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記者(zhe)｜張(zhang)懷水 ;   每經編輯｜段煉(lian) 陳星    

2024年全國(guo)兩會期間，新能源領域(yu)持續(xu)受到(dao)關注。

今年的政府工(gong)作報告提出，深入推進(jin)能源革命，控制(zhi)化(hua)石能源消(xiao)費，加(jia)快建設新型能源體(ti)系。

報告指出，加強大(da)型風電光伏基地和(he)外(wai)送通道建設，推動分布(bu)式(shi)能(neng)源開發利用(yong)，發展(zhan)新(xin)型儲能(neng)，促進綠電使用(yong)和(he)國際(ji)互(hu)認，發揮煤(mei)炭(tan)、煤(mei)電兜(dou)底作用(yong)，確保經濟社會發展(zhan)用(yong)能(neng)需求。

今年政府工作報告(gao)提出這些工作任務釋放了怎樣的信號？我國能源(yuan)轉型過程中(zhong)面臨哪(na)(na)些難點和痛點？工業領域想要實現降(jiang)碳(tan)，又(you)有哪(na)(na)些實施路徑？

圍繞上述問題，《每日經濟新聞》記者（以下簡稱(cheng)NBD）在(zai)2024年(nian)全國(guo)兩會召開期間，專(zhuan)訪了國(guo)家發改委(wei)原副(fu)主任、中(zhong)國(guo)國(guo)際(ji)經濟交流中(zhong)心常務副(fu)理(li)事長(chang)張曉強。

發揮煤炭兜底保障作用

NBD：今年政府工(gong)作(zuo)報告提出，深入推(tui)進(jin)能(neng)源(yuan)革命，控制化石能(neng)源(yuan)消費，加(jia)快建設新型能(neng)源(yuan)體系。目前我國可再(zai)生能(neng)源(yuan)發展情況如何？

中國(guo)地(di)域遼闊，能源資(zi)源總量比較豐富，特(te)點是“富煤(mei)、貧油、少氣”。根據(ju)國(guo)家(jia)統計局的數據(ju)，去年我國(guo)煤(mei)炭(tan)消(xiao)費量占能源消(xiao)費總量比重(zhong)為55.3%。為了實(shi)現“雙碳(tan)”目標(biao)，我們需要(yao)建(jian)立新型能源體系(xi)。

新(xin)型能(neng)源體系強(qiang)調(diao)非化石能(neng)源、可再(zai)生能(neng)源的發(fa)展。截至2023年12月底，全國(guo)可再生能源發電總裝機達15.16億千瓦(wa)，占全(quan)國發電總裝機的51.9%，在全球可再生能(neng)源(yuan)發(fa)電總(zong)裝機中的比重接近(jin)40%；2023年全國可再生(sheng)能源新增裝(zhuang)機(ji)3.05億千瓦(wa)，占全國新增(zeng)發電裝機的82.7%，占全(quan)球新增裝機的(de)一半，超過世界其他國家的(de)總和。這(zhe)些都體現出(chu)可再生能源行(xing)業的(de)積(ji)極性比較高。

NBD：目(mu)前(qian)我國的能(neng)(neng)源(yuan)消(xiao)費結構仍然以化石能(neng)(neng)源(yuan)為主，構建(jian)新(xin)型能(neng)(neng)源(yuan)體系應該如何發力？

張曉強：新(xin)(xin)型能(neng)源(yuan)體(ti)系其中一(yi)(yi)個重要(yao)(yao)的(de)(de)特征就是要(yao)(yao)有新(xin)(xin)的(de)(de)能(neng)源(yuan)結構，非化石能(neng)源(yuan)逐(zhu)步替代化石能(neng)源(yuan)成(cheng)為主體(ti)能(neng)源(yuan)，但這需(xu)要(yao)(yao)一(yi)(yi)個過程。政府工作報告強調先立后(hou)破，我理解就是在新(xin)(xin)能(neng)源(yuan)沒有充分發展(zhan)起(qi)來的(de)(de)時候，煤炭的(de)(de)兜(dou)底保障(zhang)作用不能(neng)放棄。

為(wei)保障正常(chang)的生產供(gong)應，非化(hua)石能(neng)源、化(hua)石能(neng)源要(yao)共同發揮(hui)作用，才能(neng)為(wei)國家的能(neng)源安全提供(gong)堅(jian)實有力的支持。從廣義來(lai)看(kan)，這(zhe)是構建新型能(neng)源體系過(guo)程中需要(yao)明確的一個思路。這(zhe)是第(di)一點。

