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(jing)記(ji)者(zhe)｜程曉玲    每經(jing)編輯｜劉艷美(mei)

圖片來源：中山發布

返鄉潮(chao)即將來(lai)臨，當很多省(sheng)份還在忙著出海搶訂單(dan)時，用工大(da)省(sheng)已經提前打響(xiang)招工“第一槍”。

12月19日，廣東首(shou)批出省招工團從中山(shan)出發(fa)，赴(fu)廣西跨省“搶人”，開展新一年的用工對接。

這(zhe)僅僅只(zhi)是開(kai)始(shi)。據(ju)當地媒體報道(dao)，為(wei)了確保數(shu)以(yi)萬家企業(ye)生產穩定，把(ba)搶來的“訂”單(dan)變“定”單(dan)，從12月19日到2023年3月底(di)，一百天左(zuo)右的時間里，廣東(dong)省(sheng)(sheng)市(shi)聯動(dong)，將與省(sheng)(sheng)外重點勞務輸出省(sheng)(sheng)開(kai)展線下對(dui)接(jie)(jie)(jie)、線上對(dui)接(jie)(jie)(jie)、人社(she)部門對(dui)接(jie)(jie)(jie)、校企對(dui)接(jie)(jie)(jie)、人力(li)資源機構對(dui)接(jie)(jie)(jie)、共享用工(gong)對(dui)接(jie)(jie)(jie)、服務專員對(dui)接(jie)(jie)(jie)，活動(dong)累(lei)計達兩千場以(yi)上。

更早前(qian)，浙江義烏(wu)、紹興(xing)等地(di)在12月(yue)上旬也(ye)紛紛推出就(jiu)地(di)過(guo)年“大禮包(bao)”，助力春節前(qian)后(hou)穩(wen)(wen)崗留(liu)工。21日(ri)，湖州(zhou)也(ye)發布穩(wen)(wen)生(sheng)產獎(jiang)勵、員工返(fan)崗補助等硬核(he)政策，支持企(qi)業穩(wen)(wen)崗留(liu)工連續生(sheng)產。

與返鄉潮逆向而行的“搶人(ren)”、留人(ren)背后，一個(ge)趨勢不容忽視：吸納了全國半數(shu)以上農(nong)民工(gong)的東部地區，農(nong)民工(gong)總(zong)量已從2015年(nian)(nian)16439萬(wan)人(ren)減(jian)少(shao)到(dao)2021年(nian)(nian)15438萬(wan)人(ren)，短短6年(nian)(nian)減(jian)少(shao)了1000萬(wan)人(ren)。僅珠三角(jiao)地區，過去4年(nian)(nian)間就減(jian)少(shao)超500萬(wan)人(ren)。

跨省“搶人”

臨(lin)近歲末，正值沖(chong)刺全年目標、為明(ming)年打好“提前量”的窗口期，經(jing)濟(ji)大省可(ke)謂頻(pin)頻(pin)出(chu)招。

以廣(guang)東為例(li)，從11月14日69家粵企(qi)160人包機(ji)赴新加坡參加2022年亞(ya)太區美容展，到12月17日來自140多家企(qi)業(ye)的270位外貿(mao)人包機(ji)前往阿聯酋迪(di)拜參加第十三屆中國（阿聯酋）貿(mao)易博覽會……據統計，在廣(guang)州(zhou)、深(shen)圳、佛山(shan)、東莞等地，平均每周就有一個企(qi)業(ye)展團外出，橫(heng)跨歐洲和東南亞(ya)。

專(zhuan)機出海“搶(qiang)(qiang)單(dan)”的另一邊，出省“搶(qiang)(qiang)人”的專(zhuan)車已然(ran)駛出。

圖片來源：央視截圖

12月19日，在廣東省人(ren)社(she)廳組織(zhi)下(xia)，中山人(ren)社(she)部(bu)門在全國率先啟動“逆(ni)向招工”，組織(zhi)10家重點企業、人(ren)力(li)(li)資(zi)源機構(gou)，前(qian)往勞動力(li)(li)輸出大省廣西賀(he)州(zhou)、貴港對接招工。

公開信息顯示，廣(guang)西(xi)是中山最大勞(lao)務輸入(ru)地，在中山務工(gong)(gong)人(ren)員超80萬人(ren)。中山此次不僅提供崗位(wei)4500多個，還(huan)安排(pai)了企(qi)(qi)業與(yu)廣(guang)西(xi)賀州職(zhi)業技工(gong)(gong)院校(xiao)對接(jie)，促(cu)成(cheng)校(xiao)企(qi)(qi)共育(yu)、培養引進(jin)人(ren)才(cai)合作。節后，還(huan)將開展專(zhuan)機專(zhuan)列專(zhuan)車接(jie)返服務，并推出“招(zhao)工(gong)(gong)引才(cai)惠企(qi)(qi)大禮包”等，讓(rang)招(zhao)工(gong)(gong)引才(cai)效果更加精(jing)準(zhun)。

