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府(fu)新視界 2024-04-29 11:19:24
當(dang)四川博物(wu)院陳列展(zhan)覽部副主任周詩卉第(di)一(yi)次看見《稻城亞丁》的油(you)畫時(shi),她就(jiu)決定:一(yi)(yi)定要為這(zhe)個(ge)系(xi)列(lie)辦一(yi)(yi)次專門的展覽——84歲(sui)的俄羅斯(si)畫家瓦列(lie)里·列(lie)德涅(nie)夫(fu)一(yi)(yi)生到訪中國42次,多次入川(chuan),為這(zhe)片土地留(liu)下大量珍貴作品。
3月26日,已經(jing)多年(nian)不辦個展的(de)(de)四(si)(si)川(chuan)博物院為列(lie)德涅夫(fu)單獨辦展。如今一(yi)個月過去了(le),原(yuan)本沖著俄式油畫來的(de)(de)觀眾,很多為“蜀地印象”展區中30幅四(si)(si)川(chuan)畫作折服,有年(nian)輕的(de)(de)美術生一(yi)個月內多次打卡,試圖在(zai)“他者(zhe)”視角中,找(zhao)出外國(guo)人(ren)對四(si)(si)川(chuan)的(de)(de)不同理解,但(dan)這似乎(hu)很難:這個“老外”仿佛比四(si)(si)川(chuan)人(ren)還(huan)懂四(si)(si)川(chuan)!
瓦列(lie)里(li)·列(lie)德涅夫享譽全(quan)球(qiu),在博物館藝術領(ling)域(yu)大(da)名(ming)鼎鼎。這樣一位(wei)美術界的大(da)腕,卻屢(lv)屢(lv)為四川心(xin)動,留(liu)下(xia)眾(zhong)多(duo)佳作。
展出的(de)僅是(shi)他(ta)(ta)繪畫四川的(de)一(yi)小部分,要細數這(zhe)個系列有(you)多少,他(ta)(ta)已然忘記。但他(ta)(ta)說《稻城亞丁》是(shi)自己(ji)最得意(yi)的(de):圣潔的(de)仙乃(nai)日(ri)峰下,牧(mu)民們祥和(he)寧靜(jing)。
這一(yi)(yi)幕和百(bai)年(nian)前美(mei)國探險家洛克的驚世之作極(ji)為相(xiang)(xiang)似,兩人遙(yao)相(xiang)(xiang)呼應,百(bai)年(nian)時光的長卷展開的是(shi)一(yi)(yi)幅名叫四川的靈感地圖。
俄羅斯畫家瓦列里·列德涅夫作品
四(si)川的山河湖海何時開始為(wei)外國藝術提供素材(cai),已難考證。但(dan)它以如此直(zhi)觀(guan)的視覺沖擊(ji),成為(wei)全球藝術家們(men)的靈感之地(di),跨越大(da)半個世紀(ji)。
1928年,美(mei)國(guo)探險家洛克走進(jin)川西一(yi)處高原,把(ba)拍到的(de)照片刊載于《美國國家地理》雜志,這(zhe)(zhe)片神秘的(de)土地終于被“點亮”,贊嘆(tan)稻城亞丁(ding)“在整個世界(jie)里,還(huan)有(you)什么(me)地方有(you)這(zhe)(zhe)樣的(de)景(jing)色,等待著(zhu)攝影者和探險(xian)家”。1933年(nian),英國暢銷書作家詹姆斯(si)·希爾頓以它(ta)為靈感(gan),寫下(xia)了聞名世界(jie)的(de)《消失(shi)的(de)地平線》,創造了一個神秘的(de)英文單詞“香格里拉”,近百年(nian)來令人心馳神往。
這種向(xiang)四(si)川獲取靈感的方(fang)式(shi)被傳遞下來:百年(nian)光陰匆忙來去,藝術家來到亞丁,在(zai)山間湖畔撿拾靈感,不斷裝扮著這里的神圣。而被洛(luo)克“點亮”的一(yi)小點,卻沿著5998.5米的仙乃日峰往東傾瀉而下(xia),一(yi)路(lu)抵達海(hai)拔600米左右(you)的成(cheng)都(dou)平原(yuan),蔓延開(kai)來,直到看見這幅靈感(gan)地(di)圖的全貌——
