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記者｜肖(xiao)純    每經編輯(ji)｜楊歡

題圖來(lai)源：攝(she)圖網(wang)_500636473

一寸水深一寸金。

日(ri)前，2025年長江干線宜(yi)昌(chang)段航(hang)道(dao)維護疏浚項目正式(shi)開工。預計工程完工后，長江宜(yi)昌(chang)至武(wu)漢段航(hang)道(dao)枯水期(qi)維護水深將全部提升至4.5米。

放大(da)來(lai)看，長(chang)江宜昌(chang)至(zhi)武漢段航(hang)道(dao)全(quan)長(chang)約612.5公里(li)，約占長(chang)江干線航(hang)道(dao)的1/5，上連三峽庫區，下接下游深水航(hang)道(dao)——

眼下，向上，三峽水運新通道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已正式獲批，新(xin)通道設計通航能力為萬噸(dun)級(ji)，一舉解(jie)決(jue)了因三峽(xia)船閘導致的重慶航運“卡脖子”問題。

向(xiang)下，武漢至安慶段航道整治工程也(ye)已(yi)竣工驗收，6米(mi)水(shui)深(shen)全線貫通，實現了即便在枯水(shui)期，萬噸貨輪也(ye)能直達武漢。

此(ci)時，被(bei)卡在中間的(de)長江(jiang)宜昌至武漢段顯得極其尷(gan)尬(ga)。業(ye)內(nei)普遍認為，這是長江(jiang)航運最后一(yi)(yi)段“梗阻”，也是航道(dao)治理最難啃的(de)一(yi)(yi)塊“硬骨(gu)頭”。

圖片來源：湖北日報

為什(shen)么長江(jiang)上(shang)游、下游都(dou)能(neng)暢行(xing)，只有(you)中游“卡脖(bo)子”？長江(jiang)宜昌至武漢段航道水(shui)深提升至4.5米后，將在多大程(cheng)度上(shang)改變長江(jiang)這條黃金水(shui)道的(de)航運版圖？

01

作為長(chang)江徑流(liu)里程最長(chang)（1062公里）的省份，湖北是名副其實的水運大省。2024年水路貨(huo)物(wu)運輸量(liang)、水路貨(huo)物(wu)周轉(zhuan)量(liang)增(zeng)長(chang)8.9%、9.5%，達(da)到7.6億噸(dun)(dun)、5470億噸(dun)(dun)公里。

但另一方面，湖北又“苦”長江(jiang)久矣(yi)。

曾有(you)論(lun)文指出，其所處的長江中(zhong)游流域內段河型(xing)眾(zhong)多，河床組成復(fu)雜，天然節點較少(shao)，兩岸抗(kang)沖性弱。

同時(shi)與(yu)大小(xiao)支流、湖泊相(xiang)連，眾多(duo)因素導致該(gai)段河床演變劇烈，洲灘變遷頻(pin)繁，灘多(duo)水(shui)淺，航(hang)槽極不穩定，礙航(hang)情況頻(pin)發(fa)，歷來是長江(jiang)航(hang)道治理(li)的(de)重難點。

早(zao)在(zai)2014年4月，湖北(bei)為落實長江(jiang)經濟(ji)帶發(fa)展(zhan)戰略，推動沿(yan)江(jiang)經濟(ji)社會發(fa)展(zhan)，針對長江(jiang)“中(zhong)梗阻”問題，提(ti)出了“645工(gong)程(cheng)”。2016年，“645工(gong)程(cheng)”被列入國家《長江(jiang)經濟(ji)帶發(fa)展(zhan)規(gui)劃(hua)綱要》和交通運輸部(bu)水運“十三五”發(fa)展(zhan)規(gui)劃(hua)。

所謂“645工程(cheng)”，即為(wei)武漢至(zhi)安慶6米(mi)(mi)水深、武漢至(zhi)宜(yi)昌4.5米(mi)(mi)水深航道整治(zhi)工程(cheng)。當(dang)地交(jiao)通(tong)運(yun)輸部門(men)曾算(suan)過一筆賬——

