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記者｜楊棄(qi)非    每經編(bian)輯｜劉艷(yan)美

圖片來源：新華社

10月25日，國家發(fa)展改革委(wei)等六部門發(fa)布(bu)《關于以制造業為重(zhong)點(dian)促進外資擴(kuo)增量穩存(cun)量提質(zhi)量的若干(gan)政策措施》，釋放出加大制造業引資力度，推動(dong)利用外資高質(zhi)量發(fa)展的積極信號。

就在(zai)最(zui)近，德(de)企紛(fen)紛(fen)“加碼”中國的(de)消(xiao)息引發關注。今年來，受歐洲能源危機帶來的連鎖反應影響，數單來自(zi)德國的投資在中國“多點開花”，開啟新一輪德企對華投資高潮——

在(zai)(zai)廣東湛江，化(hua)工巨頭巴(ba)斯夫啟(qi)動(dong)建(jian)設(she)一體化(hua)基(ji)地；大眾汽車(che)將成(cheng)立合資公(gong)司，主要聚焦自(zi)動(dong)駕駛(shi)領域技術開(kai)發(fa)；寶馬則先后在(zai)(zai)沈(shen)陽和蘇州建(jian)設(she)兩(liang)個電(dian)動(dong)車(che)項目(mu)，與中國正在(zai)(zai)火熱發(fa)展的(de)中外電(dian)動(dong)車(che)企(qi)業展開(kai)“正面競爭(zheng)”。

德(de)國(guo)中央銀行(xing)數據顯示(shi)，今年(nian)(nian)上(shang)半年(nian)(nian)，德(de)國(guo)對華(hua)(hua)投資達101億(yi)歐(ou)(ou)元（1歐(ou)(ou)元約(yue)合人民幣(bi)7.2元），創歷史新高。下個月，逢中德(de)建交(jiao)50周年(nian)(nian)之際，德(de)國(guo)總理奧拉夫·朔爾茨將(jiang)首度訪華(hua)(hua)。德(de)國(guo)再次望向中國(guo)，對于(yu)正在積極布局產業轉型升級的(de)中國(guo)城(cheng)市(shi)，是否意味(wei)著新的(de)機遇？

01

此(ci)前，在有(you)關中(zhong)國(guo)產(chan)業鏈向東南(nan)亞外遷的(de)討(tao)論中(zhong)，一(yi)種普遍觀點認(ren)為(wei)，以勞動密集型產(chan)業為(wei)主的(de)低端(duan)(duan)產(chan)業鏈是(shi)遷移主力。如商務部研究院國(guo)際(ji)市場研究所副所長白明此(ci)前分析，這(zhe)是(shi)新一(yi)輪梯度轉移，背后是(shi)產(chan)業鏈關系的(de)重塑(su)：中(zhong)國(guo)正在往高(gao)端(duan)(duan)產(chan)業鏈上(shang)擠，而越南(nan)則剛剛擠進(jin)低端(duan)(duan)產(chan)業鏈。

今年來(lai)自(zi)德國的(de)幾單大額投資，瞄(miao)準的(de)正是中國高端(duan)制造業。

巴(ba)斯夫（廣東）一(yi)體化基地 圖片來源(yuan)：新華(hua)社 

投(tou)向湛江的是巴斯夫全球第(di)三大一體化生產基地，落地即成為當(dang)地化工(gong)產業(ye)的“鏈主(zhu)”企(qi)業(ye)。從(cong)規模上看(kan)，該項目(mu)總投(tou)資(zi)高達100億歐元，也是其有史以來最大的一筆對外投(tou)資(zi)項目(mu)。根據巴斯夫規劃，基地將形成整合的價值鏈，產品(pin)涉及行業(ye)包括汽車、建(jian)筑、高鐵、電(dian)子電(dian)器(qi)、食品(pin)包裝(zhuang)、家(jia)庭和個(ge)人護理、航空(kong)航天和制藥等方面。

業內看來，巴斯夫生產(chan)的產(chan)品(pin)附加值(zhi)(zhi)較高，不(bu)僅能提高傳統(tong)產(chan)業產(chan)品(pin)價(jia)值(zhi)(zhi)，還能延伸產(chan)業鏈，推動湛江產(chan)業轉型升級。

不僅如(ru)此，基地還(huan)改(gai)變高(gao)污染、高(gao)能耗(hao)的(de)傳統化工企業形象，不僅使用可再生(sheng)能源，且通過整(zheng)合、協(xie)同的(de)“一體化”生(sheng)產理念，還(huan)將進一步減少對環境影響(xiang)。

為何巴斯夫會選擇(ze)湛(zhan)江？

此前，巴斯(si)夫(fu)全(quan)球高級副總(zong)裁、巴斯(si)夫(fu)一(yi)體化基地（廣東）有限公司總(zong)經理林漢平指出(chu)，廣東是化學產業發展(zhan)最快的(de)(de)市(shi)場之(zhi)一(yi)，湛江擁有豐富的(de)(de)自然資源、優良的(de)(de)深水港灣、便(bian)捷的(de)(de)交通(tong)網絡，是服務廣東省以及全(quan)球客戶的(de)(de)絕佳位(wei)置。