四川(chuan),這個(ge)位于(yu)中國西(xi)南的(de)省份,有著近7000米的(de)最大(da)東西(xi)“落(luo)差”,這不僅是(shi)地理上的(de)高低(di)差異(yi),也成(cheng)就了創(chuang)作者筆下的(de)藝(yi)術(shu)張力。
這樣的(de)(de)藝術張力究竟是(shi)什么,列德(de)涅夫很難描述(shu),或許就是(shi)某個清(qing)晨,漫步在成(cheng)都悠閑的(de)(de)街頭,麻(ma)將聲(sheng)中有(you)杜甫沉郁的(de)(de)低吟(yin),路的(de)(de)盡頭迎來蒼(cang)山負雪。
列德涅夫顯然并非個例(li),以下兩件知名的作品,都是對四川這張靈感地圖有力的注解。
早在十七世紀,有關“四川”的(de)描述就隨著德國巴洛克小說和傳(chuan)教士們(men)流(liu)傳(chuan)到(dao)了歐洲:作為(wei)道教的(de)發祥(xiang)地之一,這里自古流(liu)傳(chuan)著各路神仙(xian)的(de)故事。時至(zhi)今日,四川學者們(men)對神話(hua)的(de)研究依(yi)然是全國民俗學的(de)關注重點。
德(de)國(guo)著名的(de)戲(xi)劇家貝托爾特(te)·布(bu)萊希(xi)特(te)博覽群書,尤其熱愛遙(yao)遠(yuan)的(de)東方神(shen)秘世(shi)界,當(dang)他計劃創作一個以(yi)中國(guo)歷史(shi)為背景(jing)(jing)的(de)故(gu)事(shi)時,有關四川(chuan)的(de)傳說最先冒入(ru)他的(de)腦海,于(yu)是世(shi)界經典戲(xi)劇《四川(chuan)好人》得(de)以(yi)問世(shi):采用的(de)正是“神(shen)仙(xian)下凡”的(de)中國(guo)神(shen)話模式,背景(jing)(jing)則設置在了四川(chuan)成都。
1943年首演(yan)后(hou),《四(si)(si)川(chuan)好人》在(zai)西方國(guo)家大獲成功,也(ye)成為布萊希特最(zui)有名的代表作品。數十年后(hou),美國(guo)學生白靈芝(zhi)在(zai)戲(xi)劇課堂上偶然接觸到了這部名作,引發了她對四(si)(si)川(chuan)的好奇。2001年,她來到四(si)(si)川(chuan),得(de)知《四(si)(si)川(chuan)好人》已被改編成了川(chuan)劇,白靈芝(zhi)便一(yi)腳踏進了川(chuan)劇的門檻,從此(ci)一(yi)發不可(ke)收拾,成為第一(yi)位能夠(gou)參加川(chuan)劇比(bi)賽的外國(guo)演(yan)員。
白靈芝(zhi)演出《白鱔觀景》
無獨有偶,就(jiu)在上(shang)個月,全(quan)球(qiu)粉絲(si)翹(qiao)首以盼(pan)的《功(gong)夫熊貓(mao)4》終于上(shang)映,這部在全(quan)球(qiu)席(xi)卷20億票房的電影,來自一群(qun)好萊塢制片人與成都(dou)熊貓(mao)幼崽的相遇。
片中(zhong)的(de)主角熊(xiong)貓阿寶為(wei)什么(me)總是(shi)滾來(lai)滾去(qu)?2008年(nian),導演團隊來(lai)到(dao)(dao)熊(xiong)貓基地(di),他們(men)發現這里(li)有(you)很多可愛的(de)熊(xiong)貓幼崽,這是(shi)在除(chu)了四川的(de)其他區域很難見到(dao)(dao)的(de)。他們(men)欣喜若狂,將這個特征(zheng)賦予到(dao)(dao)了阿寶身上。
很難說他(ta)們是來成都工作(zuo)還是旅行,除了熊貓基地外,他(ta)們還吃(chi)了麻婆豆腐和擔(dan)擔(dan)面,去(qu)了青城山。而這(zhe)些,最后竟(jing)然都出(chu)現在了《功夫熊貓》的電(dian)影里(li)。
一(yi)幅為(wei)全球藝術(shu)家賦(fu)能的靈感地圖究竟如(ru)何(he)繪制?