“645工(gong)程”實(shi)施后(hou)，1.3萬噸(dun)(dun)級內(nei)河船和1萬噸(dun)(dun)級江(jiang)海船將直(zhi)達武漢、5000噸(dun)(dun)級內(nei)河船直(zhi)達宜(yi)昌(chang)。投入運營后(hou)（按(an)20年測(ce)算），航運直(zhi)接經濟(ji)效益(yi)達547億元，沿江(jiang)物流成(cheng)本大幅降(jiang)低，還將產(chan)生巨大的生態效益(yi)。2030年、2040年將可節(jie)約船舶能耗(hao)約4萬噸(dun)(dun)、4.2萬噸(dun)(dun)。

去年4月，長江武(wu)(wu)漢(han)至(zhi)安慶段6米(mi)水(shui)(shui)深(shen)航道整治工程建成(cheng)并通過竣工驗收，滿(man)足(zu)萬噸(dun)級船舶常(chang)年通航需求，讓武(wu)(wu)漢(han)從“河(he)港”變“海(hai)港”。剩下這一段4.5米(mi)的(de)水(shui)(shui)深(shen)目標，卻(que)也(ye)是最難啃的(de)“硬骨(gu)頭”。

圖片來源(yuan)：中國交(jiao)通報

從(cong)地圖上看，長(chang)江宜昌至武漢(han)段(duan)全長(chang)約612.5公里，約占(zhan)長(chang)江干線航道的1/5，整(zheng)體呈現V字型，以岳陽城(cheng)陵磯(ji)為交點，一邊(bian)連著(zhu)荊江，一邊(bian)連著(zhu)長(chang)江城(cheng)陵磯(ji)至武漢(han)段(duan)。該航道蜿蜒(yan)曲(qu)折、灘多(duo)水淺(qian)，僅能滿足5000噸級船舶季節性通航，枯水期甚至只能滿足3000噸級。

其中，宜昌至荊州之(zhi)間的長(chang)江(jiang)枝江(jiang)段，每(mei)年枯水期都存在“坡陡流急”“反復落(luo)淤”等問題，成為(wei)制約長(chang)江(jiang)航(hang)道通過(guo)能力(li)的“中梗阻”。去年9月，長(chang)江(jiang)中游荊江(jiang)河段航(hang)道整(zheng)治二期工(gong)程也已全面開工(gong)。

02

升級航道并非湖北(bei)的“唯一選擇”。

在湖(hu)北省謀劃中，更加(jia)便捷的線路是“截彎取直(zhi)”重(zhong)新(xin)修建(jian)一條橫向(xiang)的荊漢運河(he)，在當地看(kan)來，這將有效解決長(chang)(chang)江(jiang)中游(you)荊江(jiang)河(he)段礙(ai)航(hang)問題，充分(fen)發(fa)揮長(chang)(chang)江(jiang)黃金水(shui)道(dao)作用。

事(shi)實上，早(zao)在2015年(nian)，在鄂專家團(tuan)隊便提出(chu)建設(she)荊(jing)漢運河(he)工程。至(zhi)今(jin)，項目已謀(mou)劃近十(shi)年(nian)之(zhi)久，卻遲遲未(wei)正式納入國家規劃。

圖片來源：湖北衛視

究其原因，修建(jian)“荊漢運河(he)”是(shi)一項(xiang)復雜(za)的系統工程，不(bu)僅(jin)涉及水(shui)利(li)、自然資源、生態環境、航運等多方(fang)面，也將(jiang)對長江中游多省，特(te)別(bie)是(shi)湖北、湖南(nan)兩省的水(shui)運格局產生深(shen)遠影(ying)響，項(xiang)目規劃(hua)要統籌(chou)考慮各(ge)方(fang)利(li)益。

