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(jing)(jing)記者｜孫宇婷    每經(jing)(jing)編輯(ji)｜高涵    

當(dang)AI（人(ren)工(gong)(gong)智能(neng)）機器人(ren)“占領”工(gong)(gong)廠車間，工(gong)(gong)人(ren)會(hui)(hui)被淘(tao)汰嗎？世界(jie)經(jing)濟(ji)論壇執行董事(shi)、世界(jie)經(jing)濟(ji)論壇“先進制造與(yu)供應鏈中心”負責人(ren)基瓦·奧爾古(gu)德(de)（Kiva Allgood）給出了一份意外的(de)答案——未來最搶手的(de)不是(shi)會(hui)(hui)編程的(de)工(gong)(gong)程師(shi)，而是(shi)“會(hui)(hui)思考”的(de)普通工(gong)(gong)人(ren)。

世界經濟論(lun)壇(tan)第十六屆(jie)新領(ling)軍(jun)者年會(hui)（又稱“夏季達沃(wo)斯(si)論(lun)壇(tan)”）于6月(yue)24日至(zhi)26日在天(tian)津舉辦。在論(lun)壇(tan)開幕前夕，《每日經濟新聞(wen)》記者（以(yi)下簡稱NBD）獨家對話了這位“燈塔工廠”項目(mu)總負責人。

由世界經濟論壇評選的“燈塔工(gong)廠”被(bei)譽為“世界上最先進的工(gong)廠”，是當今全球制造(zao)業(ye)領域(yu)智能化和數字化的高水平代表(biao)。

在(zai)(zai)AI技術(shu)發展、貿易(yi)沖突加劇(ju)的(de)背(bei)景下，全(quan)球(qiu)供應鏈(lian)正(zheng)面臨重構(gou)。奧爾古德表示(shi)，當前90%的(de)工業合作伙(huo)伴正(zheng)在(zai)(zai)重新評估他們的(de)全(quan)球(qiu)價值(zhi)鏈(lian)，從(cong)“成本(ben)驅(qu)動”轉向“價值(zhi)驅(qu)動”。

她還(huan)表示，在(zai)過去20年里(li)，中(zhong)國(guo)在(zai)制造業方(fang)面(mian)取得(de)成(cheng)(cheng)就的(de)優勢，不(bu)是低成(cheng)(cheng)本勞動力(li)，而(er)是政府在(zai)創新和技(ji)術方(fang)面(mian)的(de)投資。中(zhong)國(guo)最了(le)不(bu)起的(de)地方(fang)在(zai)于，擁有(you)比(bi)任何其(qi)他(ta)國(guo)家都多的(de)“燈(deng)塔工廠”。

全球供應鏈新格局：從“成本驅動”到“價值驅動”

NBD：最近全(quan)球貿易沖突加劇，許多企業開(kai)始把工廠遷(qian)回(hui)本國或鄰國。但這樣可能推高成本，甚至(zhi)導致商品(pin)漲價。您認為企業該如何在供(gong)應鏈安(an)全(quan)和(he)價格競(jing)爭力之間找到平(ping)衡？

奧爾古(gu)德：當前90%的(de)工(gong)業合作伙伴正在(zai)(zai)重新(xin)(xin)(xin)評(ping)估他們的(de)全球價值(zhi)(zhi)鏈(lian)，他們正努力(li)從“成本驅動(dong)”轉向(xiang)“價值(zhi)(zhi)驅動(dong)”。這一趨勢(shi)在(zai)(zai)新(xin)(xin)(xin)冠(guan)疫情前就(jiu)已(yi)開始(shi)，新(xin)(xin)(xin)冠(guan)疫情加(jia)速了進(jin)程(cheng)，特別是(shi)在(zai)(zai)電子產(chan)品和家電領域，8~10年前，出于市場需求的(de)原(yuan)因，歐洲和墨(mo)西哥等地開始(shi)出現區域中心，這一趨勢(shi)還(huan)將持續(xu)。

消費者更傾向購買(mai)本地制造的(de)產品(pin)，但這并不意味著(zhu)整(zheng)個價(jia)值(zhi)鏈都會被完全轉(zhuan)移(yi)。目前，每個工業合作伙伴(ban)都在評估(gu)這個問題，他們正(zheng)變得盡可能地有韌性(xing)和靈(ling)活性(xing)，這是(shi)新(xin)冠疫(yi)情中鍛(duan)煉出的(de)能力。

