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編輯｜孫志成     

歲末，

又到(dao)了(le)一(yi)年(nian)中跳(tiao)槽高峰期。

有(you)的(de)年輕人想跳槽一家心儀的(de)公司，

升職加薪。

有的年(nian)輕人獨辟蹊徑，中途轉行(xing)，

選(xuan)擇從事一份“不體面但賺錢的工作。”

這些工作(zuo)的(de)名稱，并(bing)不高大上。

泥瓦匠、美縫工(gong)人、油漆工(gong)，

統稱為裝修工人。

聽起來，這是環(huan)境臟亂差(cha)的體力勞動，

但動輒三(san)四萬一個月的高薪，

卻吸(xi)引部分年輕人入局。

杭州一家零(ling)工市場里(li)有不少(shao)招裝(zhuang)修師(shi)傅的信息。

之前就有(you)網友曬圖(tu)：

稱到他家打美容膠的工人，一個月多的時候(hou)（收入）有5萬(wan)元(yuan)......

評論(lun)區(qu)一(yi)些網友(you)表(biao)示，

現在打美容膠(jiao)、做美縫一般都是(shi)包工，

師傅加班加點(dian)把活趕出來，

如(ru)果工期排滿(man)，收入的確(que)很可觀。

但也(ye)有人說，

這些活可以自己花點心思，

自己做，更省成本，兩三(san)百(bai)元搞定(ding)。

90后(hou)、95后(hou)年輕裝修(xiu)工人(ren)的(de)生(sheng)活什么樣？

他(ta)們如何看(kan)待這(zhe)一(yi)份“不體(ti)面但賺錢(qian)的工作”？

記者走訪多個建材市(shi)場(chang)，

走近這(zhe)群年輕裝修工人(ren)的生活。

美縫工人月入三四萬？

他們曾經拿過高薪

歲末(mo)，杭(hang)州蕭山區原野汽配(pei)五金市(shi)場迎來生(sheng)意(yi)高峰。

店鋪售賣美縫(feng)產品的小(xiao)畢(bi)，手下有10來個美縫(feng)工，他(ta)則負責找訂單(dan)(dan)對接(jie)客戶，“年尾忙，這些(xie)天，工作訂單(dan)(dan)都排滿了。”

小畢1991年出生，老(lao)家(jia)吉林(lin)。

“我小(xiao)時(shi)候沒怎么讀書，高中畢業(ye)后去上海拜師(shi)學藝做裝修，出師(shi)后就自(zi)己出來(lai)干了。”小(xiao)畢直言(yan)不諱，2018年(nian)來(lai)杭州(zhou)，那時(shi)候，美縫行業(ye)競(jing)爭少(shao)，生(sheng)意好時(shi)一個月可以拿3-4萬月薪，“比坐辦公室(shi)的(de)上班族掙(zheng)得要多。”

但很快小(xiao)畢發現了一(yi)個道理：一(yi)個美(mei)縫工人再怎么吃苦，一(yi)天干15個小(xiao)時，一(yi)個月(yue)能掙(zheng)四萬塊錢(qian)。如果帶團隊，給(gei)10個師傅介(jie)紹訂單，一(yi)個師傅給(gei)1000元(yuan)介(jie)紹費，一(yi)天就(jiu)能掙(zheng)1萬元(yuan)。他很快轉變路徑，給(gei)一(yi)些夫妻檔的美(mei)縫工人介(jie)紹訂單，收取一(yi)定的介(jie)紹費。

2019年前(qian)，江浙(zhe)滬裝修生意紅火，小畢趁勢而上，賺(zhuan)了一筆。

“美縫行業是裝(zhuang)修工種中門(men)檻最(zui)低(di)的(de)(de)，找師傅學上(shang)幾個月就能出師。也可以(yi)花點錢買一些材料，通過視頻自學。”小(xiao)畢說，2019年(nian)前賺錢容易，2019年(nian)后，越(yue)來越(yue)多的(de)(de)人加(jia)入美縫行業，特別是2023年(nian)，“賣(mai)保險(xian)的(de)(de)、賣(mai)手機、賣(mai)電腦的(de)(de)人都轉行來做美縫，加(jia)劇了(le)行業內卷。”

