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記者(zhe)｜文(wen)巧    每經編輯｜蘭素英    

北京時(shi)間6月25日～27日，世界經(jing)濟論壇(tan)第(di)十五屆新領(ling)軍者(zhe)年會在(zai)遼寧大連舉(ju)行。在(zai)會議現場，清華大學蘇世民書(shu)院院長(chang)、人工智(zhi)能(neng)國際(ji)治理(li)研究院院長(chang)薛瀾教授接受了(le)《每(mei)日經(jing)濟新聞》記者(zhe)（以下簡稱NBD）的獨(du)家專(zhuan)訪(fang)。

薛瀾教授認為，開發人工智能（AI）系統不能簡單認為越強大越好，AI風險存在“未知的未知”（Unknown unknowns），而這才是最可怕的。因此，AI發展和治理這兩個“輪子”必須共同推進。

談及AI替(ti)代人類工作這一(yi)(yi)(yi)話(hua)題時，薛瀾教授表(biao)示，這一(yi)(yi)(yi)次(ci)（AI浪潮）可能(neng)真的(de)不一(yi)(yi)(yi)樣，在相當一(yi)(yi)(yi)段時間內有可能(neng)替(ti)代的(de)工作更多，創造(zao)(zao)的(de)新工作相比沒(mei)有那(nei)么多。因此要從政策方面幫助被替(ti)代的(de)行業從業者轉崗，而社會也要考慮如(ru)何創造(zao)(zao)新的(de)就(jiu)業機會。

薛瀾教授 圖片來源(yuan)：每經記者 張宏攝

從系統角度優化，可縮小AI發展差距

NBD：您(nin)如何評(ping)價中(zhong)國(guo)當前(qian)AI發展的(de)現狀？中(zhong)美在(zai)AI領域的(de)競(jing)爭(zheng)非(fei)常(chang)激烈，您(nin)怎么看待中(zhong)美之間(jian)的(de)發展差距？

薛瀾：從(cong)全(quan)球角度來看，AI技術發展非(fei)常(chang)快。大模型確實是日新月異，各種(zhong)各樣(yang)的模型正不斷（涌現）出(chu)來。總體來講(jiang)，中(zhong)國一直是跟著全(quan)世(shi)界前沿(yan)的步伐(fa)在往前推進。當然，我們(men)(men)可能(neng)因為算(suan)力的限制有一定的差距，但（我們(men)(men)）能(neng)始終跟上，這已經是非(fei)常(chang)了不起(qi)的。至于算(suan)力問題(ti)，我們(men)(men)國家也(ye)在努力通(tong)過各種(zhong)方式來解決(jue)。

現(xian)在，有一些(xie)專家認(ren)為，算(suan)力(li)固然重要，但除(chu)了芯(xin)片之外(wai)，整個系(xi)統的很(hen)(hen)多環節可以(yi)進一步優化，很(hen)(hen)多企(qi)業也在這方面努力(li)。這樣(yang)，盡管(guan)算(suan)力(li)有差距，但如果系(xi)統做(zuo)到最好，差距也會進一步縮小(xiao)。

NBD：對于AI的(de)治理，各國和地區有哪些(xie)共(gong)識(shi)與不同？

薛瀾：在基本原則上，各國共識是大同小異的，比如AI向善、趨利避害。

但是，各國的具體措施千差萬別，主要是因為：第一，各國AI發展水平、應用場景和公眾對技術的接受程度有差別；第二，各國在價值觀念、文化和歷史上也有差異。因此，具(ju)體的(de)治理(li)政策和措(cuo)施(shi)上應該(gai)有(you)很大的(de)不同。

圖片來源(yuan)：視覺中國-VCG41N1472123004

AI的發展與治理應“雙輪”并行

NBD：您認為AI給社會治理帶來的(de)最大風險(xian)是什么？與歷史上其(qi)他(ta)新(xin)技術如核能、互聯網(wang)、生物技術等相比，風險(xian)有什么差異？

薛瀾：從(cong)本質上講，AI帶來(lai)的(de)風(feng)險和以前這(zhe)些技術的(de)風(feng)險是相似的(de)，即可能對人類(lei)最基本的(de)生存問題帶來(lai)威脅(xie)，例(li)如核(he)武器(qi)戰爭(zheng)、生物(wu)醫學濫用等帶來(lai)的(de)風(feng)險，而AI亦(yi)是如此。

