｜張海妮    

 

它是(shi)一(yi)塊石頭(tou)，小小的，黑黑的，不起眼。

它是(shi)一(yi)(yi)塊石頭，小小的(de)(de)，黑黑的(de)(de)，但這(zhe)一(yi)(yi)次，它成為“左磷右(you)鋰”組合中(zhong)的(de)(de)一(yi)(yi)員……

它是磷(lin)礦石。曾經15年間，它幾乎趴著一動(dong)不動(dong)；去年，事情有了一些(xie)變化：價(jia)格(ge)漲了，而且輕松翻倍(bei)。進入2022年，下游企業開(kai)始反(fan)映(ying)磷(lin)礦采購(gou)緊張……

“左磷(lin)(lin)右(you)鋰(li)”最好的時代來了，鋰(li)的剛(gang)需令(ling)它瘋狂，磷(lin)(lin)的剛(gang)需令(ling)它稀(xi)缺。萬(wan)億(yi)龍頭(tou)寧德時代、千億(yi)市值企(qi)業(ye)億(yi)緯(wei)鋰(li)能、電(dian)池頭(tou)部企(qi)業(ye)國軒高(gao)科、欣旺達……最近兩年，這些(xie)新能源下游的佼佼者，已(yi)將觸角伸向了磷(lin)(lin)。

《每日經(jing)濟(ji)新聞》記(ji)者前往(wang)四川馬邊、貴(gui)州福泉等磷(lin)礦山實地調研發(fa)現(xian)，過去十年的(de)低資本(ben)開支，遇(yu)上(shang)磷(lin)酸(suan)鐵(tie)鋰的(de)巨大需求，這種大錯位讓不起眼的(de)石頭站(zhan)上(shang)了風(feng)口。

熱鬧起來的磷礦

3月(yue)中旬，每隔兩天，李寧（化名(ming)）都要去馬邊縣煙峰鎮的山上看礦。

那(nei)個地方(fang)在四川西南邊(bian)緣的(de)偏遠地區，山高坡陡，植被茂盛。這里地少溝深，只有一條(tiao)蜿蜿蜒蜒的(de)路(lu)通往(wang)山上。

馬邊磷礦的上(shang)山路。圖片來源：每(mei)經記者 胥帥 攝(she)

距離礦區最后兩公(gong)里，還(huan)要(yao)走一段沒有硬化和護欄的(de)泥(ni)沙路，逼仄難行。特別是錯(cuo)車時，車輪距路邊(bian)不到(dao)半米，而旁邊(bian)就是數十米深(shen)的(de)山溝。

車(che)輪壓著路邊，因為恐高，后(hou)排落(luo)座的人會(hui)下意識地抓住車(che)扶手。但這條路跑得多了，李寧早已習以為常。

李寧(ning)要看(kan)的(de)磷礦是一個洞(dong)(dong)采礦，坑(keng)道探礦鉆(zhan)機已(yi)鉆(zhan)進十(shi)米深。雖然看(kan)上(shang)去只有幾步(bu)的(de)距離，但洞(dong)(dong)內洞(dong)(dong)外已(yi)是兩(liang)個天地，外面艷(yan)陽高照(zhao)，洞(dong)(dong)內光(guang)線(xian)黯(an)淡。

巖(yan)石空隙(xi)中的(de)地(di)下水(shui)滲漏(lou)到(dao)地(di)面(mian)，把原(yuan)本(ben)干涸的(de)黃土兌(dui)得(de)像濃稠的(de)芝麻糊，地(di)面(mian)泥濘不(bu)堪(kan)。一腳踩下去(qu)，就像有一只手(shou)牢(lao)(lao)牢(lao)(lao)地(di)抓住了(le)鞋跟，稍不(bu)注意就會“鞋腳分離”。坑道探礦(kuang)鉆機面(mian)前是厚(hou)厚(hou)的(de)一堵(du)硬巖(yan)墻，鉆到(dao)這里就動(dong)不(bu)得(de)了(le)，要重新尋找新的(de)打礦(kuang)點。

黑乎乎的巖(yan)石蹦了出來(lai)，李(li)寧(ning)見(jian)到了礦體(ti)最邊緣(yuan)的磷礦。當然，它們的品位(wei)極低，形同雞肋，可有可無。要打(da)到真正(zheng)的礦體(ti)，估(gu)摸還有80來(lai)米的距(ju)離(li)。

