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(jing)記(ji)者｜楊棄非    每經(jing)編輯(ji)｜劉艷(yan)美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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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年前的(de)(de)今天，離(li)開祖國懷抱400多年的(de)(de)澳門回歸(gui)。

20年(nian)后的(de)今天，澳門正迎來屬于自己的(de)“高光時刻(ke)”。

前所未有的(de)(de)關注(zhu)，早在(zai)今年2月印發的(de)(de)《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》（下(xia)稱《綱要》）中，就已埋下(xia)伏筆(bi)。

其中，澳門-珠(zhu)海和廣州-佛山、深圳-香(xiang)港并(bing)列，被視為大灣區三大極點(dian)。

客觀來說，與廣州-佛山、深圳(zhen)-香港相比，澳門-珠(zhu)海無論在經濟體量還是發(fa)展空(kong)間上，均有頗多限制。因此，這(zhe)一定位也被不少人(ren)視為澳門重要性(xing)提升的明證。

當然，澳門確有“過人之處(chu)”。回歸后，澳門迅速結束連續4年(nian)的經濟負(fu)增(zeng)長(chang)。到(dao)(dao)去年(nian)，澳門GDP達(da)545.45億(yi)美(mei)元(yuan)（約(yue)合3600億(yi)元(yuan)人民(min)(min)幣），人均GDP更是達(da)到(dao)(dao)8.63萬美(mei)元(yuan)（約(yue)合60萬元(yuan)人民(min)(min)幣）,超越香港、新(xin)加坡，成為(wei)亞洲“最富有”的城市。

但(dan)對不少人(ren)來說(shuo)，“賭城”才是澳門最(zui)深入人(ren)心的標簽。

事實(shi)也的確如此(ci)——根據特區政府統計暨普查(cha)局發布的《2018年(nian)澳門產業(ye)(ye)結構》，去年(nian)博彩業(ye)(ye)（包括博彩中介業(ye)(ye)）增加值占(zhan)澳門GDP比重(zhong)高達50.5%，博彩業(ye)(ye)以(yi)“一己之力”撐起澳門經(jing)濟半(ban)壁江山。

形勢或(huo)許(xu)正(zheng)在發生變(bian)化。澳門發展策(ce)略研究中(zhong)心(xin)會(hui)長蕭志偉(wei)曾對(dui)媒(mei)體透露，從明年開始，澳門各大賭(du)場賭(du)牌(pai)將重新開標，這(zhe)意味(wei)著澳門博(bo)彩(cai)業將迎來洗牌(pai)。賭(du)場在增加更多非博(bo)彩(cai)因素(su)，這(zhe)也是特區政府所重視的因素(su)。

在(zai)“世界旅游休閑中心”和“中國(guo)與葡語國(guo)家商貿(mao)合作(zuo)服務平臺(tai)”兩大定位下(xia)，澳門已提(ti)出多(duo)年的產業“適度多(duo)元化”，或許將(jiang)迎來新的可(ke)能(neng)性(xing)。

低調“首富”

從(cong)超小區域上誕(dan)生出(chu)“世界上最(zui)活躍的微(wei)型(xing)經濟體之(zhi)一”，澳門十分具有(you)代表性。

面積僅32.8平方公(gong)里，人口不到70萬，與“袖珍”體量相比，澳門的(de)“首富”地位實屬(shu)格外來之(zhi)不易。

更難得的(de)是，澳(ao)門(men)20年(nian)前的(de)起點著實不(bu)高(gao)——由于當時占比高(gao)達37%的(de)制(zhi)造業不(bu)斷(duan)向內(nei)地轉移、澳(ao)葡政府又長期實行“無為而(er)治”，澳(ao)門(men)不(bu)僅陷入經濟連續4年(nian)負(fu)增長的(de)低迷期，社會治安問題一(yi)度高(gao)企。

如今(jin)，澳門(men)已經成為內(nei)地居民(min)出境旅(lv)游的重(zhong)要目的地。但說起對澳門(men)的印(yin)象，似(si)乎又“乏善可陳”。

根據(ju)美團點評聯合中國貿促會(hui)港(gang)澳(ao)(ao)企業服務中心發(fa)布的(de)《內地赴(fu)澳(ao)(ao)門(men)在線旅(lv)游市場(chang)發(fa)展報告》，20年(nian)以(yi)來，澳(ao)(ao)門(men)游客總(zong)量增長4倍，達到去年(nian)的(de)3580.4萬人次(ci)。

前不久，城(cheng)叔一(yi)個朋友趁珠海旅游順便去(qu)了趟澳(ao)門。一(yi)天的行程下來，除了規整的城(cheng)市建設讓(rang)他感受(shou)到這座城(cheng)市的財力，“著實沒有更深的體驗”。

