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(jing)編輯(ji)｜每經(jing)記者 周洲 發自(zi)北(bei)京    

每經記(ji)者 周洲 發(fa)自北京

馬士基、地中(zhong)海航運和達飛(fei)三大航運巨頭(tou)設立網絡中(zhong)心（以下簡稱“P3案”），在(zai)10天前(qian)被商務部根據 《中(zhong)華人(ren)民共和國(guo)反壟(long)斷(duan)法(fa)》第三十條否決。

昨(zuo)日（6月26日），一(yi)(yi)位(wei)知(zhi)情人士(shi)向《每日經濟新聞》記者透露，該(gai)案是(shi)(shi)中國第(di)一(yi)(yi)次禁(jin)止外(wai)國企業(ye)之間(jian)的并購(gou)活動，對全球海運(yun)市場(chang)甚至全球經濟將產生重大影響。他說，P3案在獲得歐(ou)美(mei)放行的情況下，在中國“觸(chu)礁(jiao)”的主要原因是(shi)(shi)無法證明(ming)其只是(shi)(shi)一(yi)(yi)個(ge)松散(san)聯盟。

該人士(shi)還稱，如果P3案在中國獲得通過，將威(wei)脅(xie)到我國最重要貿易航線(xian)的集裝(zhuang)箱(xiang)海運業務，造成中國外貿企業被(bei)動接(jie)受運價和(he)各(ge)種碼頭作(zuo)業費，甚(shen)至涉及到國家經濟安(an)全(quan)。

歐美(mei)獲放行(xing)中國被否(fou)/

P3聯盟方案被否決后，有網民留言稱：“這事也輪得(de)到你管嗎？”

這涉(she)及到(dao) 《反壟斷法》的(de)(de)(de)管轄(xia)權。“反壟斷法的(de)(de)(de)管轄(xia)權，可以管到(dao)境外。”一位接(jie)近商(shang)務部的(de)(de)(de)人士(shi)稱，“這不是中(zhong)國自己(ji)設定的(de)(de)(de)，是全球經(jing)過100多年的(de)(de)(de)磨(mo)合形成的(de)(de)(de)。”

按(an)照(zhao)慣例，并購案的(de)發生如果(guo)(guo)與某一(yi)國家有一(yi)定的(de)關聯(lian)度，引發的(de)效果(guo)(guo)產(chan)生在某國境內，這(zhe)樣(yang)(yang)的(de)話可以(yi)由效果(guo)(guo)地國家監管。P3案正是(shi)一(yi)起(qi)這(zhe)樣(yang)(yang)的(de)案件，它直接影響中國的(de)航運企業、外貿企業和港口。

2013年(nian)9月(yue)18日，中(zhong)國商務部(bu)收到(dao)三大航運巨頭(tou)設立網(wang)絡中(zhong)心的經營(ying)者集中(zhong)反壟(long)斷申報。

據《每日經(jing)濟新聞》記者(zhe)了解，設立網絡(luo)中(zhong)心(xin)正(zheng)(zheng)是歐盟(meng)反(fan)壟(long)斷(duan)(duan)監管(guan)(guan)部門的建(jian)議。此(ci)前，三巨(ju)頭之(zhi)間簽署協(xie)(xie)議，協(xie)(xie)定今后企業之(zhi)間互(hu)換倉位、分攤成(cheng)本等(deng)。歐盟(meng)反(fan)壟(long)斷(duan)(duan)機構認為，此(ci)舉有(you)串(chuan)謀之(zhi)嫌(xian)，而(er)企業串(chuan)謀正(zheng)(zheng)是《反(fan)壟(long)斷(duan)(duan)法》要規制的（中(zhong)國國內的串(chuan)謀類案件歸(gui)國家發改委監管(guan)(guan)）。歐盟(meng)建(jian)議，三巨(ju)頭之(zhi)間建(jian)立一個(ge)防火墻，三者(zhe)之(zhi)間不互(hu)通(tong)信息。遂三巨(ju)頭協(xie)(xie)議成(cheng)立一個(ge)網絡(luo)中(zhong)心(xin)，形成(cheng)有(you)效阻隔(ge)。網絡(luo)中(zhong)心(xin)的功用是協(xie)(xie)調運力運轉，三巨(ju)頭之(zhi)間不能溝通(tong)上述涉嫌(xian)串(chuan)謀的信息。

美國負責反壟(long)斷審查的(de)主要有聯邦(bang)海(hai)事委員(yuan)(yuan)會和聯邦(bang)通信委員(yuan)(yuan)會。美國聯邦(bang)海(hai)事委員(yuan)(yuan)會認為三巨頭設立網絡中心對美洲(zhou)航(hang)線影響不(bu)大，遂給予放行。