這一次(ci)，李寧(ning)急(ji)得不得了(le)，他(ta)感覺這次(ci)看見的工(gong)期進度和上次(ci)沒(mei)(mei)有區(qu)別。當他(ta)下午1時30分看到(dao)現(xian)場一片靜謐，突然就急(ji)了(le)。他(ta)把監(jian)工(gong)叫(jiao)來，劈頭蓋臉地發作，“沒(mei)(mei)看到(dao)人干活，現(xian)在不熱(re)，你晚上幾個(ge)燈照起(qi)，晚上排到(dao)整”（意思(si)是嫌進度慢、要(yao)求晚上加班干）。

自上(shang)而下的這種訓話讓(rang)監工有些語無(wu)倫次，他不假思索地(di)秒(miao)答(da)：“要得要得，馬上(shang)整(zheng)馬上(shang)整(zheng)。”

“那要幾天？”

“兩天(tian)！”

“兩(liang)天(tian)(tian)？兄(xiong)弟，我(wo)給(gei)你三天(tian)(tian)時(shi)間，我(wo)還多給(gei)你一天(tian)(tian)，多給(gei)你兩(liang)天(tian)(tian)都可以！你給(gei)我(wo)整好(hao)。”

中式職場(chang)最為尋常的(de)對話很快就結束了。至于真正是三天，還(huan)是四天，李寧不關心(xin)具(ju)體數字，他只關心(xin)一個(ge)結果(guo)：何時能(neng)大規模出礦。

貴州省福泉(quan)市的新橋磷礦，是李寧羨慕的對(dui)象，前者(zhe)已經(jing)有百萬噸(dun)級(ji)的年產能。

新橋磷礦(kuang)(kuang)(kuang)的礦(kuang)(kuang)(kuang)洞(dong)有幾百(bai)米深，每(mei)天有一個固定發車(che)時刻表，采礦(kuang)(kuang)(kuang)工人(ren)乘坐井(jing)(jing)下運(yun)人(ren)車(che)下井(jing)(jing)作業。礦(kuang)(kuang)(kuang)洞(dong)深處(chu)，一輛井(jing)(jing)下鏟車(che)粗暴地(di)破(po)碎掉礦(kuang)(kuang)(kuang)石，再將它們運(yun)到露天地(di)面(mian)。

新橋磷礦。圖片來源(yuan)：每經記者 胥帥 攝

黑(hei)色碎石堆砌(qi)成的石堆，外觀(guan)與尋常的砂石堆無異(yi)。

它們每一顆(ke)都是不起眼的石(shi)頭，過(guo)去十年鮮(xian)有輿論聚光燈投下。

林強（化(hua)名(ming)），貴(gui)州一(yi)(yi)家磷礦企業(ye)的銷售人(ren)員。他還記得，2019年(nian)，他背著一(yi)(yi)個挎包從貴(gui)州福泉(quan)來到(dao)湖北(bei)宜化(hua)，就像(xiang)傳統行業(ye)的一(yi)(yi)個苦行僧，從南走到(dao)北(bei)，從白天走到(dao)黑夜。他想(xiang)要客戶看到(dao)他，但客戶不理(li)他。“酒(jiu)也喝了，名(ming)片也給了，這些石頭(tou)，沒人(ren)要。”

既(ji)然賣不(bu)掉，磷(lin)礦也(ye)就(jiu)沒了開(kai)采(cai)的必要(yao)。它(ta)就(jiu)像(xiang)李(li)寧眼中的死火山，似乎一萬年(nian)也(ye)不(bu)會爆發。

誰曾料想，爆發(fa)只(zhi)在朝夕之(zhi)間(jian)。去(qu)年，這顆不起眼的(de)(de)石頭也玩起了(le)逆襲——磷(lin)礦(kuang)山開礦(kuang)節奏“變(bian)盤”了(le)。行(xing)業(ye)“光(guang)耀(yao)門楣”，最(zui)先沾光(guang)的(de)(de)還有“鄰里(li)”——山腰間(jian)的(de)(de)一家(jia)(jia)餐(can)館。李寧(ning)經常(chang)帶上(shang)山的(de)(de)人去(qu)那里(li)吃飯，他最(zui)愛這家(jia)(jia)的(de)(de)酸菜魚。礦(kuang)山開工之(zhi)前(qian)，這里(li)只(zhi)是(shi)一家(jia)(jia)尋常(chang)的(de)(de)鄉村雜貨鋪，玻璃(li)柜上(shang)的(de)(de)一包(bao)仙貝沾著(zhu)灰塵(chen)，看上(shang)去(qu)已經放了(le)很(hen)久(jiu)。

承(cheng)包礦山(shan)建設的施工(gong)隊、設備商，還(huan)有(you)李寧(ning)，大(da)家(jia)聚在(zai)了一張飯(fan)(fan)桌(zhuo)上，而(er)飯(fan)(fan)桌(zhuo)上卻沒(mei)有(you)甲方乙方的約(yue)束。