“避稅天堂”的(de)(de)(de)政策條(tiao)件(jian)，并(bing)沒有(you)使澳門擁有(you)更好(hao)的(de)(de)(de)購物體驗——盡管打(da)著“亞洲最低價保證”的(de)(de)(de)商品不在少數，但商品種類甚至不如內地齊(qi)全(quan)，讓(rang)他此行(xing)收(shou)獲不多(duo)。

在許多人印象中，澳門往往是以“配角”身份(fen)出現在旅(lv)游行程當中。究(jiu)其原因，與隔壁香(xiang)港相比(bi)，澳門對于(yu)普通游客而言既沒(mei)有豐富(fu)的(de)免稅(shui)品，又少有知名(ming)的(de)旅(lv)游標(biao)志物。

當然(ran)，更重要(yao)的原因在(zai)于，博彩(cai)構成(cheng)了(le)澳門(men)旅(lv)游(you)主要(yao)內(nei)容。根據(ju)(ju)澳門(men)統計(ji)暨普查局數據(ju)(ju)顯示，去年，澳門(men)3735.7億澳門(men)元（約合人民幣3000億元）旅(lv)游(you)收入中，博彩(cai)類旅(lv)游(you)收入占比仍超(chao)80%。

事實上，博(bo)彩業(ye)也是(shi)澳門經(jing)濟賴以(yi)發展的原動(dong)力。

回歸初期(qi)，時任澳(ao)門(men)特區首任行(xing)政長官何厚鏵(hua)，就(jiu)明(ming)確提出“以(yi)旅游博(bo)(bo)彩(cai)業為龍頭(tou)”的(de)產業政策。在19世紀40年(nian)代澳(ao)葡政府將澳(ao)門(men)博(bo)(bo)彩(cai)業專營化基礎上，恰逢2001年(nian)澳(ao)門(men)旅游娛(yu)樂有限公司對當地博(bo)(bo)彩(cai)業長達40年(nian)的(de)專營權到期(qi)之際，澳(ao)門(men)對博(bo)(bo)彩(cai)業制度進行(xing)改革，開(kai)放(fang)賭權、實行(xing)賭權多元化。

到現在，澳門是中國唯(wei)一開放賭權的城市，6張(zhang)賭牌(pai)所形成的博彩業市場，在內(nei)地港澳自由行和CEPA政策推動下不斷繁(fan)榮。

2006年(nian)，澳門取代拉斯(si)(si)維加斯(si)(si)，成為全球博彩收益(yi)最多的“賭(du)城”；到2010年(nian)，澳門各類博彩項目毛收入(ru)占經濟總量84.7%。

一業獨大？

但(dan)高度依賴博彩業，也意(yi)味(wei)著澳門經濟(ji)盡管(guan)動力強勁，但(dan)可持續性(xing)和穩定性(xing)不足。

早在數年(nian)(nian)前，關于澳門博彩(cai)業萎(wei)縮的論(lun)調就時(shi)有(you)出現。2014年(nian)(nian)，有(you)媒(mei)體曾報道(dao)，由于一(yi)些外部原(yuan)因，澳門博彩(cai)業總收(shou)入按年(nian)(nian)減少2.5%，這(zhe)是澳門自(zi)2004年(nian)(nian)來首次錄(lu)得該項指標跌幅。

作(zuo)為財稅(shui)“大(da)戶”，博彩業下滑還引(yin)發連鎖反應。最直接(jie)的就是，2015年9月(yue)1日(ri)(ri)，由(you)于(yu)前8月(yue)澳(ao)門(men)(men)博彩業收入低于(yu)每月(yue)平均200億澳(ao)門(men)(men)元(yuan)的“安全線”，特區政(zheng)府宣(xuan)布“所(suo)有公共(gong)部門(men)(men)即(ji)日(ri)(ri)起實行緊縮財政(zheng)開(kai)支(zhi)措(cuo)施”。

有經(jing)(jing)(jing)濟(ji)研究者指(zhi)出，作(zuo)為典(dian)型的(de)微型經(jing)(jing)(jing)濟(ji)體(ti)，本(ben)就資(zi)源配置(zhi)空(kong)間(jian)有限的(de)澳(ao)門，經(jing)(jing)(jing)濟(ji)發展已經(jing)(jing)(jing)極易受(shou)到外(wai)部影(ying)響，對博彩(cai)業(ye)過分依(yi)賴，將經(jing)(jing)(jing)濟(ji)命脈維系于一個單一產業(ye)，更加危險。