在中國商務部公布了否決的結果后(hou)(hou)，反壟(long)斷局的電話被打爆，航運界也炸(zha)了鍋。一個(ge)小時(shi)之后(hou)(hou)，馬士(shi)基宣(xuan)布 “尊重中國政(zheng)府的決定”：P3解(jie)散了。

歐美選擇放行的原(yuan)因，是(shi)將P3看成一紙壟斷協議(yi)。對于壟斷協議(yi)，歐盟和美國實行的是(shi)事(shi)后監管，所以經營者集中(zhong)反(fan)壟斷申報(bao)是(shi)自愿(yuan)性的。而(er)能(neng)不能(neng)管得住(zhu)，則(ze)是(shi)后話。

中國實行的是事(shi)前監管，申報(bao)(bao)經營者(zhe)集中反壟(long)斷審(shen)查是強制性的。據(ju)了解，自今年(nian)初接受P3案申報(bao)(bao)以(yi)來，商務部反壟(long)斷局為審(shen)查這個案子“談到最后一(yi)刻”，耗時整整180天。與(yu)歐美認為P3只是一(yi)個壟(long)斷協議不同(tong)，中國的監管部門將其看作《反壟(long)斷法》規制的第三種情(qing)況——通過(guo)協議、合同(tong)控制另外一(yi)方。

“他(ta)們三家簽(qian)訂了一(yi)個(ge)(ge)(ge)協(xie)議，形成了控制和被控制的(de)關系。中國認為這個(ge)(ge)(ge)網絡中心是一(yi)個(ge)(ge)(ge)類實體(ti)或者是一(yi)個(ge)(ge)(ge)準實體(ti)。”一(yi)位律師對(dui)《每日經濟新聞(wen)》記(ji)者說。

中國關(guan)心的是三(san)巨(ju)頭(tou)設立網絡(luo)中心后(hou)，和中國相關(guan)的航線(xian)(xian)將(jiang)有何影(ying)響。“就中歐航線(xian)(xian)而(er)言，三(san)巨(ju)頭(tou)加(jia)起來集裝箱班輪運輸市場合計份(fen)額幾乎占(zhan)到47%，這是一個(ge)相當大的數字(zi)。”上述接近商務(wu)部的人(ren)士說，而(er)世(shi)界(jie)排名第四的航運企業(ye)，市場份(fen)額只(zhi)有4.8%，根本(ben)無(wu)法對三(san)巨(ju)頭(tou)形成(cheng)制約(yue)。

“三(san)巨(ju)頭完(wan)全可以一統(tong)天下(xia)。這是P3案最(zui)主要的壟(long)斷問題(ti)。”上述律師稱。

中國(guo)的(de)監管機構并不是自始(shi)至終(zhong)都要否決(jue)該案的(de)。商(shang)務(wu)部反壟斷局允許申請者提出解決(jue)方案，如(ru)果救濟方案可以排除經營者集中，那么商(shang)務(wu)部可以附條件(jian)批準(zhun)并購(gou)。目前，中國(guo)商(shang)務(wu)部附條件(jian)批準(zhun)了(le)20多起并購(gou)案。

但是，馬士基等(deng)三巨頭直到最(zui)后一刻也未能有效證明P3是個松散聯盟。

P3帶(dai)來的負面影響/

三巨(ju)頭也曾提(ti)(ti)出(chu)一個(ge)方案：剝離網(wang)絡(luo)中(zhong)心(xin)(xin)。既然中(zhong)國監(jian)管方認為(wei)主要(yao)問(wen)題(ti)在(zai)(zai)網(wang)絡(luo)中(zhong)心(xin)(xin)，那么網(wang)絡(luo)中(zhong)心(xin)(xin)不存在(zai)(zai)了，就和(he)其他聯盟一樣了。但他們只(zhi)是提(ti)(ti)出(chu)一個(ge)構想(xiang)，沒(mei)有(you)向(xiang)中(zhong)國商務部提(ti)(ti)供具備法律約(yue)束力的文件來證明這個(ge)構想(xiang)可以實現和(he)操作。

在第一(yi)個問題沒(mei)有得到(dao)解決的(de)情況下，中國監管方關(guan)注的(de)“航線份額過大(da)”問題，也沒(mei)能得到(dao)解決。

三(san)巨頭在抗辯(bian)過程中也提出，整合后可(ke)以(yi)提高效(xiao)率、降(jiang)低運費等(deng)。但《反壟斷(duan)法》監管(guan)包括短期功(gong)能和長(chang)期功(gong)能。中方的(de)考(kao)慮是(shi)，新形成的(de)壟斷(duan)企業(ye)將擊垮所有(you)的(de)競(jing)爭者，將來如果提價，而(er)任(ren)何企業(ye)對(dui)其都(dou)沒有(you)制約力。

