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記者｜吳林靜    每經編(bian)輯(ji)｜楊(yang)歡(huan)

圖片來源：新華社

一季度數據陸(lu)續(xu)出(chu)爐，有(you)城市發揮不穩，就有(you)城市黑馬逆襲(xi)。

GDP同(tong)比(bi)增速(su)一(yi)欄(lan)，在省份中處于領跑位置的(de)出現(xian)了(le)一(yi)些資源型城市，比(bi)如黑(hei)龍江鶴崗，比(bi)如安徽銅陵(ling)，比(bi)如甘肅金昌。

近幾年，隨(sui)著新(xin)能源汽(qi)車、光伏、儲能等新(xin)興產(chan)業(ye)迅速崛起(qi)，處于產(chan)業(ye)鏈上游(you)的(de)(de)新(xin)的(de)(de)礦(kuang)產(chan)資源被資本點亮(liang)。伴隨(sui)著鋰、鈷(gu)、鎳等原(yuan)料價(jia)格攀升、需求量陡增，一些恰好家(jia)里有這(zhe)些礦(kuang)產(chan)的(de)(de)城市(shi)，一下成(cheng)為新(xin)的(de)(de)經濟(ji)增長點。

它們之中(zhong)，有的(de)(de)(de)曾因為轄(xia)內礦(kuang)產資(zi)源(yuan)的(de)(de)(de)累計采(cai)出儲量(liang)達到了可采(cai)儲量(liang)的(de)(de)(de)70%以上，而被(bei)列入“全國資(zi)源(yuan)枯(ku)竭城市”名單。在動力、能源(yuan)轉型的(de)(de)(de)背景(jing)下，這些因煤或石(shi)油限(xian)制開(kai)采(cai)的(de)(de)(de)城市，似乎迎來了“東邊(bian)不亮，西邊(bian)亮”的(de)(de)(de)春天。

這些(xie)家(jia)里有礦(kuang)的(de)城(cheng)市，真的(de)能靠(kao)新的(de)礦(kuang)產資(zi)源(yuan)“復活”嗎？多(duo)年以后回看今朝，一季(ji)度的(de)亮眼數(shu)據，會(hui)不會(hui)是它們發(fa)展進程(cheng)中的(de)又一場煙花秀？

增速“復活”賽

11.4%是金昌一季度的(de)經(jing)濟增(zeng)(zeng)速(su)，躥上了甘肅(su)省(sheng)(sheng)的(de)第一名。136億元(yuan)的(de)經(jing)濟總量也許不(bu)值(zhi)一提，但增(zeng)(zeng)長速(su)度比全省(sheng)(sheng)平(ping)均增(zeng)(zeng)速(su)高(gao)出4.7個(ge)百分點(dian)。

鶴崗一(yi)季(ji)度(du)的(de)經(jing)濟增(zeng)速錄得(de)8.5%，同樣(yang)位列黑龍江(jiang)第一(yi)，增(zeng)速高出全省3.4個百分點。

廣西的增(zeng)速“黑(hei)馬”是百色，憑借8.6%的增(zeng)速領先其他城市。

還有(you)一(yi)些也是在全省增速中(zhong)(zhong)靠前落座的城(cheng)市(shi)，比如銅陵，拿下了安徽全省經濟增速第五的成績；又比如曲靖，一(yi)季度增速7.3%，在云(yun)南(nan)全省排第五，在滇中(zhong)(zhong)地區(qu)排名第一(yi)。

從官方口徑中可以看到，這(zhe)些城(cheng)市一季度的成績，主要(yao)來自工業(ye)。

百色統計(ji)局(ju)稱，“該市規上工業總(zong)產(chan)(chan)值(zhi)、增(zeng)(zeng)加(jia)值(zhi)增(zeng)(zeng)速(su)排全(quan)區第一，涉鋁(lv)(lv)(lv)(lv)產(chan)(chan)業強勢復蘇”。從產(chan)(chan)品產(chan)(chan)量看，氧化鋁(lv)(lv)(lv)(lv)增(zeng)(zeng)長22.4%，電解鋁(lv)(lv)(lv)(lv)增(zeng)(zeng)長52.9%，鋁(lv)(lv)(lv)(lv)材(cai)增(zeng)(zeng)長39.4%。