根據(ju)當地媒體的(de)說法(fa)，務(wu)工人員返鄉漸迎高峰，廣東主動跨省開展(zhan)用工對(dui)接，這一“逆向”操作，既是(shi)出于破解(jie)“招(zhao)工難(nan)”、杜絕“用工荒”的(de)未雨綢繆，也是(shi)經濟(ji)大省對(dui)穩定(ding)全國就業局(ju)勢(shi)的(de)責任擔當。

與外出“搶人(ren)”不同(tong)，一些地方則在(zai)想方設法“留人(ren)”。

比如(ru)，此(ci)前(qian)在出海(hai)“搶單”上先行一步(bu)的浙江(jiang)，正通過一系列(lie)舉措留工過年。

12月9日，紹(shao)興市召開2023年(nian)“搶(qiang)開局、穩(wen)增長”十二項舉措新(xin)聞發布會，明(ming)確實施2023年(nian)“搶(qiang)開局、穩(wen)增長”十二項舉措。其(qi)中(zhong)在穩(wen)崗留工(gong)方(fang)(fang)面，紹(shao)興推出十條舉措，包括一次(ci)性發放價(jia)值800元的“新(xin)紹(shao)興人”消費券、“年(nian)貨郵到(dao)家”溫暖禮包等(deng)。另外，政府鼓勵企業(ye)通過(guo)發放紅包、改善工(gong)作條件等(deng)方(fang)(fang)式，吸引員工(gong)留紹(shao)過(guo)年(nian)。

圖片(pian)來源：攝(she)圖網_501712281

在(zai)紹興出臺浙江省今年首個(ge)留工政策后，其(qi)他城市也相(xiang)繼跟進。

12月12日，“世界工(gong)廠”義(yi)烏出臺(tai)“留(liu)義(yi)過(guo)(guo)年”十條舉措，內容涵蓋消費補(bu)(bu)貼(tie)、交通出行(xing)、留(liu)崗紅包、生產補(bu)(bu)助(zhu)等，倡導在義(yi)外地(di)人就地(di)過(guo)(guo)年，目的(de)正在于催熱本(ben)地(di)經濟(ji)、助(zhu)力(li)企業“搶回訂單”。

此(ci)外，浙江多地還出臺(tai)對春節“不打烊”企(qi)業(ye)的(de)(de)獎勵(li)措施(shi)。比如，義烏(wu)提出，春節期間連(lian)續(xu)生產(chan)的(de)(de)規(gui)上工業(ye)企(qi)業(ye)，若2023年一季度營業(ye)收入到達(da)1000萬(wan)元(yuan)以上且同(tong)比有所(suo)增長的(de)(de)，每家(jia)企(qi)業(ye)獎勵(li)10萬(wan)元(yuan)；臺(tai)州(zhou)黃巖出臺(tai)政(zheng)策，對2022年產(chan)值億(yi)元(yuan)以上制造業(ye)企(qi)業(ye)，2023年正月相(xiang)應日期達(da)到用(yong)電量指(zhi)標(biao)的(de)(de)，一次性獎勵(li)5萬(wan)元(yuan)。

加速回流

春節前后，由(you)于大量外地務工(gong)者返(fan)鄉過年，勞務輸入大省往(wang)(wang)往(wang)(wang)面臨企(qi)業用(yong)工(gong)成本上升、階段性用(yong)工(gong)短缺等問題。其中，珠三角、長三角等“用(yong)工(gong)大戶”尤為突出。

國家統計局發布的《2021年農民(min)工(gong)監測調(diao)查報告》顯示(shi)，2021年全國農民(min)工(gong)總量為29251萬人(ren)(ren)，其(qi)中在東(dong)部地(di)區就業(ye)的農民(min)工(gong)總數為15438萬人(ren)(ren)，占比(bi)52.78%。進一(yi)步(bu)看(kan)，江浙滬(hu)、珠(zhu)三(san)角(jiao)地(di)區農民(min)工(gong)分別達(da)到5339萬人(ren)(ren)、4219萬人(ren)(ren)。

圖片來源：新華社

廣(guang)東作為我國農(nong)(nong)民(min)工第(di)一大省(sheng)，全省(sheng)農(nong)(nong)民(min)工總(zong)量達到4200萬人(ren)，其中外(wai)省(sheng)農(nong)(nong)民(min)工2300萬，約占全國跨省(sheng)流動農(nong)(nong)民(min)工總(zong)數的32.3%；外(wai)省(sheng)在粵脫(tuo)貧(pin)人(ren)口(kou)412.1萬，約占東部地區8省(sheng)吸納脫(tuo)貧(pin)人(ren)口(kou)務工規模的43.8%。

