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(mei)經編輯(ji)｜每(mei)經記者 李(li)彪 發自北京    

每(mei)經記者 李彪 發自北京(jing)

2015年1月1日(ri)，新(xin)修訂的《環(huan)境保(bao)護法》開(kai)始(shi)實(shi)施，新(xin)法確定的按(an)日(ri)連(lian)續處罰、查封扣押、限產停產、信息公(gong)開(kai)等規定將“重拳”指(zhi)向排污企業(ye)。環(huan)評(ping)作為環(huan)境把關的第一道(dao)關口，其重要性愈發(fa)凸顯。

但多年來(lai)(lai)，無數項目(mu)都做(zuo)了環(huan)評(ping)(ping)(ping)(ping)，報(bao)告(gao)也都通過了，我國的(de)環(huan)境(jing)(jing)問題卻日(ri)益(yi)嚴重。早在(zai)2011年，康菲公司渤(bo)海漏油事件被查(cha)出其環(huan)評(ping)(ping)(ping)(ping)報(bao)告(gao)有問題，就引發了業界(jie)對我國環(huan)評(ping)(ping)(ping)(ping)過程中存(cun)在(zai)問題的(de)討(tao)論(lun)。實際上，自(zi)2003年以(yi)《環(huan)境(jing)(jing)影響評(ping)(ping)(ping)(ping)價法(fa)》（環(huan)評(ping)(ping)(ping)(ping)法(fa)）出臺為標志的(de)環(huan)評(ping)(ping)(ping)(ping)制(zhi)(zhi)度實施以(yi)來(lai)(lai)，整個環(huan)評(ping)(ping)(ping)(ping)體制(zhi)(zhi)存(cun)在(zai)的(de)問題就一直被各方所熱議。

目(mu)前，我國環(huan)境(jing)承載能力已接近上(shang)限，工業污染問題必將(jiang)是(shi)新常態(tai)下環(huan)保工作的重中之(zhi)重，加強環(huan)評工作勢在必行。

工業企(qi)業的(de)違(wei)法(fa)排污(wu)行為，給(gei)生態環境帶來了一(yi)系列的(de)損(sun)害。

隨著法制體系、監管(guan)執法體系不(bu)斷完(wan)善，明(ming)目(mu)張膽的違法排污(wu)(wu)行為得到抑制，但滲坑(keng)、深井(jing)、暗管(guan)等(deng)更加隱(yin)蔽的排污(wu)(wu)手段(duan)卻層出不(bu)窮。

與中間環節的監管、執法相比(bi)，在項(xiang)目立項(xiang)的關口——環評(ping)(ping)審批環節的問題更令業界擔憂(you)。近年來，因(yin)為環評(ping)(ping)把關不嚴，一大批污(wu)染項(xiang)目上馬的事情屢見不鮮。因(yin)此，加(jia)強環評(ping)(ping)監管力度(du)在業內的呼聲越來越高(gao)。

然(ran)而，在(zai)行業內又出現(xian)了另一(yi)種截然(ran)相(xiang)反的(de)(de)聲(sheng)音。一(yi)些業內人士認為，在(zai)簡政放權的(de)(de)大(da)趨勢下，環評應(ying)該(gai)進一(yi)步下放，甚(shen)至是取消環評，用總量(liang)控(kong)制、排污許可證(zheng)等予以替代。

環(huan)評工作在(zai)環(huan)境(jing)保(bao)護中(zhong)起(qi)到了(le)什(shen)么作用？存(cun)在(zai)著哪(na)些問(wen)題，真的可(ke)以(yi)(yi)被替代嗎？帶著一系(xi)列問(wen)題，近日《每(mei)日經濟新聞》記(ji)者(zhe)（以(yi)(yi)下簡稱NBD）專(zhuan)訪(fang)了(le)中(zhong)國環(huan)境(jing)科學研究院研究員、原(yuan)國家(jia)環(huan)保(bao)總局環(huan)境(jing)工程評估中(zhong)心(xin)專(zhuan)家(jia)組成員趙章元。

環評(ping)亂象存在(zai)利益根源(yuan)

NBD：推進環境(jing)影響評價(jia)工作，對環境(jing)保護(hu)具有(you)什么樣的現實意義？

趙章(zhang)元：環(huan)境評(ping)(ping)價實(shi)際上是項目上馬的一個(ge)門檻，通過(guo)不讓污染(ran)企業(ye)通過(guo)環(huan)評(ping)(ping)的方式，阻止污染(ran)企業(ye)進入市(shi)場。但是，如果環(huan)評(ping)(ping)工作不正常執行，就會(hui)出現污染(ran)企業(ye)輕(qing)易(yi)過(guo)關的問(wen)題。