鶴崗經(jing)濟的(de)增(zeng)長，更(geng)是(shi)主要(yao)靠(kao)第二產業尤其是(shi)工業的(de)拉(la)動。數據顯(xian)示，一季度(du)其二產增(zeng)加值對GDP增(zeng)長貢(gong)獻率為59.8%，正向拉(la)動GDP5.1個百分點；固投整體增(zeng)長了(le)(le)17.8%，其中(zhong)二產的(de)投資增(zeng)長了(le)(le)32.6%。

金昌則復盤道，到今年3月，全市規上(shang)工業(ye)增加值已(yi)經連續(xu)60個月保持了(le)兩(liang)位數增長，連續(xu)15個月增速排名(ming)位列全省第一。

往(wang)往(wang)都是省(sheng)內的“小透明”城(cheng)市，為何憑(ping)借工業增長，就成了“增速黑馬(ma)”呢？不要小瞧他(ta)們的工業，大多(duo)與(yu)礦產(chan)有關(guan)。

鋰(li)、鈷(gu)、鎳、石墨、鋁、銅、硅等，是(shi)近年(nian)來全國發展新興產業時不可或缺(que)的(de)(de)(de)關鍵原(yuan)料(liao)(liao)。若(ruo)是(shi)做一塊動(dong)力電池(chi)，陽極的(de)(de)(de)關鍵成分是(shi)鋰(li)、鈷(gu)、鎳，負極的(de)(de)(de)材料(liao)(liao)是(shi)石墨。光(guang)伏產業中，硅又(you)是(shi)做太陽能(neng)電池(chi)板不可或缺(que)的(de)(de)(de)原(yuan)料(liao)(liao)。

圖片來源：新華社

上述“增速黑(hei)馬”城市，恰好腳下就踩(cai)著(zhu)一(yi)種或多(duo)種礦(kuang)產資源，依靠圍繞礦(kuang)產采選加工的(de)工業迎來了(le)經濟的(de)騰飛(fei)。

近(jin)年(nian)來(lai)，隨著動(dong)力電池投產、上量、出貨(huo)，鎳、鈷(gu)兩(liang)族金屬礦產的價格一(yi)度飆升。去年(nian)，一(yi)個漲成了(le)“鈷(gu)奶(nai)奶(nai)”，上漲超(chao)20%；一(yi)個漲成了(le)“鎳爺(ye)爺(ye)”，期貨(huo)價格創下歷史新高。

而我國(guo)90%的(de)鎳鈷(gu)礦(kuang)，都(dou)藏在金昌(chang)的(de)腳下。金昌(chang)被稱(cheng)為“祖國(guo)的(de)鎳都(dou)”，后來發現，金昌(chang)的(de)礦(kuang)石(shi)還(huan)伴(ban)生(sheng)了(le)鈷(gu)，目前當地有(you)中國(guo)最大的(de)鎳鈷(gu)生(sheng)產基地。

當(dang)然，城市的(de)經濟周期與(yu)材料的(de)價(jia)格走勢(shi)不會完全(quan)一致，但能夠在當(dang)地(di)完成熱門(men)礦產的(de)采、選(xuan)、冶(ye)、化，對于工業領(ling)域(yu)的(de)投資、建(jian)設、聚集，都(dou)是一劑“強心針”。

再說鶴崗。當地以(yi)超低(di)房價出圈，卻鮮為外(wai)人道的是他(ta)們擁(yong)有(you)亞洲最大的石墨礦(kuang)藏。

無(wu)論在航天、電(dian)子還(huan)是新能源領域，石(shi)墨都有(you)廣泛的(de)應(ying)用，而且在動力電(dian)池方面，石(shi)墨還(huan)是做負極唯一的(de)原材料(liao)。