一個例子是，從地(di)圖上看(kan)，荊漢運河的(de)“拉直”，剛好跳過(guo)了湖南(nan)第一大(da)港(gang)岳陽城(cheng)陵磯港(gang)。城(cheng)陵磯港(gang)去年貨物進出港(gang)量超過(guo)1億噸，占湖南(nan)水上貨物進出港(gang)量的(de)65%以上，在湖南(nan)港(gang)口中占據重要地(di)位。

不過湖北并(bing)未放(fang)棄，去年8月(yue)，湖北召開省政府專題會議(yi)，強調加快謀劃(hua)實施荊漢(han)運河(he)項目，積極推動項目納入(ru)國家相(xiang)關規劃(hua)。對比此前，這次(ci)表述多了“加強向(xiang)國家部(bu)委的匯報銜接(jie)和兄弟省市(shi)的溝通(tong)對接(jie)”相(xiang)關內(nei)容。

中國物流學會特約研究員(yuan)余家祥向城市進化(hua)論表示，荊漢(han)運(yun)河(he)(he)在船(chuan)舶(bo)大型(xing)化(hua)效益(yi)、代替(ti)陸路(lu)運(yun)輸(shu)方面將產生直接的持(chi)續的經濟效益(yi)，但運(yun)河(he)(he)初期一次(ci)性投(tou)資巨大，且維護成(cheng)本較高(gao)。由(you)于荊漢(han)運(yun)河(he)(he)還處(chu)于前期謀劃階段，替(ti)代方案就是(shi)現有(you)河(he)(he)段進行(xing)航道整(zheng)治。

隨著技術(shu)的(de)進步，4.5米水深也不是長江宜昌到(dao)武漢(han)段的(de)“天花板(ban)”。

近年(nian)相(xiang)關專家就長江城陵磯到武(wu)漢段航道水(shui)深提升至(zhi)6.0米(mi)展開了可(ke)能性研究，這也(ye)是(shi)湖(hu)南更樂見的(de)方(fang)案。如果城武(wu)段航道水(shui)深能從4.5米(mi)升級到6米(mi)，意味著(zhu)萬噸級船舶(bo)可(ke)以從武(wu)漢進(jin)一步(bu)上溯至(zhi)岳陽，相(xiang)當(dang)于湖(hu)南也(ye)擁(yong)有了“海港(gang)”。

在(zai)余家祥看(kan)(kan)來(lai)，從長(chang)遠來(lai)看(kan)(kan)，長(chang)江中上游(you)6米水深在(zai)技術上具有一(yi)定可行性，在(zai)當(dang)前來(lai)看(kan)(kan)也有其必要(yao)性，可以(yi)作為一(yi)個中長(chang)期目標，配合(he)三峽水運新通道建設，循序(xu)漸進(jin)(jin)推進(jin)(jin)。

03

內(nei)河航運(yun)時(shi)代，很多內(nei)陸省份紛紛定(ding)下“通江達海(hai)”的(de)目標。

湖(hu)北(bei)作(zuo)為老牌水(shui)運(yun)大省，提(ti)出要以建設(she)三個“絲綢之路”，打造新時代“九(jiu)州通衢”，其(qi)中之一就是“水(shui)運(yun)上(shang)的湖(hu)北(bei)”。

不只是長江宜昌(chang)至(zhi)武(wu)漢(han)段航道，不久(jiu)前，漢(han)江雅口樞紐二線(xian)船(chuan)閘工程(cheng)初步(bu)設計獲(huo)得(de)湖(hu)北省發改委批復，標志著漢(han)湘桂內河水運大通道湖(hu)北段項(xiang)目(mu)前期工作再獲(huo)突破。

所謂“一寸水深(shen)一寸金”，水運(yun)(yun)被認為是目前價格最低的運(yun)(yun)輸(shu)方(fang)式。湖(hu)北媒體曾做過比(bi)(bi)較(jiao)，中(zhong)(zhong)部六省社會物(wu)流(liu)總費用(yong)占GDP的比(bi)(bi)率中(zhong)(zhong)，湖(hu)北是最低的，其(qi)次(ci)是河南、安徽、湖(hu)南、江西。山西水運(yun)(yun)條件相對較(jiao)差，也(ye)在這一指標中(zhong)(zhong)排名墊底。