張(zhang)揚（化(hua)名）是(shi)(shi)施工隊(dui)的老板，他(ta)也是(shi)(shi)經常(chang)被調侃的對象。他(ta)有(you)很多八卦流言，令這(zhe)些工友足夠(gou)艷羨。他(ta)的生意更令人艷羨，這(zhe)是(shi)(shi)旱(han)澇保收(shou)的一(yi)(yi)種外包模式(shi)——無論礦(kuang)(kuang)(kuang)價高低，外包商按(an)照采礦(kuang)(kuang)(kuang)的產量收(shou)取勞務(wu)費。從(cong)去(qu)年開始，磷礦(kuang)(kuang)(kuang)山開得越來越多，張(zhang)揚的單(dan)子就(jiu)像滾雪球一(yi)(yi)樣膨(peng)脹。他(ta)去(qu)招(zhao)人，從(cong)煤礦(kuang)(kuang)(kuang)場找(zhao)來一(yi)(yi)群工人挖(wa)礦(kuang)(kuang)(kuang)。朱軍就(jiu)是(shi)(shi)其中一(yi)(yi)個：“我以前挖(wa)煤的，從(cong)去(qu)年才開始挖(wa)磷礦(kuang)(kuang)(kuang)，以前沒接觸過。”

石頭也逆襲

這(zhe)個不起眼的(de)(de)石(shi)(shi)頭(tou)的(de)(de)逆(ni)襲，是從(cong)去年開始的(de)(de)，200元(yuan)(yuan)/噸的(de)(de)磷礦石(shi)(shi)價(jia)漲(zhang)(zhang)到(dao)400元(yuan)(yuan)/噸，現在(zai)有報價(jia)已(yi)經到(dao)1000元(yuan)(yuan)/噸（高品位）。去年，從(cong)石(shi)(shi)頭(tou)界“出(chu)圈”的(de)(de)還有鋰，怒漲(zhang)(zhang)十倍(bei)。“左(zuo)磷右鋰”成了“瘋狂(kuang)的(de)(de)石(shi)(shi)頭(tou)”，足夠吸引目光(guang)。

磷礦(kuang)石指數(shu)走(zou)勢(shi)圖(tu)。圖(tu)片來源：Choice截圖(tu)

去年之前(qian)，磷，差(cha)不多就(jiu)是(shi)路人甲的知(zhi)名度。十五年間，它的價格(ge)一(yi)直穩定在“200元(yuan)~300元(yuan)/噸”區間。

2006年，“瘋狂的(de)石(shi)頭”還(huan)是(shi)一部電影(ying)的(de)名字(zi)，“出圈(quan)”的(de)流(liu)行語(yu)還(huan)是(shi)“頂你(ni)個肺(fei)”。當“瘋狂的(de)石(shi)頭”變成(cheng)鐵礦、煤礦的(de)指代詞，“頂你(ni)個肺(fei)”也已進(jin)化成(cheng)“傷不起(qi)”、“賣萌”、“內卷”等新的(de)流(liu)行語(yu)。連5毛(mao)錢的(de)礦泉水都漲成(cheng)1元了，但(dan)磷(lin)還(huan)是(shi)那(nei)個磷(lin)，深(shen)藏功與名。

就像《活著》的歌詞(ci)“這樣度過(guo)一生的時光，不(bu)卑不(bu)亢(kang)，不(bu)慌不(bu)忙”。

不過(guo)，事(shi)情悄(qiao)悄(qiao)起(qi)了變化(hua)，李寧和林強都在說(shuo)：“以前20%、30%品位的磷(lin)礦無(wu)人(ren)要，現在搶著來買。”

他(ta)們有最接(jie)近市場的觸(chu)角，敏銳地感到從“嫌貧愛富”到“小(xiao)孩子才做選擇題，成年人通(tong)(tong)通(tong)(tong)要(yao)”的需(xu)求轉變。價格上漲(zhang)反映了商品的供需(xu)失衡，當磷礦原則(ze)上不出省，稀缺性就像(xiang)被點(dian)燃(ran)的一捆(kun)干柴，越(yue)燒越(yue)旺。

今年還在(zai)旺。他們收到的(de)(de)報價(jia)已達(da)700元(yuan)/噸，30%的(de)(de)高品位(wei)磷(lin)礦達(da)到800元(yuan)/噸，甚至(zhi)還有(you)1000元(yuan)/噸的(de)(de)傳(chuan)言，這是有(you)史以來的(de)(de)最(zui)高價(jia)格。