我認為，實際(ji)情況是——如今的(de)(de)產品常常跨越國界，它們的(de)(de)零部(bu)件(jian)(jian)來自世界各地。從未來的(de)(de)角度看，產品將(jiang)繼續像現在(zai)一樣(yang)保持全(quan)球化。但(dan)同時，我們也會看到供(gong)應(ying)鏈中更多(duo)的(de)(de)零部(bu)件(jian)(jian)供(gong)應(ying)商，特(te)別是中小型企業，會選(xuan)擇與主要制造(zao)環節毗鄰設廠。

NBD：過去幾年，因新冠疫情和地區沖(chong)突(tu)，全(quan)球(qiu)供應鏈屢次(ci)中斷。有(you)人主張“減少依(yi)賴(lai)外國(guo)”，也有(you)人認為合作(zuo)才(cai)能解決問(wen)題(ti)。您覺得未來的全(quan)球(qiu)化會更分散還是更緊(jin)密？

奧爾古德：在新(xin)冠疫情(qing)之前，全球化(hua)程(cheng)度(du)實際上并沒有現在這(zhe)(zhe)么高，反而更(geng)加兩(liang)極(ji)分化(hua)。制造業和供應鏈在少數國家呈現出高度(du)集中的(de)態勢(shi)。新(xin)冠疫情(qing)之后，我們真正學(xue)會了(le)進行情(qing)景規劃，并識別整個價值鏈中的(de)合作伙伴(ban)。從(cong)制造到運輸，從(cong)大宗(zong)商(shang)品或(huo)原材料到最終(zhong)成品，這(zhe)(zhe)是一(yi)個漫長而復雜的(de)過程(cheng)。要將所有環節連接起來，需要很長時間。

這(zhe)不會在一(yi)夜之間改變(bian)。我的(de)(de)愿(yuan)望以(yi)及我們在世界(jie)經濟論(lun)壇所做的(de)(de)大部分工作，就是為這(zhe)種對話創造平臺(tai)。無論(lun)當前的(de)(de)貿易形(xing)勢如何，為了創造更多的(de)(de)協同效應，需要提高(gao)數(shu)據(ju)透明度(du)，并加強網絡安全，從(cong)而(er)確保數(shu)據(ju)和信息能(neng)夠跨越障礙(ai)。

從低成本到“高準備度”：中國制造業為全球提供了藍圖

NBD：中國制(zhi)造業不再只(zhi)是(shi)“低成本代工”，而在電動(dong)車、太陽能等領域領先。這(zhe)種變化會(hui)讓其他國家更依賴(lai)中國技術，還是(shi)倒(dao)逼他們(men)自己發展？跨國企業如果想和中國合作(zuo)，最(zui)該關(guan)注哪(na)些(xie)機會(hui)？

奧爾古德：我認為人(ren)們沒有意(yi)識(shi)到(dao)的是，中國(guo)在過去20年里，在制造業和供應鏈領域投(tou)入(ru)巨額資金、創(chuang)新并推動創(chuang)業。

我們最(zui)近發布了一(yi)份關于“全球供應鏈準備度指數(shu)”（Global Readiness Index）的(de)報告，其中(zhong)包括七(qi)個關鍵因素。中(zhong)國在這(zhe)七(qi)個因素上都(dou)進行了大(da)量投入(ru)，例如(ru)人(ren)才與技(ji)能(neng)、基(ji)礎設(she)施、網絡建設(she)以及與ESG（環境、社會和公司治理(li)）相(xiang)關的(de)綠色技(ji)術應用。這(zhe)些(xie)都(dou)需要長期的(de)時間和投資(zi)才能(neng)實(shi)現(xian)。

制(zhi)造商(shang)真正(zheng)需(xu)要的(de)是(shi)(shi)他們(men)所選擇的(de)生產基地的(de)安全性和可(ke)持續性。中國在過去20年里為此投入巨資(zi)，其(qi)優(you)勢根本就(jiu)不是(shi)(shi)低成(cheng)本勞動力，而是(shi)(shi)政府(fu)在創新和技(ji)術方(fang)面的(de)投資(zi)。

我認為(wei)，這為(wei)其他市場提(ti)供了一(yi)個(ge)藍圖。你必須全面(mian)考慮這七個(ge)因素，而不是只關注(zhu)其中一(yi)兩個(ge)。

政策在(zai)其(qi)中(zhong)也發揮了重要作用(yong)。中(zhong)國大(da)力支持中(zhong)小型企業，使(shi)他們能夠輕松(song)開展業務，并與(yu)大(da)公(gong)司合作。我認為，這是其(qi)他市場可以借鑒的最佳(jia)實踐。