這組數字，足(zu)以說明其做好(hao)農民工穩崗就業和(he)保障企業用工工作(zuo)的重要(yao)性。而相(xiang)較(jiao)往(wang)年，今年各地“搶人”、留人時間提早、力度加大背后(hou)，又有著不(bu)同于以往(wang)的特殊性。

有觀點(dian)指(zhi)出，疫情以及服務業(ye)下行等因素，正加速新一輪農(nong)民(min)工回(hui)流。

今(jin)年7月，農業(ye)農村部(bu)發展規劃司(si)司(si)長曾衍(yan)德在(zai)新聞(wen)發布會上(shang)指出，今(jin)年以(yi)來，受疫(yi)情(qing)散發等多重因素影響，城市部(bu)分行業(ye)特別是接(jie)觸性(xing)服(fu)務業(ye)用(yong)工需求(qiu)下降，一些農民(min)工返鄉(xiang)就業(ye)。另(ling)一組官(guan)方數據(ju)顯示，截至今(jin)年6月底(di)，返鄉(xiang)農民(min)工就地就近就業(ye)率達到90.7%。

對此，一些地方公布(bu)的數(shu)據也(ye)有所印證(zheng)。湖南省人(ren)社(she)廳發布(bu)消息顯示，截(jie)至(zhi)今年5月末，省內返鄉農民工人(ren)數(shu)72萬人(ren)，比一季度末增(zeng)加3萬人(ren)，增(zeng)幅為4.3%；今年10月，河南召(zhao)開新聞發布(bu)會透(tou)露，全省新增(zeng)返鄉創(chuang)業(ye)137萬人(ren)、帶(dai)動就業(ye)900多萬人(ren)。

對于勞務(wu)輸(shu)入地區(qu)來說，這(zhe)也意味(wei)著穩崗留工難度不斷加(jia)大。在此背景下，各地爭相加(jia)碼(ma)“搶人”、留人，也就不難理解了(le)。

而從長遠來(lai)看(kan)，珠三(san)角、長三(san)角等(deng)勞務(wu)需求較大的(de)東部(bu)地區，“招工(gong)難”問題或仍將持續。

國家統(tong)計(ji)局公布的歷年(nian)農(nong)民(min)工(gong)監測(ce)調查(cha)報告顯示，近10余年(nian)間，我(wo)國農(nong)民(min)工(gong)規(gui)模(mo)總(zong)量持續增長，但增速有所放緩。其(qi)中，外出農(nong)民(min)工(gong)占比持續下降，從2010年(nian)63.31%下滑至(zhi)2021年(nian)58.71%。

分區域看，2016~2021年(nian)(nian)(nian)，吸納全國(guo)半數以(yi)上農民(min)工的(de)京津冀、江浙滬、珠三(san)角(jiao)(jiao)等東部地區，農民(min)工總量從15960 萬(wan)人(ren)減(jian)少到15438萬(wan)人(ren)，占比(bi)也從56.65%降至52.78%。其中，在(zai)珠三(san)角(jiao)(jiao)地區的(de)農民(min)工從2017年(nian)(nian)(nian)4722萬(wan)人(ren)降至2021年(nian)(nian)(nian)4219萬(wan)人(ren)，4年(nian)(nian)(nian)減(jian)少逾500萬(wan)人(ren)。

機會與挑戰

在中國(guo)城市和小(xiao)(xiao)城鎮(zhen)改革(ge)發(fa)展(zhan)中心原主任、經濟學家李鐵(tie)看(kan)來，疫情導致的(de)(de)(de)那部分農民(min)工回(hui)流現象(xiang)并不會是長期趨勢，這是特(te)殊疫情期間(jian)所做出的(de)(de)(de)臨時(shi)性選擇(ze)，并不影響外(wai)出就業的(de)(de)(de)長期流向。同時(shi)，農民(min)工流動半徑逐漸減小(xiao)(xiao)是近十年一個普遍性的(de)(de)(de)趨勢，農民(min)工外(wai)出打工的(de)(de)(de)總體增長趨勢仍(reng)在放緩。

進一步看，制造業(ye)升(sheng)級將對(dui)農(nong)民(min)工需(xu)求持續產生影(ying)響。李鐵(tie)近日在受訪時指出：“無論沿(yan)海制造業(ye)如何發展，都(dou)要面(mian)臨產業(ye)升(sheng)級，因此勞動力(li)成本增加，對(dui)勞動力(li)需(xu)求結構(gou)的(de)(de)變化將是(shi)長期(qi)的(de)(de)。因此，大規(gui)模農(nong)民(min)工向(xiang)沿(yan)海流動的(de)(de)趨勢(shi)(shi)將會處于相對(dui)穩定(ding)態勢(shi)(shi)，甚至會下降。”