神奇(qi)的(de)(de)(de)造(zao)物者(zhe)鋪就好光(guang)陰(yin)的(de)(de)(de)長卷,讓(rang)萬萬年(nian)形成的(de)(de)(de)豐富地理樣(yang)貌成為底(di)色,數千(qian)年(nian)厚重(zhong)的(de)(de)(de)歷史(shi)為它(ta)添上筆墨,再余下一點留白,正是多元的(de)(de)(de)文(wen)化包容(rong)形成的(de)(de)(de)奇(qi)妙想象(xiang)。
如(ru)今,“在成都遙望雪山”已成為年輕人心中對中國西部最向往的浪漫,大自然的造化如(ru)此神(shen)奇,不會(hui)“放過(guo)”每一個從四川經過(guo)的人。
瑞士藝術家安東尼(ni)奧(ao)·威利從15歲起(qi)就開始四處(chu)旅(lv)行,走過(guo)近80個國家,最后他選擇在成(cheng)都問道。旅(lv)居成(cheng)都十多年,筆下的雪山平(ping)原、火(huo)鍋(guo)串(chuan)串(chuan)匯聚(ju)成(cheng)獨特的人生經(jing)歷:上(shang)午(wu)還(huan)在成(cheng)都吃(chi)香(xiang)喝(he)辣,中午(wu)就能在川西高原看銀裝(zhuang)素裹。
瑞士藝術(shu)家安東尼奧·威(wei)利作品(pin)
古蜀歷史悠遠綿長,成都更是3000年城址未遷,2500年城名不改。天下文人皆入蜀,能在國外叫得上名號的大文豪有很多都與蜀地有關。
2011年,英國(guo)(guo)作曲家(jia)葛瑞斯·波尼洛來(lai)(lai)到四(si)川,這(zhe)是(shi)他(ta)第(di)一次來(lai)(lai)中(zhong)國(guo)(guo)。這(zhe)里(li)的火(huo)鍋讓(rang)他(ta)的味覺流連忘返,成(cheng)都(dou)的現代化也令他(ta)驚(jing)嘆(tan),但(dan)最讓(rang)他(ta)著迷的,是(shi)能歌詠數千年的中(zhong)國(guo)(guo)古典(dian)詩歌,一縷古韻入了他(ta)耳,當地(di)人告訴他(ta):這(zhe)是(shi)四(si)川的李白。
不久后,他以(yi)李白為題創(chuang)作了音(yin)樂專輯《不朽的(de)(de)詩人》,第一次以(yi)音(yin)樂的(de)(de)形式(shi)向(xiang)西(xi)方國家介紹了李白的(de)(de)傳奇一生。
蜀文化不同于中原文明,有著別樣的人文風貌。遠古為我們留下了謎團重重的三星堆,如今也總有人問起:四川人的松弛感從何而來?“包容力”一詞并非僅僅是談到四川的標簽,它的多元實打實地傳承在這片土地上。
時尚中心太(tai)(tai)古里(li)在古剎大慈寺旁(pang)拔(ba)地而起,天府廣(guang)場上,科技館(guan)與太(tai)(tai)極圖相對(dui)而立。玩(wan)著最潮的賽博朋克,談著最古老的三星堆。正(zheng)如四川大學的校訓:海納百川,有(you)容(rong)乃大。
亞(ya)美尼亞(ya)藝術(shu)(shu)家郭(guo)蒙摯(zhi)愛三(san)星堆,他(ta)來(lai)四川(chuan)五(wu)六次,次次都要(yao)去三(san)星堆。他(ta)從青銅樹獲得靈感(gan),創作了(le)極有想象力的油畫(hua)作品,試圖用藝術(shu)(shu)還原(yuan)當年制(zhi)作這棵(ke)神樹時(shi)的奇(qi)妙場景,作品還多(duo)次在成都和重慶進行展覽。
如此,一(yi)幅在時間長度、歷史厚度、文(wen)化廣度上形成的靈感(gan)地圖便形成了,靜待(dai)全球藝(yi)術家展卷、采擷(xie)、沉醉。
亞美尼亞藝(yi)術家(jia)郭(guo)蒙正在向觀眾介紹
他(ta)畫(hua)的三星堆青(qing)銅樹