熬到最后(hou)一刻，三巨(ju)頭提出的(de)救濟(ji)措施也未能(neng)獲得(de)通過。最終，商務部依法否決(jue)了P3案(an)。

禁(jin)止P3案是中國反(fan)壟(long)斷機(ji)構在國際經濟事(shi)務中，獨立處理問(wen)題并獲得尊重(zhong)的案例(li)。

就在中國商(shang)務部宣布(bu)否(fou)決P3案之(zhi)后，美國聯邦(bang)海事委員(yuan)會5名委員(yuan)之(zhi)一、也(ye)是唯一投了(le)反對票的前主席李(li)丁(ding)斯基發表評論說：“中國站在全局合作的角度(du)，做了(le)一個解氣的決定。”

美國聯(lian)邦海(hai)事委員(yuan)會也認(ren)為P3存(cun)在競爭問題，只不過對于美洲航線(xian)沒什么(me)影響。

于中(zhong)國而(er)言，亞(ya)歐航(hang)線(xian)和太平洋航(hang)線(xian)是對(dui)外(wai)貿(mao)易(yi)中(zhong)最為重要的航(hang)線(xian)。

有(you)分析稱，P3案如果獲得通過，對中國的直接(jie)影響體現在三方面。

首先，我(wo)國(guo)(guo)(guo)航(hang)運(yun)(yun)企業(ye)(ye)中(zhong)遠、中(zhong)海將(jiang)被迫退(tui)出(chu)市場(chang)。目前，三(san)巨(ju)頭一個(ge)標準集裝(zhuang)箱的(de)運(yun)(yun)費(fei)是(shi)1200美(mei)元，中(zhong)國(guo)(guo)(guo)企業(ye)(ye)的(de)價(jia)格(ge)(ge)為1400美(mei)元。三(san)者聯合后，價(jia)格(ge)(ge)有可能降到(dao)800美(mei)元左右。幾乎低一半的(de)價(jia)格(ge)(ge)，將(jiang)會迫使中(zhong)國(guo)(guo)(guo)企業(ye)(ye)退(tui)出(chu)市場(chang)。而航(hang)運(yun)(yun)業(ye)(ye)是(shi)一國(guo)(guo)(guo)的(de)戰略支柱產業(ye)(ye)，國(guo)(guo)(guo)際貿易(yi)中(zhong)將(jiang)近90%都(dou)由海運(yun)(yun)完成(cheng)。一旦運(yun)(yun)費(fei)漲價(jia)，幾乎所有的(de)商品都(dou)得漲價(jia)。如果中(zhong)國(guo)(guo)(guo)最重要的(de)航(hang)線集裝(zhuang)箱海運(yun)(yun)業(ye)(ye)務被壟(long)斷，那么(me)經濟安全將(jiang)有可能受到(dao)影響。

此外(wai)(wai)，據商務部調研(yan)，每年(nian)中(zhong)(zhong)國(guo)的(de)外(wai)(wai)貿(mao)企業(ye)(ye)在(zai)運(yun)價之外(wai)(wai)被迫(po)向航(hang)運(yun)企業(ye)(ye)繳納的(de)碼頭(tou)作(zuo)業(ye)(ye)費(fei)高達1200億元(yuan)。如果(guo)P3獲得通過，那(nei)么中(zhong)(zhong)國(guo)外(wai)(wai)貿(mao)企業(ye)(ye)將在(zai)運(yun)價和碼頭(tou)作(zuo)業(ye)(ye)費(fei)上進一步(bu)受(shou)制于航(hang)運(yun)巨(ju)頭(tou)。

其次港(gang)口(kou)也是如此(ci)。P3有可能重新選(xuan)擇掛靠港(gang)，針(zhen)對港(gang)口(kou)展開聯合談判(pan)。而(er)為了爭取交易(yi)方掛靠，港(gang)口(kou)將(jiang)被迫(po)接受更低的價格(ge)，并投(tou)資(zi)改造碼頭，造成收益(yi)下(xia)降(jiang)、投(tou)資(zi)上升(sheng)。

于(yu)世界海運格(ge)局而言(yan)，由于(yu)被中國監(jian)管(guan)方否決(jue)，可以預計的(de)是，未來十年(nian)全球(qiu)出(chu)現4～5個(ge)像P3這樣(yang)緊(jin)密結合型的(de)航運聯盟是不(bu)可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