這種影響幾乎(hu)是(shi)周期性(xing)的——此前(qian)，包括(kuo)2003年(nian)(nian)非典(dian)疫情、2005年(nian)(nian)新加坡賭博合(he)法化(hua)、2007年(nian)(nian)澳門(men)自由行政策(ce)收(shou)緊等情形，均使澳門(men)博彩業發生相應變化(hua)。

2004年，基于對(dui)博彩業(ye)(ye)“一業(ye)(ye)獨大”的判斷，澳門特(te)區政(zheng)府(fu)開始頒布(bu)促(cu)進經(jing)濟多(duo)元化政(zheng)策。有關(guan)澳門“經(jing)濟適度(du)多(duo)元化”的探索也由(you)此(ci)開始。

其中，備受關(guan)注(zhu)的(de)(de)一(yi)項是，2011年(nian)澳(ao)門(men)大(da)(da)學(xue)(xue)首次獲(huo)批中藥(yao)質量研究(jiu)、仿真與混合信號超大(da)(da)規模集成(cheng)電路(lu)兩(liang)個(ge)國(guo)家(jia)重(zhong)點實(shi)驗室。這不僅(jin)進一(yi)步(bu)提升了澳(ao)門(men)大(da)(da)學(xue)(xue)在微電子、中醫(yi)(yi)藥(yao)兩(liang)個(ge)領域的(de)(de)科(ke)研實(shi)力，也(ye)恰好對應了澳(ao)門(men)產業在高科(ke)技產業發展的(de)(de)現有方向——比如，全國(guo)唯一(yi)中醫(yi)(yi)藥(yao)研究(jiu)國(guo)家(jia)實(shi)驗室落戶，某種意義上也(ye)是對澳(ao)門(men)多年(nian)努力建設中醫(yi)(yi)藥(yao)港(gang)的(de)(de)肯(ken)定(ding)。

更具有想象(xiang)空間的是，漸行(xing)漸近的澳門(men)證券(quan)交易(yi)所(suo)。2月，《綱要》提出“研(yan)究在澳門(men)建立以人民幣計價(jia)結算(suan)的證券(quan)市場”；10月，廣(guang)東省地方金融監督(du)管理局局長(chang)何曉軍(jun)透露，澳門(men)證券(quan)交易(yi)所(suo)方案已上報(bao)中央。

澳門(men)金管局主(zhu)席陳守(shou)信指(zhi)出(chu)，澳門(men)將結(jie)合澳門(men)“中(zhong)葡金融(rong)(rong)服務平臺”角色，全力(li)推動包括(kuo)融(rong)(rong)資租賃、中(zhong)葡人民(min)幣清算和財富管理在內的“特色金融(rong)(rong)”產業發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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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也有人指出，對于澳門(men)這樣(yang)一個微型經濟單位，“一業獨大”算不算是個問題(ti)？

在(zai)中山大學港(gang)澳(ao)(ao)珠(zhu)三角研究(jiu)中心副主任(ren)林江看來，澳(ao)(ao)門(men)發(fa)展(zhan)博(bo)彩(cai)(cai)業源于經濟歷(li)史的現實(shi)選擇，盡管(guan)多元化是一種(zhong)更優選擇，但(dan)從(cong)現有情形看，博(bo)彩(cai)(cai)業確實(shi)推(tui)動了澳(ao)(ao)門(men)經濟繁榮。因此(ci)，“博(bo)彩(cai)(cai)業獨大也不見得是最壞的情況”，只能說(shuo)是尊重現實(shi)的一種(zhong)發(fa)展(zhan)路徑。

中國（深(shen)圳）綜合開發研(yan)究(jiu)院港(gang)澳及區域發展(zhan)研(yan)究(jiu)所(suo)所(suo)長張玉閣則分析：“如(ru)果(guo)不是‘博彩(cai)業一業獨大’，澳門經濟適度(du)多(duo)元發展(zhan)問(wen)題其實沒有(you)提出的(de)必要。”他認為，博彩(cai)業的(de)發展(zhan)本質上是源于特(te)許“獨家開賭”的(de)現(xian)行政策，一旦(dan)政策調整，就會引發重大變化，這才是根本性問(wen)題。

而(er)對于博彩業(ye)的(de)問題，特區(qu)現任行政長官賀一誠給(gei)出的(de)定(ding)位是：博彩業(ye)是澳門的(de)一個傳統資源，博彩業(ye)保持(chi)健康的(de)發(fa)展，對澳門能夠持(chi)續發(fa)展，居民能夠安定(ding)生活都(dou)很重要。

變革“賭局”