“左磷(lin)右鋰”突(tu)然大火(huo)，就像“左麟(lin)右李(li)”在那首《紅日》中唱(chang)的(de)，“命(ming)運就算顛沛流離，命(ming)運就算曲折離奇……”，但不會被舍棄。

連續15年不(bu)起眼的(de)(de)(de)磷(lin)礦(kuang)，它(ta)一直在沒有(you)變化發(fa)生的(de)(de)(de)“均(jun)勻輪轉經濟”世界(jie)。這是供需(xu)均(jun)衡的(de)(de)(de)經濟世界(jie)，市場偏好和選擇都是固(gu)定(ding)的(de)(de)(de)，所有(you)行為都以固(gu)定(ding)的(de)(de)(de)周期發(fa)生。今天(tian)做什么(me)，明(ming)天(tian)一定(ding)會以同樣的(de)(de)(de)方式做什么(me)，周而復(fu)始。

早前的(de)供給曲線(xian)和需求(qiu)曲線(xian)就如(ru)同瀕死之(zhi)人的(de)心電圖，心臟微(wei)弱(ruo)跳動，一(yi)上一(yi)下(xia)。如(ru)今，瀕死之(zhi)人突然活力四(si)射地站起來，心電圖上的(de)曲線(xian)也一(yi)下(xia)變(bian)得(de)陡峭。

現在(zai)它終于被看見了，走出曾經的“均勻輪(lun)轉(zhuan)經濟”世界(jie)，供需(xu)天平出現傾斜。

供給曲線就像石(shi)頭(tou)扔出去的拋物線軌跡，逐年(nian)減少(shao)。2000年(nian)~2016年(nian)，我國磷(lin)礦石(shi)產(chan)(chan)量(liang)高(gao)速增長，2016年(nian)達到峰(feng)值14440萬噸。2017年(nian)，磷(lin)礦石(shi)產(chan)(chan)量(liang)首次出現零(ling)增長，并在(zai)2020年(nian)減至8893萬噸。自2017年(nian)開始(shi)，磷(lin)礦產(chan)(chan)量(liang)的同比增速開始(shi)下滑，一直到2020年(nian)，同比增速仍然沒有回到正(zheng)值。

利潤有限、環(huan)保整治(zhi)、磷(lin)礦治(zhi)理、納入(ru)國(guo)家戰略性礦產(chan)目錄……內(nei)外在約束(shu)條件出(chu)現變化，磷(lin)礦石供(gong)給結(jie)構也越(yue)發集中(zhong)：一個是(shi)地域(yu)集中(zhong)，產(chan)出(chu)主要(yao)集中(zhong)在湖(hu)北、四川、貴州、云南四個省(sheng)份，2020年四省(sheng)產(chan)量約占(zhan)總量的96%；一個是(shi)企業集中(zhong)，大(da)型(xing)礦山主要(yao)集中(zhong)在大(da)企業手(shou)里。

張揚在(zai)馬邊認識(shi)很(hen)多小(xiao)(xiao)磷礦主，但很(hen)多都沒在(zai)這(zhe)個行業干了，“很(hen)多小(xiao)(xiao)礦山不符合(he)國家要求，他(ta)們就沒開了”。

這種要求(qiu)意味著高(gao)環保投(tou)(tou)入和設備投(tou)(tou)入。過去可以開(kai)著一輛拖拉(la)機去開(kai)礦，現在行(xing)不通，一臺設備投(tou)(tou)入就是(shi)上百萬。各種折舊和費用開(kai)支提(ti)高(gao)了顯(xian)性和隱性的開(kai)礦門檻(jian)，最(zui)終將(jiang)小(xiao)型磷礦企(qi)業擋在門外。

同(tong)時(shi)，由于缺乏足(zu)夠的利潤刺激，大企業端(duan)著磷礦山(shan)的“飯碗”，也(ye)沒有足(zu)夠的動力去(qu)開采(cai)。比如市(shi)值超(chao)300億元的和邦生物(wu)（SH603077，股(gu)價4.02元，市(shi)值355.02億元），多年前就拿(na)下了馬邊煙峰磷礦，但(dan)直到去(qu)年磷漲價后才開始著手(shou)開發。

過去，磷(lin)礦(kuang)石下游(you)的(de)主要需求市場就是(shi)磷(lin)肥。磷(lin)肥在2020年以前(qian)面臨(lin)產(chan)能過剩的(de)困境(jing)。2020年，中國磷(lin)肥產(chan)量為(wei)1004.6萬噸，較(jiao)2019年的(de)1308.4萬噸同比下降23.2%，但磷(lin)的(de)需求端(duan)迎(ying)來了磷(lin)酸鐵鋰的(de)關鍵(jian)材料——磷(lin)酸鐵。

