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(jing)記者｜江弦歌    每經(jing)編(bian)輯｜王(wang)朋    

▲ 圖(tu)片(pian)來(lai)源：攝圖(tu)網(wang)

上世紀80、90年代，“氣功(gong)大師”輩出。

那是一個造神的時(shi)代(dai)，后來“名(ming)滿(man)天下(xia)”的王林，就(jiu)是那個時(shi)候冒出來的。

靠著表演空盆取蛇、給別人做做大保健，不到三十歲的王林，成為不少名流的座上賓。首富也罷，明星也好，面對玄之又玄的事物，皆不免入俗。

王林曾給關門弟(di)子(zi)送了(le)一本“萬法歸宗”的道家秘籍。很久之后，學會淘寶的徒(tu)弟(di)發(fa)現，師父這本幾代單傳的寶物(wu)，網上只要11塊。師徒(tu)由此反目(mu)，鬧了(le)不少風波(bo)。

可惜，“大師”渡出去的氣太多，終究沒給自己多留幾口。

2017年(nian)2月，這(zhe)位保外就(jiu)醫的大師在(zai)病床上(shang)走(zou)完了一生，時年(nian)65歲(sui)。當初那(nei)些與之(zhi)談笑的鴻儒們，避之(zhi)不及，轉頭在(zai)網(wang)上(shang)聊起(qi)了風花雪月。

神起(qi)、神滅(mie)，算來不過三十載。有人哀(ai)嘆，王林之后，再(zai)無氣功“大師”。

其實，真真假假，“大師”何其多……

01

1988年的(de)一天，咸陽市商業局，一位(wei)已近(jin)不惑(huo)之年的(de)干部，站在領(ling)導辦公室的(de)外面，猶(you)豫良(liang)久之后(hou)敲(qiao)響了那扇門……

從某(mou)種意義(yi)上(shang)講(jiang)，這一刻起，他不僅改變了自己命(ming)運，也(ye)改變了這座城市的命(ming)運。

這位選擇停薪留職“下海”的干部，名叫來輝武。

利(li)用下海干(gan)部的優勢(shi)，來(lai)輝武很(hen)快籌(chou)集了(le)10萬元，并在咸(xian)陽市樂(le)育(yu)北路租了(le)一棟二層的小樓(lou)，雇(gu)了(le)十來(lai)個人——就此扯起505保健品廠(chang)的大旗，開始了(le)“來(lai)”式創業。

為啥(sha)叫505？用來(lai)輝(hui)武的話說：“505，來(lai)輝(hui)武，就是來(lai)回(hui)5，來(lai)來(lai)回(hui)回(hui)都(dou)是5。”

他的(de)設想，是研(yan)制一種不打針不吃藥也能治病的(de)產品，用中醫的(de)話(hua)，叫“內病外治”。1989年1月，第一批(pi)“505神功元(yuan)氣袋”面世。

這一刻注定要載入史冊。

▲ 圖片來源：505集團官(guan)網

“505神功元氣袋”外形有點酷似傳統的紅肚兜，據說這是來輝武在辭職前耗費20多年，尋訪了很多先賢醫案、民間偏方和宮廷保健配方，還有505位老壽星的長壽秘方，才配出來的。

1989年8月的《人民日報(bao)》海外(wai)版(ban)，刊載了505神乎其神的“內病(bing)外(wai)治”原理(li)。

當(dang)然，更(geng)動人的是其(qi)中夾(jia)雜的一份(fen)患(huan)者來信，稱(cheng)其(qi)75歲(sui)的老母親身患(huan)重疾(ji)，眼(yan)看就準備后(hou)事，天降一個505，幾(ji)天后(hou)癥(zheng)狀消失明(ming)顯，飯量日增。

這篇文章猶如(ru)深水炸彈一(yi)般，勾起了全國人民的(de)(de)購買熱情，排隊要貨的(de)(de)人幾乎踏(ta)破了505保健廠的(de)(de)門檻(jian)。

有多火？銷(xiao)售(shou)人員從(cong)凌晨(chen)5點工作到晚上10點，每天收回的貨款用麻袋裝，最(zui)多一(yi)天銷(xiao)售(shou)額超(chao)500萬元。

1992年，陜西省一位領導感嘆：“我們陜西要有十個來輝武，一百個來輝武，一千個來輝武，陜西的事情就好辦了。”

02

趨之若(ruo)鶩(mu)，難免(mian)為妖。

505的這把大火，讓咸陽這座城市開始沸騰。“神袋”來輝武在企業巔峰之際，放出了“505將與人類共存亡”的豪言。

算(suan)來，自始皇帝之(zhi)后的2000多(duo)年里，咸陽(yang)還(huan)少有(you)這么(me)被外界如此瘋狂關注。

不過，聞風而起(qi)的(de)市場，也(ye)最終淹(yan)沒了這個“紅肚兜”……

人常說咸陽(yang)(yang)隔壁的(de)西安是“一座城池半城神仙”。但在上世紀，這個(ge)形(xing)容說咸陽(yang)(yang)是更為貼切(qie)的(de)。