隨著4.5米標準(zhun)化航道(dao)全(quan)面鋪開(kai)，不(bu)僅(jin)5000噸級貨(huo)輪可以滿(man)載穿梭于武漢和重慶之間(jian)，大宗商品運輸成本下降，沿(yan)線(xian)產業帶聯(lian)動更(geng)加緊密，還推動港口向大型化、智能化升(sheng)級。

圖片來源：攝圖網500922012

去年，隨著黃石(shi)港貨物吞(tun)吐(tu)量(liang)突破(po)1億(yi)噸，加上此前破(po)億(yi)的武漢(han)港、宜昌港、黃岡港，湖北(bei)的億(yi)噸大港多達4個(ge)，數量(liang)為長江中上游最多。而(er)且荊州港2024年貨物吞(tun)吐(tu)量(liang)為9023萬(wan)噸，距“億(yi)噸級”只(zhi)差臨門一腳。

如何分工合作(zuo)，余家祥表示，武漢(han)港(gang)(gang)(gang)(gang)的(de)定位(wei)(wei)(wei)是(shi)重點打造國際(ji)集(ji)裝箱樞紐(niu)港(gang)(gang)(gang)(gang)，發展集(ji)裝箱鐵水(shui)聯運和水(shui)水(shui)中(zhong)轉。宜昌(chang)港(gang)(gang)(gang)(gang)定位(wei)(wei)(wei)于三峽(xia)翻壩轉運樞紐(niu)港(gang)(gang)(gang)(gang)，黃(huang)石港(gang)(gang)(gang)(gang)定位(wei)(wei)(wei)于內河大宗散(san)(san)貨多式聯運港(gang)(gang)(gang)(gang)，黃(huang)岡港(gang)(gang)(gang)(gang)定位(wei)(wei)(wei)于長(chang)江中(zhong)游礦建材料集(ji)散(san)(san)中(zhong)心。通(tong)過港(gang)(gang)(gang)(gang)口(kou)功能定位(wei)(wei)(wei)區分，實現區域之間(jian)相互(hu)協(xie)同，可以更好發揮湖北(bei)“九州(zhou)通(tong)衢”的(de)區位(wei)(wei)(wei)優勢和港(gang)(gang)(gang)(gang)口(kou)資源稟(bing)賦。

就在不久前，武漢(han)印發了《武漢(han)市推動長(chang)江中游航(hang)運中心高質量發展三年行動方案(2025—2027年)》，錨定國(guo)際性(xing)綜合交通樞紐的(de)目標，提出打造現代化國(guo)際化長(chang)江中游航(hang)運中心。

在(zai)余家祥(xiang)看來，可以借鑒上海國際航(hang)(hang)運(yun)中心(xin)建設(she)經驗，重點發(fa)展北(bei)外灘(tan)航(hang)(hang)運(yun)服(fu)務總(zong)部區，以國際航(hang)(hang)運(yun)服(fu)務大廈為(wei)引領，以航(hang)(hang)運(yun)交易和金融為(wei)特色(se)，以航(hang)(hang)運(yun)總(zong)部經濟為(wei)核心(xin)，以航(hang)(hang)運(yun)功能性機(ji)構(gou)引進為(wei)重點，引領航(hang)(hang)運(yun)中心(xin)發(fa)展。

按照湖北年初的規劃，今年將確保完成固(gu)定資(zi)產投(tou)資(zi)100億元，新(xin)增(zeng)港口通(tong)過能力(li)2000萬噸，高等級航道里程突破2300公里，港口集裝箱通(tong)過能力(li)達600萬標箱，港口集裝箱鐵(tie)水聯運量年均增(zeng)長15%以上(shang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