在目(mu)前的磷(lin)(lin)酸(suan)(suan)(suan)鐵鋰(li)材(cai)料(liao)中，作為前驅體的磷(lin)(lin)酸(suan)(suan)(suan)鐵成本(ben)占比約30%~40%，其中磷(lin)(lin)酸(suan)(suan)(suan)鐵的磷(lin)(lin)源占磷(lin)(lin)酸(suan)(suan)(suan)鐵總成本(ben)50%左右(you)。據測算，1噸(dun)磷(lin)(lin)酸(suan)(suan)(suan)鐵鋰(li)材(cai)料(liao)需要消(xiao)耗2噸(dun)左右(you)的磷(lin)(lin)精礦，未來超(chao)過(guo)500萬(wan)噸(dun)的磷(lin)(lin)酸(suan)(suan)(suan)鐵鋰(li)產能則將消(xiao)耗超(chao)過(guo)1000萬(wan)噸(dun)磷(lin)(lin)精礦，下游(you)巨量需求使(shi)得(de)上游(you)磷(lin)(lin)礦石供給(gei)猛然承壓。

據(ju)不完全統(tong)計，自2021年以來，全國(guo)(guo)磷(lin)酸(suan)鐵鋰材(cai)料擴(kuo)產項(xiang)目接(jie)近40個，擴(kuo)產總(zong)規模超(chao)過500萬噸(dun)(dun)，已超(chao)過2021年中國(guo)(guo)磷(lin)酸(suan)鐵鋰出貨量(liang)47萬噸(dun)(dun)的10倍。

“磷肥過剩的(de)礦石需(xu)求(qiu)被新能(neng)源電池這部分(fen)需(xu)求(qiu)代替，這是市(shi)場需(xu)求(qiu)的(de)置換，市(shi)場預(yu)期就(jiu)變(bian)了(le)。”林強說。

鋰輝(hui)石。圖片來(lai)源：每經記者(zhe) 胥帥(shuai) 攝(she)（資料圖）

不是賣石頭的戰爭

從無人(ren)問津到受人(ren)追(zhui)捧，石頭的(de)(de)逆襲是(shi)“長期供給(gei)收(shou)縮+需求(qiu)增長”合力(li)的(de)(de)結(jie)果。供需錯配，這(zhe)是(shi)去年出(chu)現(xian)頻(pin)率較高的(de)(de)詞匯，算是(shi)一種精(jing)練總結(jie)。

“疫情因素，供需錯(cuo)配！”廈(sha)門大學中國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長(chang)林伯(bo)強言簡意賅，對磷礦(kuang)漲價原因的分(fen)析更具有一般(ban)性。

其實，新冠肺炎疫情導致(zhi)供需錯配(pei)的商品品種(zhong)不(bu)只是磷，還有(you)鋰、銅、鋁、鐵等等，進(jin)而再到它們更上游的預(yu)焙(bei)陽極、焦炭、焦煤(mei)……

與其說磷(lin)的(de)漲價具(ju)有自身的(de)特殊性，毋(wu)寧說它作為(wei)原材料，和上游大(da)宗商品(pin)一(yi)起(qi)共舞，具(ju)有周(zhou)期性。拋(pao)開全球(qiu)貨(huo)幣(bi)政策(ce)導(dao)致的(de)通脹之(zhi)外，這種共性的(de)另一(yi)關鍵點是周(zhou)期底(di)部的(de)資本開支不(bu)足。前(qian)所未有的(de)新(xin)冠肺炎疫情，就像蝴蝶(die)扇(shan)動了一(yi)下翅膀，拉開市(shi)場新(xin)一(yi)輪供需錯配(pei)的(de)“清算”。

銅(tong)這類大(da)宗商品和磷有相(xiang)似的(de)(de)價格周(zhou)期，經歷(li)2011年(nian)到2020年(nian)的(de)(de)價格熊市(shi)，全(quan)球銅(tong)礦(kuang)資本支出(chu)(chu)在2010年(nian)~2012年(nian)之間(jian)經歷(li)了一輪大(da)幅拉漲，此段時(shi)間(jian)內擴(kuo)張的(de)(de)資本支出(chu)(chu)逐步轉(zhuan)化為2014年(nian)~2017年(nian)的(de)(de)產量(liang)增速。