AI技術發展的(de)特點是(shi)特別快，一旦到了一定階段，技術突飛猛進(jin)，影響范圍和程度將前所(suo)未(wei)有(you)。日常生(sheng)活中，很多服務(wu)和產品背后都有(you)AI技術的(de)應用，其(qi)泛(fan)在程度也(ye)是(shi)前所(suo)未(wei)有(you)的(de)。

應對風險確實非常困難，因為它帶來的風險可能現在還不知道。技術應用一(yi)般需(xu)要一(yi)段時(shi)間，其(qi)風險才會(hui)顯現出來。

NBD：也就是說(shuo)，發展與謹慎對待是并行(xing)的。

薛瀾：對。我們在風險治理里邊經常提到的一點是“Unknown unknowns”，也就是“未知的未知”，這才是最可怕的。

NBD：您曾談及，在(zai)跟國(guo)際專(zhuan)家討論AI發展(zhan)時，提到過幾條“紅線(xian)”，能(neng)具體(ti)講講嗎？

薛瀾：今年三月份，我們在北京開了一個關于AI安全的研討會，很多技術和治理專家共同討論了AI要避免進入的一些紅線。例如，如果AI系統會產生欺騙行為，就要特別小心，遠離它。

類似的問題提了四五條，說到底，不能簡單認為AI系統越強大越好。我們擔心“未知(zhi)的未知(zhi)”，所(suo)以(yi)需要解決(jue)這個問題。

NBD：那么，越安全越好嗎？

薛瀾：當然，絕對的安全也是很難做到的，除非我們就不發展了！但也有專家認為，不發展才是最大的不安全。所有的科技發展必然存在潛在風險，所以我們始終得是發展和治理兩個輪子共同去推進。

AI替代人類工作，怎么辦？

NBD：許多人擔心，AI會替代大量人類工作崗位，您怎么看？

薛瀾：對，這是一個確實需要關注的問題。至少從目前來看，AI的能力越來越強，很多與知識生產、應用和傳播相關的行業可能都會受到影響，尤其是傳統的白領工作。這是一個事實。

以前，我們認為技術創新會替代一些工作，但也會創造新的工作。但這一次，我認為可能真的不一樣，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有可能（AI）替代的工作更多，創造的新工作相比沒有那么多。

NBD：您覺得替代的(de)工作主要(yao)是(shi)傳統的(de)勞(lao)力型(xing)工作，還是(shi)有(you)創(chuang)造力的(de)工作？

薛瀾：目前來看，很多腦力勞動的工作會受到影響。雖然現在主要替代(dai)的是重(zhong)復性強(qiang)的腦力工(gong)作，但隨(sui)著AI系統(tong)越(yue)來越(yue)強(qiang)大，復雜的腦力工(gong)作也可(ke)能被替代(dai)。舉例(li)來講，過去法(fa)官可(ke)能需要有助手(shou)去整(zheng)理很(hen)多文件資(zi)料，現在AI可(ke)以輕松應對。

NBD：從政策上(shang)，我(wo)們應該如何保(bao)證(zheng)就業不受負面影響(xiang)？

薛瀾：首先要(yao)監測和(he)觀察AI技術對就(jiu)業(ye)的影響，掌握(wo)事實情(qing)況。其次，要(yao)及(ji)時(shi)提(ti)供(gong)更多培訓，幫(bang)助被替代的行(xing)業(ye)從業(ye)者轉崗(gang)，承擔(dan)新的工作。因(yin)為(wei)（AI）可能(neng)創(chuang)造了(le)許多就(jiu)業(ye)機(ji)會(hui)，但我們過去不知道有這樣(yang)的需求(qiu)。同時(shi)，社會(hui)也要(yao)考慮如(ru)何創(chuang)造新的就(jiu)業(ye)機(ji)會(hui)，并采取(qu)多元化的就(jiu)業(ye)和(he)生(sheng)活方(fang)式。

封(feng)面圖片來源：每經(jing)記者(zhe) 張(zhang)宏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