然而,我們(men)也(ye)必(bi)須(xu)提到(dao),藝(yi)術(shu)的高度需要互相成全。《四川(chuan)好人》為布(bu)萊希特(te)帶來(lai)了(le)一生(sheng)榮耀,四川(chuan)也(ye)因布(bu)萊希特(te)持續地讓(rang)許(xu)多外國人知曉(xiao)。洛克的照片讓(rang)他名(ming)動(dong)全球,也(ye)讓(rang)亞丁多年來(lai)游人不絕。這(zhe)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藝術(shu)的開端均(jun)來源于(yu)(yu)靈感,最好(hao)的靈感莫過(guo)于(yu)(yu)“陌(mo)生化”,如同(tong)《四川好(hao)人》的(de)創作背景(jing)來自布萊希特對東方神(shen)秘的(de)好(hao)奇,洛克的(de)照(zhao)片源于對罕至險境的(de)探索。亞美(mei)尼亞藝(yi)術家郭(guo)蒙被問到為何要畫三星(xing)堆時,他(ta)也(ye)坦誠地說(shuo),這(zhe)是他(ta)從未見過的(de)東西。
如今,許許多多的國外藝(yi)術家正在(zai)因(yin)為“陌生(sheng)化(hua)”不(bu)斷到(dao)來四川,這里的自然和(he)文化(hua)都與外國大相徑庭,以四川為靈感進(jin)行創作的全球藝(yi)術家已(yi)不(bu)鮮見(jian),但更多的布蘭(lan)希(xi)特和(he)洛克卻罕見(jian)。
誠然,靈感能提供動機,但情感才能提供價值。我們希望看到的是,在四川這張靈感地圖已經給予了足夠好奇心的當下,藝術家個人能與城市深度鏈接,不僅僅是旅游地、寫生地。
在《四川(chuan)(chuan)好人》完(wan)成之前,布萊希特(te)已經浸淫在東方的神(shen)秘故事中多年,洛克更是(shi)直接(jie)在四川(chuan)(chuan)和云南等(deng)地持續生(sheng)活了近(jin)30年。郭蒙因好奇心(xin)來(lai)到三(san)星(xing)堆,但(dan)你若進一步(bu)追問,會發現這個來(lai)自亞美尼(ni)亞的“老外”并(bing)不簡單(dan),從青銅器到古蜀文明,他都(dou)能有(you)板有(you)眼說(shuo)上幾句。
沒(mei)有(you)靈(ling)感,無法開始(shi);沒(mei)有(you)情(qing)感,無法深入。藝術的交流是必需(xu)的,但(dan)我們希望,交流并不(bu)(bu)局限于“觀光團(tuan)”式(shi)的走馬觀花,或者“寫生”式(shi)的淺淺勾勒,而是需(xu)要(yao)真正(zheng)對這片土地深入理(li)解,才得以力透紙背。一座城與一個(ge)人互相成全,從靈感(gan)到情感(gan),一點(dian)也不(bu)(bu)能少。
列(lie)德涅夫對(dui)四川的(de)(de)感(gan)情很深,他(ta)了解(jie)并(bing)(bing)理解(jie)這(zhe)一(yi)片土地。《稻城(cheng)亞丁》并(bing)(bing)非一(yi)張實景寫生的(de)(de)作品,他(ta)是列(lie)德涅夫在想象中(zhong)與亞丁的(de)(de)對(dui)話。周(zhou)詩卉說,沒有情感(gan)和真正(zheng)對(dui)四川文化的(de)(de)理解(jie),是萬萬做不到這(zhe)一(yi)點(dian)的(de)(de)。
如(ru)(ru)今(jin),這(zhe)幅靈(ling)感(gan)(gan)地(di)圖已經被全世界看見,藝術(shu)家們如(ru)(ru)何把靈(ling)感(gan)(gan)轉化為情感(gan)(gan),或許是藝術(shu)作(zuo)品(pin)獲得恒久(jiu)價值(zhi)的關(guan)鍵。
撰(zhuan)文:徐語楊
來源:天府新視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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