2016年(nian)(nian)~2020年(nian)(nian)，銅礦的(de)資(zi)本支出逐(zhu)步回落至500億(yi)美元附(fu)近，各大礦企產量布局也逐(zhu)漸縮減。大宗(zong)商品牛(niu)市的(de)典型代表是上世紀(ji)70年(nian)(nian)代、上世紀(ji)80年(nian)(nian)代和本世紀(ji)初，這一階(jie)段往往對應著大宗(zong)商品產能不(bu)足(zu)的(de)時期，行業(ye)開始增加固(gu)定(ding)投資(zi)。即便(bian)不(bu)像(xiang)磷那(nei)樣在增量需(xu)求下有新(xin)“爆(bao)點”，但供(gong)給收(shou)縮帶來(lai)的(de)供(gong)需(xu)矛盾足(zu)以讓“破銅爛鐵(tie)們”重新(xin)閃閃發光。

人(ren)不會兩次(ci)踏入同一條(tiao)河流，磷(lin)礦這次(ci)也不會重復過去(qu)的(de)故事(shi)——挖多少賣(mai)(mai)多少，石頭當石頭賣(mai)(mai)。

極其(qi)短視地賣掉初(chu)級生(sheng)產資(zi)(zi)料，最終陷入資(zi)(zi)源被挖(wa)空的貧困(kun)化詛咒(zhou)。隨著邊際收益遞減、惡性競爭(zheng)和價格“白菜”化……這(zhe)是發生(sheng)在稀土身上(shang)的過往，也(ye)是國內戰略資(zi)(zi)源流失的一個縮影。

林強把它通(tong)俗地解釋(shi)為(wei)附加(jia)值：“一噸(dun)磷(lin)礦賺不(bu)到多少錢，做點磷(lin)肥也(ye)就賺個幾千，但做成磷(lin)酸鐵，就能賣上萬。附加(jia)值越(yue)來越(yue)高(gao)，利潤的變(bian)化（也(ye)）越(yue)來越(yue)大。”

石(shi)(shi)頭變成值錢的(de)石(shi)(shi)頭，不僅僅是一(yi)個錢多(duo)錢少的(de)問題(ti)，更(geng)是經濟生產(chan)鏈(lian)條的(de)一(yi)種(zhong)稀缺性反映(ying)。當企業(ye)越來越注意(yi)到石(shi)(shi)頭以稀為(wei)貴，它們就更(geng)珍惜上游資源(yuan)儲備，也更(geng)重(zhong)視對下游精(jing)細化加工的(de)掌(zhang)控。

云天化(hua)（SH600096，股(gu)(gu)價31.62元，市(shi)值580.51億(yi)(yi)元）、川(chuan)恒股(gu)(gu)份（SZ002895，股(gu)(gu)價35.74元，市(shi)值178.71億(yi)(yi)元）、川(chuan)發(fa)龍蟒（SZ002312，股(gu)(gu)價13.74元，市(shi)值242.95億(yi)(yi)元）等，它們盡管擁有最優質的磷礦資源，但都把磷化(hua)工(gong)加工(gong)能力看(kan)作命(ming)根。

更下游的(de)磷酸鐵加(jia)工市場，又是群(qun)雄(xiong)逐鹿(lu)的(de)新(xin)戰(zhan)場。

在(zai)全(quan)國磷酸鐵鋰大(da)擴產的(de)浪(lang)潮中，搶先(xian)意味著市場份額的(de)一馬當先(xian)，在(zai)迂回的(de)生(sheng)產結構中成(cheng)功卡位。

著名的(de)“哈耶克(ke)三(san)角(jiao)”理論(lun)認(ren)為(wei)，根據迂回(hui)生(sheng)(sheng)產(chan)理論(lun)，把生(sheng)(sheng)產(chan)結構分為(wei)從最終消費品到各(ge)種(zhong)中間產(chan)品生(sheng)(sheng)產(chan)的(de)一個時序生(sheng)(sheng)產(chan)階(jie)段的(de)三(san)角(jiao)形。生(sheng)(sheng)產(chan)越(yue)迂回(hui)，即生(sheng)(sheng)產(chan)最終消費品需要(yao)的(de)中間產(chan)品階(jie)段越(yue)多(duo)，越(yue)需要(yao)投入更多(duo)的(de)資本。

新能源(yuan)汽車的廣闊前景釋放了(le)擴產(chan)信號，刺(ci)激產(chan)業鏈(lian)上(shang)的企業增加資本投(tou)入，并(bing)把(ba)資金投(tou)入資本化程度較高(gao)的生(sheng)產(chan)，使(shi)整個過程更(geng)迂回(hui)。復雜迂回(hui)的生(sheng)產(chan)結構做大(da)了(le)整個“蛋糕”，這也意味著“蛋糕”利益格(ge)局的再(zai)分(fen)配。再(zai)分(fen)配格(ge)局的多寡，仍(reng)然繞(rao)不開經濟運行里最核(he)心、也最關鍵的影響因素——稀缺性。