毫無疑問，澳門贏得了過(guo)去20年，“開創了澳門歷史上最(zui)好的發展局(ju)面”。不過(guo)，隨著(zhu)澳門極點定位的確立(li)，僅憑“賭城(cheng)”，似乎還不足以擔當更長遠的重任。

據林江觀察(cha)，澳門(men)多(duo)年的(de)(de)多(duo)元化探(tan)索，此前似乎成效并不顯著(zhu)。一個原因是，特區政府動(dong)作(zuo)較為(wei)謹慎，“冒險精神(shen)不足”。畢竟，對于(yu)經濟(ji)水平已達到(dao)(dao)一定高度(du)的(de)(de)澳門(men)，“冒進(jin)”可能帶來“雞(ji)飛(fei)蛋打”的(de)(de)局(ju)面，這(zhe)是所有人都不愿(yuan)看到(dao)(dao)的(de)(de)結果。

博(bo)彩(cai)(cai)業(ye)自身(shen)的吸(xi)納效應加劇了經濟轉型難度。盡管澳門博(bo)彩(cai)(cai)業(ye)結構(gou)在近年來不斷優化，非博(bo)彩(cai)(cai)元素增加，但張玉閣認(ren)為(wei)，這(zhe)種垂直多(duo)元化反而可能為(wei)博(bo)彩(cai)(cai)業(ye)本(ben)身(shen)提供更(geng)多(duo)更(geng)壯的“毛細血管”，使得博(bo)彩(cai)(cai)業(ye)對要素資(zi)源的吸(xi)納效應更(geng)加難以(yi)遏制。

中國社科院(yuan)世(shi)界(jie)經(jing)濟(ji)與政治研究所經(jing)濟(ji)發展(zhan)研究室主任徐奇淵(yuan)也曾指(zhi)出，博彩業的“擠出效應(ying)”，讓科創(chuang)人才和新(xin)興產業難以在澳門找到賴以生存的產業鏈生態環境。

更具體的(de)問(wen)題是(shi)從科研(yan)到(dao)產業(ye)(ye)的(de)落地速(su)度。林江提到(dao)，澳門中(zhong)(zhong)醫藥科技的(de)發展方向之一是(shi)發揮其聯通中(zhong)(zhong)西的(de)優勢，但(dan)礙于(yu)尚無針對中(zhong)(zhong)醫系統的(de)國際(ji)標準，因(yin)此離產業(ye)(ye)化仍有一段距離。

距離最近的改變，落在以金融業為代表的高端服務業上。

由(you)于與博彩業同樣具有(you)高吸附性特征，金融業的(de)發展被認為是澳(ao)門擺脫“一業獨大”的(de)有(you)效手段。

張(zhang)玉閣指出，摩納哥(ge)蒙地卡羅的成功轉型，證明了這(zhe)條路的可(ke)行性。在與(yu)香(xiang)港(gang)、深圳進行差(cha)異(yi)化探索上(shang)，他建(jian)議澳門“可(ke)著力發展(zhan)融資租賃(lin)、財(cai)富(fu)管理、互聯網金融、綠色金融等”。在這(zhe)些領域，大灣(wan)區城市基本處于同(tong)一起跑(pao)線上(shang)，澳門能夠發揮自由(you)港(gang)優勢，規避劣勢。

在林江看來(lai)，在大灣區背景(jing)下，澳門可以進一(yi)步發揮其(qi)服(fu)務(wu)業(ye)傳統優勢，從過(guo)去的生活性服(fu)務(wu)業(ye)向(xiang)生產性服(fu)務(wu)業(ye)轉型。

作為(wei)粵(yue)(yue)西地(di)區的區域經(jing)(jing)濟(ji)中心，澳門(men)與珠海(hai)“聯手”，能夠(gou)成為(wei)將(jiang)香港(gang)經(jing)(jing)濟(ji)、科技資源引(yin)入粵(yue)(yue)西、拓展當地(di)市場(chang)的“中間人”。在(zai)此過程(cheng)中，澳門(men)做好(hao)前期(qi)調研服務(wu)工作，對(dui)于香港(gang)、澳門(men)和粵(yue)(yue)西城市來說(shuo)，是“三方受益”的合作模式。

今天，澳(ao)門和珠海也(ye)再度被(bei)賦予(yu)新的期待——“當前，特別(bie)要做好(hao)珠澳(ao)合作開發(fa)橫琴這篇文章，為澳(ao)門長遠發(fa)展開辟廣(guang)闊空間、注(zhu)入新動力(li)”。

在外部(bu)不斷注入“利好”情況下，這座已頗(po)負盛名(ming)的“賭(du)(du)城”，能(neng)否再贏下這一盤變革的“賭(du)(du)局(ju)”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