古都咸陽成為全國保健之城，也是自這個時期開始的。當時有一位年輕的公務員在業余時間賣505神功元氣袋，一個月能掙800塊，是月工資的近5倍。

▲ 圖片來源：步長制藥官網

多(duo)年以后，這位公務(wu)員成(cheng)為家族企(qi)業(ye)的(de)副董事長，將企(qi)業(ye)做成(cheng)了A股一家上市公司。她(ta)的(de)一位哥哥最近(jin)比較出(chu)名，就是花了650萬美(mei)元讓(rang)女兒上斯坦福大學的(de)那位金主。

這(zhe)家(jia)(jia)企業的名字大家(jia)(jia)都知道，叫步長制藥，是(shi)(shi)繼505之后，咸(xian)陽城里(li)走出的另一家(jia)(jia)醫藥保(bao)健行(xing)業的翹(qiao)楚，“神(shen)針(zhen)”趙步長正是(shi)(shi)這(zhe)家(jia)(jia)企業的老掌(zhang)門。

老趙確實“傳奇”，曾嘗試通過靜脈注射蛇毒，試圖攻克心腦血管疾病……

其子趙(zhao)濤，在步長(chang)制藥多年的宣傳資料里(li)，亦被塑造成一位“神(shen)針”，甚至(zhi)有傳言曾在新加(jia)坡揚我國威(wei)。

后來，趙濤就將國籍改在了新(xin)加坡。

靠著初期一(yi)款(kuan)名(ming)為“步長腦(nao)心通”治(zhi)療腦(nao)血栓的(de)中成(cheng)藥，步長制藥及趙氏一(yi)家，開始角(jiao)逐資本(ben)市場，期間不乏(fa)一(yi)些(xie)讓(rang)人瞠目(mu)結舌的(de)“運(yun)作(zuo)”……這也是(shi)咸陽“五神”之中，目(mu)前發展(zhan)最好(hao)的(de)。

“神袋”“神針”之后，咸陽在同一時期還出了“神刀”“神脈”“神醫”三位神人，后來統稱為“五神”。

03

關(guan)于(yu)“五神”的故(gu)事，如今咸陽(yang)一(yi)些上了年紀的人(ren)仍是記憶(yi)猶新。

像其中的“神刀”張朝堂，關于其宣傳文章至今仍掛在當地官方的宣傳網站上。這位有著高中學歷的神醫，研發的一款中草藥非常神奇，可以“使手術不流血、無疼痛、不縫合、不感染”，經他動刀的手術，一般幾分鐘后就可自行走下手術臺，與常人無異……

但到底(di)是否(fou)真如傳說中的那(nei)般神奇(qi)，就仁(ren)者見仁(ren)了。

其實，當初在“五神”之外，這座保健之城還有著(zhu)“六療(liao)”一(yi)說，包括“醫療(liao)”“藥(yao)療(liao)”“食療(liao)”“水(shui)療(liao)”“足療(liao)”和“茶療(liao)”。

特別是足療(liao)(liao)，一度成為咸陽重點發展的支柱產業之一，當時官方甚至成立了推廣足療(liao)(liao)保健領導(dao)小(xiao)組。

時任主政官提出要求：“副處長以上的干部要帶上夫人，禮拜天去享受足療。”

后來那位主政官離任之后，大力發展足療這個決策也就(jiu)不了了之……

▲圖(tu)片(pian)來源：攝圖(tu)網

無論(lun)是“五神”，還是“六(liu)療(liao)”，在(zai)新(xin)世紀里都(dou)未給(gei)咸陽(yang)帶來更(geng)大的變化(hua)。

505因(yin)仿制假冒(mao)品的(de)驅逐等原因(yin)，逐漸失(shi)去了市場(chang)，來輝武歸隱(yin)的(de)消息時有傳出。

步長制藥出(chu)走(zou)山東，如今因小“神針”牽扯進大洋彼岸的招生(sheng)舞弊(bi)丑聞，引起外界(jie)開始(shi)關注(zhu)這家“悶聲發大財”的企(qi)業，像(xiang)其高企(qi)的銷(xiao)售費用和相較之下少得(de)可憐的研發費用……

其他三位神人，抑或上了年紀之故，近年來更多是沉寂無聲。即便是三十公里開外的西安，如今也是少有聽聞這幾位的事跡，更未見有傳人行走于江湖。

嗚呼哀(ai)哉，一代絕學，莫(mo)非無(wu)人傳(chuan)承？

人類的醫療保健水平，至少倒退了505年！

（封面圖片來源攝圖網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