補充一個(ge)背景信息，今年一季度，我國動力(li)電池(chi)累(lei)計裝車量65.9GWh，累(lei)計同比增長28.4%。這意味(wei)著(zhu)，相應原材料的市場(chang)需求(qiu)也在大幅上漲。

鶴(he)崗一(yi)季度“翻身”，一(yi)方面受(shou)益于近(jin)兩年(nian)煤炭供(gong)不(bu)應求的(de)(de)紅利，另(ling)一(yi)方面則是(shi)因為石墨的(de)(de)價值(zhi)被市場發現并(bing)擴大。

“拉(la)動全市稅收增長(chang)的行(xing)業集(ji)中在(zai)采礦業。”《鶴崗市2022年預算執行(xing)情(qing)況和2023年預算（草案(an)）的報告》中寫道，分行(xing)業看，煤炭開采和洗(xi)選行(xing)業入庫的全口徑稅收為17.4億元，增長(chang)了78.6%。

因采煤太多(duo)被列入(ru)“資(zi)源(yuan)枯竭性城市”的(de)鶴崗(gang)，又(you)有了(le)可以挖(wa)掘(jue)的(de)新“富(fu)礦”。鶴崗(gang)為石墨產業的(de)發展(zhan)定(ding)下目標：到2025年該產業產值要(yao)達到全市總(zong)產值的(de)40%。

新“資源魔咒”

自然饋(kui)贈(zeng)的禮物，暗中(zhong)標好(hao)了(le)(le)價格。但不要忘了(le)(le)，自然也同時劃出了(le)(le)周期(qi)。

同樣都是(shi)受益(yi)于動力(li)、儲能領域需求(qiu)帶動而重新被(bei)市(shi)場發現(xian)價(jia)值(zhi)的(de)礦產(chan)資源，這邊(bian)是(shi)鈷、鎳、石墨的(de)價(jia)格(ge)上升，那(nei)邊(bian)是(shi)鋰、硅的(de)價(jia)格(ge)腰斬。礦產(chan)還是(shi)那(nei)片礦產(chan)，但原礦價(jia)格(ge)走勢云泥之別，背(bei)后的(de)城市(shi)經濟表現(xian)有(you)大起，就會有(you)大落(luo)。

之前，新能源(yuan)車熱銷帶動(dong)鋰(li)價(jia)大(da)漲，有鋰(li)礦資(zi)源(yuan)的(de)(de)城市都(dou)成(cheng)了(le)資(zi)本爭(zheng)相涌入的(de)(de)對象。國內的(de)(de)鋰(li)資(zi)源(yuan)儲(chu)量比(bi)較豐富，青海、西藏量多，但(dan)存在(zai)高原高寒、生態脆(cui)弱、開采難度(du)大(da)和成(cheng)本高的(de)(de)問題。

相比之下，江西(xi)宜春成為國內鋰資源開發的重點。理論上，宜春探(tan)明的鋰云母(mu)礦的儲量，可以裝備6億輛電動汽(qi)車。

圖片來(lai)源(yuan)：新華社視(shi)頻截圖

隨著當地(di)(di)鋰(li)(li)礦產能(neng)逐步(bu)爬坡，鋰(li)(li)價上漲，宜(yi)春(chun)吸(xi)引了一批大型企業(ye)(ye)到當地(di)(di)布(bu)局鋰(li)(li)礦，也(ye)刺(ci)激了一大批當地(di)(di)的(de)中小(xiao)企業(ye)(ye)轉(zhuan)型入局。當地(di)(di)提出打(da)造鋰(li)(li)電新能(neng)源產業(ye)(ye)集群的(de)規劃，準備(bei)打(da)通(tong)從(cong)鋰(li)(li)礦到鋰(li)(li)應用(yong)的(de)全鏈條。

主要思路是，以上游(you)鋰(li)礦的礦權分配為(wei)砝碼(ma)，吸引下(xia)游(you)附加(jia)值更高(gao)的儲能、電動(dong)車應用環節向宜(yi)春集聚。