第二，我們要(yao)加(jia)快(kuai)(kuai)風電(dian)和光(guang)伏的發(fa)展。當前，我國(guo)風電(dian)、光(guang)伏發(fa)展較快(kuai)(kuai)的地區主要(yao)集(ji)中在西北地區，而我國(guo)用電(dian)量較高的區域在東部發(fa)達地區，兩者之間距(ju)離(li)很遠(yuan)。怎么才能(neng)讓這些(xie)發(fa)展起來(lai)的風電(dian)、光(guang)伏被高效利用，這是需要(yao)高度關(guan)注(zhu)的問(wen)題。

這是位于陜西省米(mi)脂縣井家(jia)畔村(cun)的光伏電站 圖片(pian)來源：新華社記者 鄒(zou)競一 攝

我認(ren)為提高電網對清潔能源(yuan)的接納、配置和調(diao)控能力非(fei)常(chang)重要(yao)。國家能源(yuan)局提出， 2024年，全國(guo)風(feng)電光伏(fu)將(jiang)新增裝(zhuang)機2億千瓦左右。我個人認為可(ke)能(neng)會(hui)達到2.5億千(qian)瓦。

這(zhe)么(me)大的裝機規模，同時我們也要看到，配置和消納還沒有到位(wei)，需要抓緊研究(jiu)外送(song)的方式和通道。當地可以消納一部分，但總體看，由于(yu)西部地區產業(ye)發(fa)展水平還不(bu)夠高，消納不(bu)了那么(me)多。

所以，外送、儲存、消納是下一步構建新(xin)型能源體系亟(ji)待解決的問題。要采取(qu)有效措施，科學(xue)統籌加(jia)以規劃，避免(mian)出(chu)現(xian)風光電(dian)制造能力的放空。

第三，雖然我(wo)們一直強調要推動能(neng)耗(hao)雙(shuang)控(kong)逐步轉向碳排放(fang)雙(shuang)控(kong)，但(dan)是(shi)“十四(si)五”前兩(liang)年(nian)，我(wo)國二氧化碳排放(fang)強度(du)下降4.6%，與《中華人民(min)(min)共和(he)(he)國國民(min)(min)經濟和(he)(he)社會(hui)發展第十(shi)四個(ge)五年規劃和(he)(he)2035年遠景(jing)目標(biao)綱要》所提出的“十四(si)五”時期單位國內生產總值(zhi)能源消(xiao)耗和二氧(yang)化碳排放分(fen)別降低13.5%、18%，可能(neng)還存在(zai)一定的(de)差距(ju)。所以，在(zai)推動現代產業(ye)發展的(de)同時，要在(zai)節能(neng)降效方面繼(ji)續發力。

光伏電池能源轉換效率還有很大提升空間

NBD：想(xiang)要如期實現“雙碳”目標(biao)，推(tui)進工(gong)業領域的(de)碳減(jian)排(pai)是一個重要方向(xiang)。工(gong)業領域的(de)降碳有哪些路徑？

張曉強：首先，我們應當看(kan)到，我國一次(ci)能(neng)源消費主要集中在工(gong)業(ye)(ye)領域(yu)。制造(zao)業(ye)(ye)能(neng)耗高，也(ye)是二氧化碳(tan)排放大戶(hu)。所以，工(gong)業(ye)(ye)領域(yu)的降碳(tan)肯定是重(zhong)中之重(zhong)。

此前，國務院印發了《2030年前碳(tan)達峰行動方(fang)案(an)》，明(ming)確(que)了十大任(ren)務，其中，就明(ming)確(que)指出推動工業(ye)(ye)領域綠(lv)(lv)色低(di)碳(tan)發展(zhan)。包括優化產(chan)業(ye)(ye)結構(gou)，加(jia)(jia)快(kuai)退出落后產(chan)能(neng)(neng)，大力發展(zhan)戰(zhan)略(lve)性新興產(chan)業(ye)(ye)，加(jia)(jia)快(kuai)傳統產(chan)業(ye)(ye)綠(lv)(lv)色低(di)碳(tan)改造。促進工業(ye)(ye)能(neng)(neng)源(yuan)(yuan)消費(fei)低(di)碳(tan)化，推動化石(shi)能(neng)(neng)源(yuan)(yuan)清潔高(gao)效利用(yong)，提(ti)高(gao)可(ke)再生能(neng)(neng)源(yuan)(yuan)應用(yong)比(bi)重，加(jia)(jia)強電(dian)力需求(qiu)側管理(li)，提(ti)升工業(ye)(ye)電(dian)氣化水平等。