挑戰的另一(yi)面(mian)，是新(xin)機會的出現。就(jiu)(jiu)在(zai)廣東、浙(zhe)江(jiang)等用工(gong)大省發力“搶人”、留(liu)人時，一(yi)些勞動力輸(shu)出地區(qu)正全力支持返鄉(xiang)農民工(gong)就(jiu)(jiu)地就(jiu)(jiu)近就(jiu)(jiu)業(ye)。

“外(wai)地回(hui)(hui)(hui)鄉的(de)鄉親們，有錢無錢回(hui)(hui)(hui)家過年(nian)，歡迎你們回(hui)(hui)(hui)來。”近日，湖南張家界桑(sang)植縣委副書記、縣長梁高武喊話，歡迎在外(wai)打(da)工的(de)游子春(chun)節回(hui)(hui)(hui)家過年(nian)。視頻很快走(zou)紅網(wang)(wang)絡，桑(sang)植縣也成為(wei)網(wang)(wang)友口中“有溫度的(de)家鄉”。

梳理公(gong)開報道可(ke)以發現，桑植縣(xian)作為(wei)湖(hu)南省15個鄉村振興重點幫扶(fu)縣(xian)之一，也是傳統勞務輸出(chu)大縣(xian)，每(mei)年都有十多萬人(ren)在外務工。去年2月20日(ri)，張(zhang)家界市首(shou)趟(tang)農民(min)工返崗專列，正(zheng)是從桑植高(gao)鐵(tie)站出(chu)發前(qian)往(wang)廣東省，搭載(zai)該縣(xian)23個鄉鎮的635名外出(chu)務工人(ren)員踏(ta)上(shang)返崗之路。

圖片來源：新華社

同(tong)為(wei)勞務輸出大省的貴(gui)州，則大手筆給出“真金白(bai)銀(yin)”的補貼。

根(gen)據貴州省人社廳、財政廳今年6月發布的(de)《關于(yu)做(zuo)好新吸納返鄉農民(min)工就業一次性補貼兌(dui)現(xian)工作(zuo)的(de)通知》：

2022年以(yi)來新吸納(na)省外返鄉(xiang)農民工穩(wen)定就業半年以(yi)上(shang)的各(ge)類生(sheng)產經(jing)營主(zhu)體，與返鄉(xiang)農民工簽(qian)訂勞(lao)動合(he)同或勞(lao)務協議并(bing)繳納(na)社會(hui)保險(xian)的，按每人500元(yuan)標準(zhun)給(gei)予一次性補貼。政策實施期限到2023年6月(yue)30日。

如中國(guo)勞動學(xue)會(hui)(hui)會(hui)(hui)長(chang)(chang)、人力資源和社會(hui)(hui)保(bao)障部原副部長(chang)(chang)楊志(zhi)明所(suo)言，新增(zeng)農民工的有限性和掌握數字技(ji)能(neng)的農民工快速(su)發展(zhan)，正使農民工成(cheng)為(wei)(wei)技(ji)能(neng)勞動者的主體(ti)，農民工將成(cheng)為(wei)(wei)寶貴的人力資源。

對于(yu)上述地區而(er)言(yan)，在(zai)返鄉、留(liu)鄉之后，能否真正留(liu)住并實現穩定就業才是關(guan)鍵所在(zai)。

近(jin)日，人(ren)社部、國(guo)家(jia)發改委等聯合(he)發布的《關于進一(yi)步(bu)支持農(nong)(nong)民工就業(ye)創業(ye)的實施意見》明確提出，在促進農(nong)(nong)民工就近(jin)就業(ye)創業(ye)方面，加快發展縣(xian)域(yu)特(te)色(se)產(chan)(chan)業(ye)，發展鄉村特(te)色(se)產(chan)(chan)業(ye)、農(nong)(nong)村電商等新產(chan)(chan)業(ye)新業(ye)態(tai)；依托縣(xian)域(yu)特(te)色(se)農(nong)(nong)副產(chan)(chan)品(pin)、文化旅(lv)游等資(zi)源，積極開發適合(he)農(nong)(nong)村留守(shou)人(ren)員特(te)點和需求的就業(ye)崗位。

可以看到的(de)是，近年來(lai)，包括(kuo)富士(shi)康、比亞迪、寧德時代等在(zai)內的(de)大型制造企業(ye)生產基(ji)地(di)(di)，正從(cong)沿海地(di)(di)區轉(zhuan)向河南(nan)、四川等中(zhong)西部勞(lao)務輸(shu)出地(di)(di)區布局，產業(ye)發展壯(zhuang)大的(de)同(tong)時，無(wu)疑將為當地(di)(di)農民工(gong)帶(dai)來(lai)規模可觀的(de)就(jiu)業(ye)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