薪(xin)資出(chu)現下滑(hua)，去年(nian)小(xiao)畢每(mei)個(ge)月最多賺到2萬塊(kuai)錢(qian)。

而單(dan)干的(de)(de)美(mei)縫(feng)工人，比如(ru)1996年出(chu)生的(de)(de)小(xiao)鐘，一(yi)(yi)個月(yue)拿一(yi)(yi)萬多(duo)(duo)薪資。“初出(chu)茅廬(lu)的(de)(de)美(mei)縫(feng)師傅每個月(yue)能有(you)8000元(yuan)以上(shang)的(de)(de)工資，平均水平是一(yi)(yi)萬多(duo)(duo)元(yuan)一(yi)(yi)個月(yue)，一(yi)(yi)個月(yue)能接上(shang)20-30個訂(ding)單(dan)。”

圖片來源：視(shi)覺中國

95后裝修工：憑勞動掙錢挺光(guang)榮

小(xiao)畢(bi)最(zui)初(chu)入(ru)行時，從不和外界透露具體工作內容。

除了爸(ba)爸(ba)媽媽知道他做美縫(feng)外，小(xiao)畢對親朋好友的詢問，總(zong)是一句回答，“搞點(dian)裝修工作。”

為什么(me)不愿(yuan)意說？“還(huan)是覺得自己的工作(zuo)不體面(mian)。比如我(wo)(wo)要是穿著工作(zuo)服出入小區，保安(an)總會攔(lan)下我(wo)(wo)問來問去。但(dan)(dan)是如果我(wo)(wo)穿其他(ta)衣服，就(jiu)沒那(nei)么(me)多問題。”小畢說，雖然這一(yi)行賺(zhuan)錢，但(dan)(dan)還(huan)是有(you)一(yi)些心理包(bao)袱。

小(xiao)畢一位朋友，本科生，詢問他有(you)沒有(you)工(gong)作可(ke)以介(jie)紹(shao)。小(xiao)畢興沖(chong)沖(chong)介(jie)紹(shao)他來自(zi)己(ji)這里(li)干活，朋友擺手拒絕。小(xiao)畢很理解這種心理，“他放(fang)不(bu)下架(jia)子，藍領雖然不(bu)比(bi)坐(zuo)辦公室的(de)(de)掙得(de)少，但畢竟(jing)還是(shi)兩條不(bu)同的(de)(de)路。”

小畢說(shuo)他(ta)也有(you)心理(li)包袱，是一點點在工(gong)作中慢(man)慢(man)和解(jie)后(hou)才看(kan)淡的。

年紀更小一點、1996年出生的小鐘(zhong)，對“體面(mian)”二字嗤之以鼻。

和他年紀差不(bu)多(duo)大的(de)同伴陸續進廠(chang)，只有他主動選擇出來做(zuo)裝修工。“我就是想要賺更多(duo)才(cai)選擇做(zuo)工人，憑自己的(de)勞動賺錢，有什么(me)難(nan)看不(bu)難(nan)看，我覺得都挺(ting)光榮的(de)。”

小鐘已經成家，娃三(san)歲，在杭州生(sheng)活(huo)。工人的(de)生(sheng)活(huo)讓他感覺自由(you)，想賺(zhuan)錢拼(pin)命干(gan)活(huo)，想休息就給自己放假。

1992年出生(sheng)(sheng)的裝修(xiu)工人(ren)小吳(wu)也覺得，生(sheng)(sheng)活(huo)是拼出來的，“我們裝修(xiu)工人(ren)一個月只(zhi)休息兩三天，彎著腰(yao)，累出腰(yao)病了，賺到錢就(jiu)行了，面子不值錢，生(sheng)(sheng)活(huo)更(geng)重要。”

強(qiang)化(hua)技能(neng)是未來就業趨勢

你會讓孩子讀(du)職業教育還是基礎(chu)教育？

雖然處于同(tong)一求(qiu)職市場，但(dan)體力勞動(dong)與腦力勞動(dong)，職業教育和素質(zhi)學歷教育之間的(de)心理鴻溝仍然不(bu)小。小畢(bi)說(shuo)，周圍(wei)的(de)裝修同(tong)行，基本(ben)上是初高中畢(bi)業，大(da)專畢(bi)業少許，幾乎沒有(you)本(ben)科生。