這一次，到磷了吧

門捷列夫，就是那個和行為學派大師(shi)巴甫洛夫一起(qi)創(chuang)立大學的著名俄(e)國科學家。

他萬萬想不到，一百多年后的(de)A股資本(ben)市場，會有一群人欣(xin)喜若狂(kuang)地背誦元素(su)周期表：“氫鋰鈉(na)鉀……磷(lin)……”

要素資源漲價，原(yuan)本不“起眼”的石頭被看(kan)到了，其(qi)意義不局限(xian)于利潤刺激，估值暴增或(huo)者身價猛漲。

有一天，那些(xie)拿著鈔票(piao)到(dao)處(chu)謀求擴產的(de)電池企業(ye)、造車新勢(shi)力猛(meng)然驚醒：原(yuan)來制約它們未來的(de)，不是下(xia)游客戶和(he)訂單，而(er)是更上(shang)游的(de)門捷(jie)列(lie)夫元素周期表上(shang)的(de)“化學(xue)元素家族(zu)”。

1992年，宏碁(qi)集團(tuan)創始人施振(zhen)榮提出了微笑(xiao)曲(qu)線理論：高價(jia)值位于(yu)產業(ye)鏈兩端，中間制造環節(jie)是價(jia)值洼地。無(wu)數企業(ye)家將之奉為(wei)圭臬。

現在(zai)，微(wei)笑曲線(xian)似(si)乎(hu)反轉(zhuan)了過來，輪到中間(jian)制(zhi)造環(huan)節。或(huo)者(zhe)更準確地(di)說(shuo)，有(you)上游(you)資源保障的(de)中間(jian)制(zhi)造環(huan)節是(shi)高價值(zhi)區域。

6月6日，記者(zhe)來(lai)到(dao)西部省份(fen)的(de)一(yi)家整車企(qi)業，它(ta)們(men)便面臨(lin)供(gong)(gong)(gong)(gong)應(ying)鏈的(de)保(bao)供(gong)(gong)(gong)(gong)壓力。現在，公司集團高(gao)(gao)管組成(cheng)了保(bao)供(gong)(gong)(gong)(gong)組，高(gao)(gao)層整天(tian)(tian)忙著保(bao)供(gong)(gong)(gong)(gong)的(de)事，“每(mei)天(tian)(tian)我們(men)就干這些事，天(tian)(tian)天(tian)(tian)到(dao)供(gong)(gong)(gong)(gong)應(ying)商那里蹲點，希望多排(pai)一(yi)點產(chan)能”。

這些西裝筆挺的高管們(men)，現在(zai)不僅要與一級(ji)(ji)供應(ying)商磨破嘴皮(pi)，可能還(huan)要繞開他們(men)，去游說更上游的二級(ji)(ji)、三級(ji)(ji)供應(ying)商。

而在(zai)以(yi)前，供應商的這種待(dai)遇是(shi)不可(ke)想(xiang)象的。

在一(yi)種爆發式增長(chang)的(de)生(sheng)產結構中，各種資源要(yao)素相互補足(zu)是擴(kuo)大再(zai)生(sheng)產的(de)重要(yao)條件，薩(sa)伊“供給決定需求”的(de)經濟理論(lun)獲得(de)了新的(de)解釋(shi)力。

“左磷右鋰”重回“流(liu)量(liang)之王”，要素(su)邊(bian)際(ji)價(jia)值(zhi)和邊(bian)際(ji)替代率(lv)成了更有(you)內生(sheng)力的(de)一(yi)(yi)種統合(he)，相互成就。一(yi)(yi)家(jia)要擴(kuo)大再生(sheng)產的(de)企業，它會更加重視(shi)邊(bian)際(ji)替代率(lv)更低、而邊(bian)際(ji)價(jia)值(zhi)更高的(de)要素(su)，并掌控它。

一(yi)家廣東(dong)省(sheng)的(de)大型電池企業，當(dang)它(ta)發現鋰礦估值已經(jing)難以承受，會轉(zhuan)而去(qu)尋求(qiu)磷(lin)礦資源。“磷(lin)礦資源相(xiang)對合理(li)，因(yin)為不像鋰的(de)熱度(du)，產業資本還(huan)沒完(wan)全看(kan)到它(ta)的(de)稀缺性(xing)。”一(yi)位找礦的(de)團隊負責人表示。