同時，該方(fang)案分別(bie)就鋼(gang)鐵(tie)、有色金屬、建材、石化化工這四大行業專門(men)提出了要求。

河北唐山工業(ye)大宗物料低(di)碳(tan)運輸 圖片(pian)來源：新華社記者 楊世堯 攝

方案指出，促進鋼(gang)鐵行業(ye)結構優化和清潔能(neng)源替代，大力(li)推(tui)(tui)進非高爐(lu)煉鐵技術(shu)示(shi)范，提升廢(fei)鋼(gang)資源回(hui)收利(li)用水(shui)平，推(tui)(tui)行全廢(fei)鋼(gang)電爐(lu)工藝。推(tui)(tui)廣先進適用技術(shu)，深挖(wa)節(jie)能(neng)降碳潛力(li)，鼓勵鋼(gang)化聯產，探索開展氫冶金(jin)、二(er)氧化碳捕(bu)集利(li)用一(yi)體化等試點示(shi)范，推(tui)(tui)動低品位余熱(re)供暖(nuan)發展。

在有色(se)(se)金屬行業，推(tui)(tui)進清(qing)潔能源(yuan)替代，提高水(shui)電(dian)、風電(dian)、太陽能發(fa)電(dian)等應用(yong)比重(zhong)。加快推(tui)(tui)廣應用(yong)先進適用(yong)綠色(se)(se)低碳技術(shu)，提升(sheng)有色(se)(se)金屬生(sheng)產過程余熱(re)回(hui)收水(shui)平，推(tui)(tui)動單位產品能耗持續下降。

NBD：我(wo)國(guo)風電光伏發展還面臨哪些(xie)挑戰？有(you)沒有(you)形(xing)成一些(xie)成熟的解(jie)決方案？

張曉(xiao)強(qiang)：雖然我國(guo)的(de)(de)風(feng)電光伏(fu)發展非常迅(xun)速(su)，成績也有很多，但仍面臨一(yi)些挑戰。比如光伏(fu)電池的(de)(de)能(neng)源(yuan)轉換效(xiao)率還(huan)有很大的(de)(de)提升空間。再比如，我國(guo)氫能(neng)發展較(jiao)快(kuai)，但從制(zhi)氫、存儲到運(yun)輸，我們與(yu)世(shi)界先進水平還(huan)存在一(yi)定的(de)(de)差距。關(guan)鍵核心技術掌握不(bu)到位，制(zhi)氫、存儲、運(yun)輸的(de)(de)成本就(jiu)降不(bu)下來(lai)，就(jiu)會(hui)給大規模的(de)(de)產業化運(yun)用(yong)帶來(lai)制(zhi)約。但目前，我們也在積極想辦(ban)法解決(jue)這個問題(ti)。

工作人員對氫氣供應管網(wang)進行日常巡檢 圖片來源：新華(hua)社記者 駱學峰 攝

2023年，中國(guo)(guo)石化(hua)宣布，“西氫(qing)東送”輸氫(qing)管道示(shi)范工程已被納入《石油(you)天然氣(qi)“全國(guo)(guo)一張網”建(jian)設實施方案》，標志著我國(guo)(guo)氫(qing)氣(qi)長距(ju)離輸送管道進入新發展階段。

管道建成后，將(jiang)用于替代京津冀(ji)地區現有(you)的(de)化石(shi)能(neng)源制氫(qing)及交通用氫(qing)，大(da)力(li)緩解我(wo)國綠(lv)氫(qing)供需錯配的(de)問題，對今后我(wo)國跨(kua)區域氫(qing)氣輸送管網建設具有(you)戰(zhan)略性(xing)的(de)示范引領作用，助力(li)我(wo)國能(neng)源轉型升(sheng)級。