中國“燈塔工廠”數量世界第一，復制燈塔經驗需政企合力

NBD：人工(gong)(gong)(gong)智能正(zheng)在工(gong)(gong)(gong)廠(chang)普(pu)及，有人擔心工(gong)(gong)(gong)人失業(ye)(ye)，也有人認為會創造新崗位(wei)。您走訪過(guo)全球許多智能工(gong)(gong)(gong)廠(chang)，看到的情況(kuang)是怎樣的？普(pu)通工(gong)(gong)(gong)人需要(yao)學習哪些技能才能跟上這場變革(ge)？政府和(he)企業(ye)(ye)應(ying)該怎樣合作，避免AI加劇(ju)就業(ye)(ye)不平等(deng)？

奧爾古(gu)德：我們最近(jin)的“未來就業報(bao)告”指出，到2030年，39%的雇主將(jiang)需要(yao)對員(yuan)工進行再(zai)培訓(xun)。這是(shi)不(bu)爭的事實(shi)。那么，他們正在尋找哪些技(ji)能呢(ni)？

人們總(zong)是立刻(ke)想到AI，這確實是其中之一(yi)，但他們也在尋找批判性思維(wei)能力。

在(zai)如今這(zhe)個信(xin)息爆炸的(de)時(shi)代，人們可(ke)以從網上獲取(qu)大量信(xin)息，但如何(he)確保員工具備(bei)更(geng)強的(de)思考(kao)能(neng)力至關重(zhong)要。

因(yin)此，我們(men)需要(yao)(yao)在制造業領(ling)域認真思考(kao)技(ji)術能(neng)(neng)扮演什(shen)么角色。比如數(shu)據科學(xue)，數(shu)據科學(xue)是(shi)其(qi)中重(zhong)要(yao)(yao)的一部分。數(shu)據科學(xue)最(zui)終會引(yin)向AI，但如果沒有干凈的數(shu)據和清晰的信息，AI將無法發揮作(zuo)用(yong)。所以，許多工(gong)業合(he)作(zuo)伙(huo)伴，尤(you)其(qi)是(shi)在工(gong)廠車間，真正希望培養的技(ji)能(neng)(neng)就是(shi)批判性思維。

NBD：中(zhong)國今年(nian)新(xin)增(zeng)了多家“燈塔工(gong)(gong)廠(chang)”，這些工(gong)(gong)廠(chang)在AI、自動(dong)化(hua)和綠色生產(chan)方面表現突出。您(nin)認為，中(zhong)國“燈塔工(gong)(gong)廠(chang)”的(de)成功經驗能(neng)否復制到其他(ta)傳統制造業(ye)，比如紡織、食品加工(gong)(gong)等行業(ye)？中(zhong)小企(qi)業(ye)如何借鑒這些經驗，避免因高昂的(de)數(shu)字化(hua)改造成本而掉隊？

奧爾古德(de)：全球(qiu)“燈塔工(gong)廠(chang)”網絡(luo)是我們(men)的一項(xiang)評(ping)獎項(xiang)目(mu)，它是一個基于同(tong)行評(ping)議的獎項(xiang)。中(zhong)國最了(le)(le)不起的地方在于，它擁有比任何其他國家都(dou)多的“燈塔工(gong)廠(chang)”。你可能要(yao)問為(wei)什么(me)？這又回到了(le)(le)我們(men)之前討(tao)論的“準備度指數”，以及中(zhong)國政府為(wei)確保基礎設(she)施、網絡(luo)、人(ren)才等方面達(da)到最高(gao)水(shui)平所做的投入。

所有(you)(you)這(zhe)些都驅動著創新(xin)和創業(ye)，我(wo)認為這(zhe)也讓中(zhong)(zhong)小型(xing)企業(ye)真正(zheng)在(zai)(zai)全球舞臺上具備了競爭力(li)。從(cong)我(wo)們的角度(du)來看，AI確實正(zheng)在(zai)(zai)全球“燈塔工(gong)廠”中(zhong)(zhong)顯現。我(wo)們現在(zai)(zai)全球有(you)(you)189家(jia)“燈塔工(gong)廠”，擁(yong)有(you)(you)超過1000個應用案例。我(wo)們從(cong)這(zhe)些信息和數(shu)據(ju)中(zhong)(zhong)學到(dao)的是(shi)：數(shu)據(ju)確實至關重要，它能連接萬物(wu)。

我們還(huan)學(xue)到(dao)了另一件事(shi)：可(ke)持(chi)續性和(he)(he)生產力(li)是齊頭并(bing)進的。你用的水越少，用的能源越少，賺的錢就越多。現(xian)在你開始看(kan)到(dao)這種轉變(bian)，人們不再(zai)將生產力(li)和(he)(he)可(ke)持(chi)續性或綠色制造分開來看(kan)，而是將它們視為共(gong)生關系，而中國已經明(ming)白(bai)了這一點。

封面圖片來(lai)源：視(shi)覺中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