而趨勢一旦出現苗頭，大規(gui)模的(de)產業資本自然(ran)不會無視。

鋰(li)電行業，頭部電池企業和(he)鋰(li)電材料企業的產(chan)能布(bu)局與(yu)磷礦資(zi)源息(xi)息(xi)相(xiang)關。

2021年10月，寧德時代(dai)（SZ300750，股(gu)價486.06元(yuan)，市值(zhi)1.13萬(wan)億(yi)元(yuan)）下屬公司與(yu)湖(hu)北省宜(yi)昌市簽約，將與(yu)宜(yi)化集(ji)團聯合在(zai)宜(yi)昌高(gao)新(xin)區投資(zi)建(jian)設(she)邦普一體(ti)化電池材(cai)(cai)料產業園，投資(zi)總額高(gao)達320億(yi)元(yuan)。以宜(yi)昌豐富(fu)的(de)磷礦石資(zi)源為原材(cai)(cai)料，生產電池用前驅(qu)體(ti)、正極(ji)材(cai)(cai)料等，并形成“磷礦-原料-前驅(qu)體(ti)-正極(ji)材(cai)(cai)料-電池回收”等多環節業務的(de)生產基(ji)地。

憑借(jie)湖(hu)北磷礦資源優勢，億緯(wei)鋰能（SZ300014，股價(jia)100.12元，市(shi)值(zhi)1901.07億元）布局更早，規劃在荊門打造電池產業集群(qun)。近(jin)兩年來，億緯(wei)鋰能投資規模(mo)不(bu)斷擴大。

今年2月，億(yi)緯(wei)鋰能攜(xie)手云天化(hua)等企(qi)業，與云南省玉(yu)溪市政府簽(qian)訂合(he)作協議，共同成(cheng)立兩家(jia)合(he)資公司，打造含(han)磷酸鐵項目在(zai)內的(de)千億(yi)級鋰電產(chan)業集群(qun)。此外，2021年，億(yi)緯(wei)鋰能還與德方納米計劃在(zai)云南合(he)資建(jian)設(she)年產(chan)10萬噸磷酸鐵鋰項目。

國軒高科（SZ002074，股(gu)價(jia)(jia)45.42元，市值756.11億元）在(zai)磷(lin)(lin)(lin)礦(kuang)資(zi)源(yuan)方(fang)面的(de)(de)布局，則(ze)是通過(guo)與磷(lin)(lin)(lin)礦(kuang)及磷(lin)(lin)(lin)化工企(qi)業合(he)作(zuo)(zuo)的(de)(de)方(fang)式推進。去年9月(yue)，其與川恒股(gu)份簽(qian)署合(he)作(zuo)(zuo)協議，雙(shuang)方(fang)擬(ni)在(zai)磷(lin)(lin)(lin)系(xi)電(dian)池(chi)材(cai)料(liao)（包(bao)括但(dan)(dan)不限(xian)于(yu)磷(lin)(lin)(lin)酸(suan)鐵(tie)(tie)及磷(lin)(lin)(lin)酸(suan)鐵(tie)(tie)鋰(li)）、氟系(xi)電(dian)池(chi)材(cai)料(liao)（包(bao)括但(dan)(dan)不限(xian)于(yu)六氟磷(lin)(lin)(lin)酸(suan)鋰(li)及PVDF）領域開(kai)展合(he)作(zuo)(zuo)。雙(shuang)方(fang)擬(ni)成立合(he)資(zi)公(gong)司，規劃(hua)建設年產能不低于(yu)50萬噸的(de)(de)電(dian)池(chi)用磷(lin)(lin)(lin)酸(suan)鐵(tie)(tie)生產線，且優先(xian)向國軒高科提供足夠數量，并具有一定(ding)價(jia)(jia)格優勢(shi)的(de)(de)電(dian)池(chi)用磷(lin)(lin)(lin)酸(suan)鐵(tie)(tie)材(cai)料(liao)。

與磷有關的(de)資(zi)本運作還在繼續，這(zhe)也拋下一個懸念(nian)——它會重走鋰(li)的(de)瘋狂(kuang)之路(lu)嗎？

 

參考資料：

《五(wu)連(lian)漲！磷礦價(jia)格波(bo)動再挑(tiao)神經(jing)》，電(dian)池中(zhong)國

《磷(lin)化工行(xing)業(ye)專(zhuan)題研究報告：深度梳理磷(lin)系產業(ye)鏈》，華創證券(quan)，張文龍(long)、馮昱祺

《資本支出增速(su)下(xia)滑背(bei)景下(xia)，秘(mi)魯(lu)銅礦大(da)規模停產，供(gong)應寬松(song)時(shi)代或暫時(shi)落幕(mu)》，信(xin)達期貨研究(jiu)(jiu)所有色研究(jiu)(jiu)團(tuan)隊

《國民經(jing)濟學原理(li)》，門格爾

《價格和生(sheng)產》，哈耶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