《氫能產業發展中長(chang)期規劃（2021—2035年(nian)）》提到，到2025年，可再生能(neng)源制氫量達(da)到10萬—20萬噸/年。這就意味著，如(ru)果(guo)這條管線建成，一期的運輸能力就能夠(gou)基本覆(fu)蓋到2025年可再生能源(yuan)制氫量(liang)的下限。

車網互動一定程度上能幫助電網削峰填谷

NBD：今年(nian)初(chu)，相關(guan)部(bu)門出(chu)臺政策推動車(che)網互動。簡單(dan)說就是(shi)(shi)，新能源(yuan)車(che)主可以將給(gei)車(che)充的(de)電(dian)反向輸送給(gei)國家電(dian)網，獲得(de)一定收益。國家推動車(che)網互動的(de)意(yi)義是(shi)(shi)什么(me)？能否緩(huan)解用(yong)電(dian)供應(ying)緊張的(de)問題？

張曉強(qiang)：我國新能(neng)源汽(qi)車的(de)保有(you)量越來越大。在這種情(qing)況下，一方面(mian)，基(ji)礎設(she)施(shi)建設(she)要(yao)能(neng)夠滿(man)足新能(neng)源汽(qi)車發展的(de)需求，充電(dian)(dian)基(ji)礎設(she)施(shi)要(yao)進一步完善，尤其是老舊小區(qu)、農(nong)村的(de)充電(dian)(dian)樁建設(she)要(yao)跟上。另一方面(mian)，新能(neng)源車要(yao)與電(dian)(dian)網的(de)有(you)效運行(xing)互動(dong)起來。

我國新能(neng)源汽車保有量已超2000萬輛(liang)。一(yi)(yi)輛新能(neng)源汽車(che)電池容量至少有(you)幾十千瓦時(shi)，除去行(xing)駛所耗電量，剩下的部(bu)分算到一(yi)(yi)起，其(qi)儲能(neng)規(gui)模是相(xiang)當大的。所以，車(che)網互動一(yi)(yi)定程(cheng)度上能(neng)夠幫助電網削峰填谷，平穩電力負荷。

新能源(yuan)汽車在黔(qian)南布依族苗(miao)族自治州龍(long)里縣谷腳鎮(zhen)的充電樁(zhuang)設(she)施充電 圖片來(lai)源(yuan)：新華社記者 陶(tao)亮 攝

NBD：隨著風電、光(guang)伏(fu)設備(bei)“退役(yi)潮”的(de)來臨，如(ru)何(he)實現循環(huan)再利用成為市場關注(zhu)的(de)話題。您怎(zen)么(me)看退役(yi)風電、光(guang)伏(fu)設備(bei)高效循環(huan)利用的(de)問題？

張曉強(qiang)：隨著行業(ye)的(de)不斷(duan)發展，不僅僅是風電(dian)、光伏設備會迎(ying)來(lai)“退(tui)(tui)役潮”，汽車動力電(dian)池退(tui)(tui)役下來(lai)后(hou)，也面臨循(xun)環、處(chu)理和再利用(yong)的(de)問題(ti)。我(wo)們一直說“綠色低碳(tan)循(xun)環”，就是想(xiang)把這些(xie)資源循(xun)環利用(yong)。

前不久，《關于加(jia)快構(gou)建廢棄(qi)物循環(huan)利(li)用(yong)體系的(de)意(yi)見(jian)》發布，其中(zhong)就提到加(jia)強廢舊動(dong)力(li)電池循環(huan)利(li)用(yong)。加(jia)強新能源汽車動(dong)力(li)電池溯源管(guan)理。組織(zhi)開展生產者(zhe)回收目標(biao)責任制行動(dong)。建立(li)健全動(dong)力(li)電池生態設計、碳足(zu)跡核算等標(biao)準體系，積(ji)極參與制定動(dong)力(li)電池循環(huan)利(li)用(yong)國(guo)際(ji)標(biao)準，推動(dong)標(biao)準規范國(guo)際(ji)合作(zuo)互認。相信在不久的(de)將來(lai)就會形(xing)成一(yi)些具體的(de)舉措(cuo)。

記者(zhe)|張懷水

編輯|段(duan)煉?陳星 易啟江

視覺|鄒利(li)

視頻|鄭得(de)銳

校對|陳柯名

｜每日經濟新聞??nbdnews??原創文章｜

未經許可(ke)禁止轉載(zai)、摘編、復制及鏡像等使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