NBD：環評環節(jie)沒有(you)把好關，主要(yao)是環評中存在哪些問題呢？

趙(zhao)章元(yuan)：就環(huan)(huan)評(ping)問題，第十一(yi)屆全(quan)國人大常委會副(fu)委員長(chang)(chang)陳至立(li)和環(huan)(huan)保部(bu)副(fu)部(bu)長(chang)(chang)潘岳多次(ci)批評(ping)指出：有(you)的(de)環(huan)(huan)評(ping)機構順從(cong)業(ye)主的(de)意愿(yuan)，把法(fa)律要(yao)求的(de)獨立(li)環(huan)(huan)評(ping)，完全(quan)變成業(ye)主建(jian)設愿(yuan)望(wang)的(de)合理性論(lun)證，喪(sang)失客觀(guan)、公正、科學(xue)立(li)場。

現(xian)(xian)在環評出(chu)現(xian)(xian)了一種(zhong)現(xian)(xian)象(xiang)，拿錢(qian)替別人“消災”。部分企業出(chu)錢(qian)讓環評機(ji)構給企業項目做(zuo)環評，環評機(ji)構拿了企業的錢(qian)后，就會(hui)順著企業的意思做(zuo)環評內容(rong)，怎(zen)么(me)容(rong)易通過審批(pi)就怎(zen)么(me)做(zuo)內容(rong)。

這就失去了環評原本(ben)的功能和意義，本(ben)來(lai)是(shi)作為環境把關(guan)環節(jie)，阻止(zhi)污(wu)染企(qi)(qi)業進行生產，一旦演(yan)變成企(qi)(qi)業的一種(zhong) “拿錢買路”行為，問(wen)(wen)題(ti)就很(hen)清晰了。同時，在一些地(di)方政(zheng)府中(zhong)，個別環保官員替當地(di)污(wu)染企(qi)(qi)業“站崗(gang)放哨”，這其中(zhong)的問(wen)(wen)題(ti)也相當大。

NBD：環評中(zhong)如(ru)此多的問(wen)題，您覺得根源是什(shen)么？

趙章元(yuan)：環(huan)評(ping)出現問題的根源有(you)兩方面：一是利(li)益，現在(zai)的環(huan)評(ping)制度是費用由企業直接支付給環(huan)評(ping)機(ji)(ji)構，這就(jiu)有(you)很(hen)大的彈性，企業可以(yi)多給也可以(yi)少(shao)給。企業抓住這點，可能會多給環(huan)評(ping)機(ji)(ji)構一些(xie)錢，再通過私下(xia)交易，環(huan)評(ping)也就(jiu)很(hen)容易通過。

二是一(yi)(yi)些政(zheng)府部門不作為(wei)(wei)(wei)，不愿意加強環(huan)評監管，抱(bao)有“多一(yi)(yi)事不如少一(yi)(yi)事”的心態。同時(shi)，某些當(dang)地政(zheng)府也(ye)(ye)存在地方保護行為(wei)(wei)(wei)，為(wei)(wei)(wei)了保障(zhang)企業納稅，增(zeng)加財政(zheng)收(shou)入，在地方納稅大戶出(chu)現環(huan)境(jing)違法等問題時(shi)也(ye)(ye)不會(hui)嚴(yan)格管理。

需要擺脫利益糾結/

NBD：作為一(yi)名(ming)資深環評(ping)專家(jia)，您(nin)認(ren)為現在環評(ping)問題較為突(tu)出的主要(yao)是哪些(xie)領域？

趙章元：我的觀(guan)點是(shi)，當(dang)前來(lai)看，垃(la)圾焚燒領(ling)域的環(huan)評弄虛作假相當(dang)嚴重，其他(ta)的領(ling)域環(huan)評作假現(xian)象也(ye)有很多。

實際(ji)上(shang)(shang)，在環評問題(ti)上(shang)(shang)，要(yao)走過場可(ke)(ke)以很簡單(dan)，但要(yao)認(ren)真(zhen)的話(hua)，需要(yao)付出(chu)代價(jia)，并不容(rong)易做好(hao)。這(zhe)涉及到(dao)對規劃建(jian)設項目現場的調查(cha)、監測等眾多工(gong)(gong)作，在項目未建(jian)設之(zhi)前，要(yao)對當地的環境(jing)進行監測計(ji)算，再加(jia)上(shang)(shang)預計(ji)項目建(jian)成以后，帶來的排放量，衡量二者(zhe)的排放總和是否(fou)達(da)到(dao)相(xiang)關(guan)環境(jing)標準，一旦(dan)不能達(da)標，需要(yao)提出(chu)具體的整改(gai)措施。只(zhi)有認(ren)真(zhen)做完(wan)了(le)這(zhe)些工(gong)(gong)作后，才可(ke)(ke)能允許(xu)項目施工(gong)(gong)、生產。

同時，當前(qian)對環評違(wei)法的處罰(fa)手(shou)段比較有限，并不具(ju)備較強(qiang)的威懾力(li)，難(nan)以從根本(ben)上解決(jue)問題(ti)。