在產業(ye)轉型升級(ji)的(de)新(xin)時代，宜(yi)春因鋰而(er)興(xing)，享受了一(yi)把鋰礦帶(dai)來的(de)發(fa)展紅利。2022年，宜(yi)春經濟增(zeng)速5.3%，在江(jiang)西(xi)全省(sheng)排名第(di)一(yi)，而(er)江(jiang)西(xi)的(de)增(zeng)速也(ye)位(wei)居全國第(di)一(yi)。

但事情(qing)的(de)發展并不順利，癥結(jie)就來自“坐過山車”般(ban)的(de)鋰(li)價。

鋰價飛漲，招來了一(yi)批(pi)篤信“挖鋰成(cheng)金”的村民(min)爭相開采。今(jin)年春節前(qian)后(hou)，當地(di)宣布打(da)擊非法偷(tou)采偷(tou)盜鋰礦(kuang)，自然資源部、工信部等多(duo)個部門(men)也赴宜(yi)春調研，選(xuan)礦(kuang)端一(yi)度停(ting)產。

后來鋰(li)價又腰斬，5個月時(shi)間下跌(die)了(le)近七成。連鎖反應開始出(chu)現(xian)(xian)，市場消息(xi)顯示(shi)，A股鋰(li)礦(kuang)上市公司超(chao)過六成利潤下降；新疆的鋰(li)礦(kuang)被棄購；宜春的鋰(li)礦(kuang)交易中(zhong)間商開始轉(zhuan)行；江西(xi)(xi)一(yi)季度(du)的GDP增(zeng)速(su)在全國墊(dian)底，理由是(shi)“工(gong)業(ye)增(zeng)速(su)出(chu)現(xian)(xian)回落”；江西(xi)(xi)下轄城(cheng)市中(zhong)已公布一(yi)季度(du)成績(ji)的，都(dou)是(shi)正增(zeng)長，到底哪(na)些城(cheng)市拖了(le)后腿，還需揭秘……

觀察(cha)金昌、鶴崗(gang)、宜春，它們憑借家(jia)里(li)的(de)礦產(chan)(chan)，舉起(qi)了(le)產(chan)(chan)業(ye)轉型升級的(de)大旗，成為布(bu)局新興產(chan)(chan)業(ye)的(de)一份(fen)子。但“家(jia)里(li)有(you)礦”，也僅僅停留在“擁有(you)而已”的(de)狀態，會讓城市的(de)經濟發展跟隨原料的(de)富(fu)裕與枯竭、價格的(de)升與降(jiang)而起(qi)起(qi)伏(fu)伏(fu)。和(he)過去依(yi)靠煤炭(tan)、石油資源開采的(de)生存模式，并沒有(you)太多區別。

從傳統(tong)能源到新(xin)能源，從傳統(tong)材料到新(xin)材料，發展方向(xiang)在變(bian)，產業能級在變(bian)。不變(bian)的是，資源永遠是稀缺的，煤(mei)炭、石油(you)是不可再生(sheng)資源，難道鋰、鋁、銅、石墨就不是消(xiao)耗品了嗎？

地球資源分布極不均衡，產業賽道在不(bu)斷(duan)切換，能源結(jie)構也在(zai)不(bu)停調整，哪些擁(yong)有對(dui)應資源的城市能夠“城憑礦貴(gui)”，猶如抽獎(jiang)一般不(bu)可捉(zhuo)摸。

資(zi)源(yuan)型地區的(de)轉型發展是(shi)一個世界(jie)性的(de)難題，發展階段的(de)演進，賦予“資(zi)源(yuan)魔咒”新的(de)啟示(shi)——資(zi)源(yuan)性城(cheng)市(shi)的(de)興衰(shuai)，不(bu)(bu)能(neng)像過去(qu)那樣躺在地上寅吃卯糧(liang)，也不(bu)(bu)能(neng)靠礦(kuang)產資(zi)源(yuan)的(de)“東邊不(bu)(bu)亮(liang)，西邊亮(liang)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