90后裝修工人們，也面臨著行業內的難題。

小(xiao)(xiao)鐘認為轉行(xing)是未來的不二選擇，“我們雖然現在可以掙一萬(wan)多一個月，年紀(ji)大了怎(zen)么(me)辦(ban)，那時候體力跟不上，手也會發抖。”他(ta)計劃未來能開一家(jia)小(xiao)(xiao)店，守(shou)著店過日(ri)子。

“年(nian)紀大了，競(jing)爭力會減弱，需要提前做好(hao)規劃。”小吳(wu)認為，裝修行業(ye)帶(dai)來一些職業(ye)病，比(bi)如(ru)身體(ti)疼痛。而(er)且，現在他慢慢感覺干不動了，身體(ti)吃力，“是該著(zhu)手轉行的時候了。”

每一年，杭州人民職業學校校長金衛東都會收到來自父母的詢問，是讀職業教(jiao)育(yu)還是基礎(chu)教(jiao)育(yu)。

“我(wo)自己教(jiao)授專業(ye)是幼兒保(bao)育(yu)、文秘(mi)工作、會展設計，是直面職業(ye)需求的課程(cheng)。”金衛東說，目前(qian)就業(ye)率是100%，升學(xue)(xue)去大(da)專學(xue)(xue)習的學(xue)(xue)生(sheng)很多。而職業(ye)教(jiao)育(yu)和普通(tong)大(da)學(xue)(xue)的區別是，大(da)學(xue)(xue)更(geng)專注學(xue)(xue)科領域(yu)，素質教(jiao)育(yu)。但職業(ye)教(jiao)育(yu)未(wei)來發展道路很明確，更(geng)專注于就業(ye)。

“從職校出來(lai)的學(xue)(xue)生，去當文秘，做會展設(she)計，并不會和學(xue)(xue)科(ke)教育出來(lai)的學(xue)(xue)生薪資有差距。”金衛東說，年輕人(ren)進入工(gong)作崗(gang)位就會發現，身份區分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大(da)。

21世(shi)紀教育研究院院長熊丙奇說，從前(qian)，同(tong)(tong)齡人(ren)中百分之二(er)三(san)十是大學(xue)(xue)生，隨著(zhu)高等(deng)教育發(fa)展，同(tong)(tong)齡人(ren)中百分之六(liu)七十是大學(xue)(xue)生，大學(xue)(xue)生比例不斷上調，2023年中國大學(xue)(xue)畢業生已(yi)達到1076萬。

現實在變(bian)，觀念也(ye)需隨之轉變(bian)。“如(ru)今(jin)提倡(chang)淡(dan)化(hua)學歷(li)，崇尚技(ji)能。國家需要技(ji)能型(xing)(xing)人才，一些技(ji)能型(xing)(xing)崗位(wei)緊缺(que)，如(ru)果年輕(qing)人都希(xi)望去做高(gao)大上(shang)的工作，會造成結構性就業難。大學生(sheng)要學會淡(dan)化(hua)學歷(li)，強(qiang)化(hua)技(ji)能。”

熊(xiong)丙奇預測(ce)，隨著出生人口(kou)的(de)(de)變化(hua)，十年之后，技(ji)能(neng)人才的(de)(de)薪資待(dai)(dai)遇(yu)會高(gao)于學術(shu)型(xing)人才。而且，技(ji)能(neng)型(xing)崗(gang)位的(de)(de)地(di)位、待(dai)(dai)遇(yu)正在逐步提高(gao)，“只是(shi)一些把工作分為(wei)(wei)三六九等的(de)(de)偏見(jian)和(he)成見(jian)，還(huan)需要(yao)時間扭轉。為(wei)(wei)了讓更多人有尊嚴的(de)(de)就業(ye)，需要(yao)加強(qiang)職業(ye)權利和(he)待(dai)(dai)遇(yu)保障，消(xiao)除對職業(ye)歧(qi)視，推動就業(ye)觀念轉變。”

網友評(ping)論：

編輯|孫志成 易啟江

校對|何小桃

封面(mian)圖片：視(shi)覺中國（圖文無(wu)關）

本文轉(zhuan)自：錢江晚(wan)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