NBD：新《環(huan)保法(fa)》已經開始實(shi)施，您(nin)覺得會給環(huan)評健康(kang)發展帶來哪些影響？

趙(zhao)章元(yuan)：新《環保法(fa)》中提出(chu)，除涉及國家秘(mi)密和商業(ye)秘(mi)密的事(shi)項(xiang)外，建(jian)設項(xiang)目環境影響(xiang)報告書應當全文公開。這一(yi)規定會有效地推(tui)動(dong)環評工作一(yi)步(bu)(bu)步(bu)(bu)向前走，但是，并不能夠解決根本性的問題。

新《環保法(fa)》的實施，可能會促使環評(ping)作假更加隱(yin)蔽(bi)。要(yao)徹底解決環評(ping)中出(chu)現的問題，需要(yao)打(da)破當前(qian)在環評(ping)方面的利益關系。

我們已(yi)經提過(guo)多次建議，不(bu)要讓企(qi)業出錢請環(huan)評(ping)單(dan)位(wei)，而是政(zheng)府安排、政(zheng)府出資，環(huan)評(ping)費(fei)用通過(guo)政(zheng)府財政(zheng)批撥，就(jiu)能避免(mian)和減少企(qi)業與環(huan)評(ping)機構相勾結的現(xian)象。

實(shi)際上，在環(huan)(huan)評(ping)機構(gou)中(zhong)，包括政(zheng)府部門下屬的(de)環(huan)(huan)評(ping)機構(gou)和市場化的(de)環(huan)(huan)評(ping)機構(gou)，雖然環(huan)(huan)保(bao)部門在審核環(huan)(huan)評(ping)報告(gao)書時，對(dui)兩類(lei)環(huan)(huan)評(ping)機構(gou)均沒有(you)(you)限制，一(yi)般都是(shi)(shi)(shi)企業自主(zhu)選(xuan)擇，但企業肯定是(shi)(shi)(shi)更愿意找有(you)(you)權威的(de)、容易被批準(zhun)的(de)環(huan)(huan)評(ping)機構(gou)做環(huan)(huan)評(ping)，也就是(shi)(shi)(shi)政(zheng)府下屬的(de)一(yi)些環(huan)(huan)評(ping)機構(gou)，他(ta)們在做環(huan)(huan)評(ping)這一(yi)塊是(shi)(shi)(shi)有(you)(you)優勢的(de)。

可喜的(de)是，現在正在推(tui)進環(huan)評(ping)機構和政府(fu)部(bu)門脫(tuo)鉤(gou)的(de)相關工作，將其推(tui)向市場化。

環評不可能被取消/

NBD：在(zai)(zai)簡政放權的總體要(yao)求下，現在(zai)(zai)社會上又出現一種聲音：環保部門要(yao)取消環評。您怎么(me)看？

趙章(zhang)元：環(huan)保部門取消環(huan)評，這是絕對錯誤的(de)。企業活動對環(huan)境有(you)影響，必須(xu)要(yao)科(ke)學地監測計算，不(bu)做環(huan)評肯定不(bu)行。

實際上，我認為不(bu)太可能會取(qu)消環(huan)評(ping)。且不(bu)管環(huan)評(ping)的真假性，這也算是(shi)一道關口，如果沒有這道把(ba)關的話(hua)，豈不(bu)是(shi)什么項目(mu)都可以(yi)上馬？因此，環(huan)評(ping)工作還需要繼續(xu)。

提出取消環(huan)評的(de)觀點認為，可(ke)(ke)以(yi)用總量控制和排污許(xu)可(ke)(ke)證制度來代替(ti)環(huan)評。其實，總量控制、排污許(xu)可(ke)(ke)證和環(huan)評三個概念完全(quan)不(bu)同(tong)，彼此之間都不(bu)能(neng)取消或(huo)互相代替(ti)。

總量控制是(shi)(shi)指一(yi)個(ge)地(di)區總共有多大(da)環境容量，能(neng)建立多少排(pai)放(fang)項目(mu)，每個(ge)生(sheng)產企業(ye)分(fen)配(pei)多少排(pai)放(fang)指標，確保實際排(pai)放(fang)總量不能(neng)超過設定總量；環評是(shi)(shi)一(yi)個(ge)企業(ye)的項目(mu)要上馬對(dui)周圍環境有什么影響的評估；排(pai)污許(xu)可證是(shi)(shi)針對(dui)企業(ye)在(zai)污染處(chu)理(li)方面有資質、設備等，從而許(xu)可排(pai)放(fang)。

NBD：對我國(guo)未來的環評發展，您有什么預期呢？

趙章元：我看到國家在環(huan)(huan)評(ping)方面不斷(duan)進(jin)步(bu)，針對當(dang)前(qian)環(huan)(huan)評(ping)中(zhong)遇到的(de)(de)問題，按照現(xian)在的(de)(de)速(su)度看，再過30～50年，環(huan)(huan)評(ping)肯(ken)定會發生根(gen)本性的(de)(de)變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