而在沈陽(yang)增資的寶(bao)馬，則被外(wai)界視為大手筆加碼新能源行業“競爭”。《華爾街時(shi)報》撰文指出，在燃油車(che)時(shi)代，寶(bao)馬總體銷售中(zhong)有(you)40%來自中(zhong)國，但隨著新能源汽車(che)行業在中(zhong)國不斷成長(chang)，美國的特斯拉和中(zhong)國的比亞(ya)迪等車(che)企風頭(tou)不斷蓋(gai)過寶(bao)馬。因此，在純電動汽車(che)上稍顯緩(huan)慢的寶(bao)馬，即將發起“反(fan)攻(gong)”。

這并非寶馬的(de)“第一(yi)招”。據外媒(mei)報道，早前寶馬計劃停止在英國牛津工廠生(sheng)產(chan)(chan)MINI電(dian)(dian)動車(che)型，并將該生(sheng)產(chan)(chan)線轉移至(zhi)中國。轉移目(mu)的(de)地為MINI電(dian)(dian)動車(che)中國生(sheng)產(chan)(chan)線所在的(de)蘇州張家港市(shi)。

在電(dian)動車(che)領(ling)域，更多(duo)德企也在加大(da)(da)對中國城市的(de)投(tou)資。今年6月(yue)，奧迪(di)一汽新(xin)能源汽車(che)項(xiang)目在長春開工，為奧迪(di)在華首個專門(men)生產純(chun)電(dian)動車(che)型的(de)生產基地(di)；不(bu)久前(qian)，大(da)(da)眾汽車(che)宣布將投(tou)資約(yue)24億歐元(yuan)設立自動駕駛領(ling)域合資公司，也是(shi)其40年來對華最大(da)(da)一筆(bi)單項(xiang)投(tou)資。

除加速擴大(da)的市(shi)(shi)場外，中國城(cheng)市(shi)(shi)的汽車(che)(che)(che)制造(zao)基礎無疑(yi)是德國車(che)(che)(che)企增資的關鍵。全(quan)國乘(cheng)用(yong)車(che)(che)(che)市(shi)(shi)場信息聯(lian)席會秘書長崔東樹曾對媒體分析，寶馬MINI電(dian)動車(che)(che)(che)被傳轉移生產線，可能源于(yu)“英國產業鏈不完整、成(cheng)本高”；而寶馬、奧迪增資的沈(shen)陽、長春，均為(wei)中國老牌“車(che)(che)(che)都”。

02

不久前，國務(wu)院(yuan)國資委研(yan)究(jiu)中心戚悅、李梓(zi)源撰文對比了我國數(shu)次(ci)產業(ye)轉(zhuan)移浪潮。研(yan)究(jiu)發現，與歷次(ci)轉(zhuan)移的(de)多為中低端產業(ye)不同，本次(ci)歐洲(zhou)轉(zhuan)移的(de)產業(ye)技術密(mi)集度更高。

商務部數據可(ke)以側(ce)面印證：2022年1～8月，中國實際(ji)(ji)利用(yong)外(wai)資(zi)同(tong)比增(zeng)長(chang)20%，高(gao)(gao)技(ji)術產(chan)業實際(ji)(ji)使用(yong)外(wai)資(zi)同(tong)比增(zeng)長(chang)33.6%，是同(tong)期中國整體吸(xi)收外(wai)資(zi)增(zeng)速的(de)兩倍有(you)余，其中最為(wei)突出的(de)就(jiu)是高(gao)(gao)技(ji)術制造業，增(zeng)長(chang)43.1%。

他們也發(fa)現(xian)，近期FDI集中(zhong)(zhong)在中(zhong)(zhong)西(xi)部(bu)地(di)區。截至(zhi)今(jin)年8月，西(xi)部(bu)地(di)區外商(shang)直接(jie)投資（FDI）同(tong)比增長(chang)約43%，中(zhong)(zhong)部(bu)、東(dong)部(bu)分別為(wei)28%、14%，區域特性明(ming)顯。

但從今(jin)年幾筆德(de)企大規模投資目(mu)的(de)地(di)(di)來(lai)看，沿海地(di)(di)區城市仍受(shou)到德(de)國(guo)企業(ye)青睞。

西(xi)北工(gong)業(ye)大學宋依可在去年(nian)的一篇論文中(zhong)提(ti)到，當下德國(guo)(guo)企業(ye)對華投(tou)資多分布于(yu)中(zhong)國(guo)(guo)東(dong)部沿海地區(qu)，中(zhong)西(xi)部地區(qu)投(tou)資比重仍處于(yu)不斷增(zeng)加當中(zhong)。一個原因是，德國(guo)(guo)對華投(tou)資規模相較(jiao)于(yu)中(zhong)德貿(mao)易規模偏低，德國(guo)(guo)對華投(tou)資的主力(li)軍為大型(xing)企業(ye)。

從(cong)某種(zhong)意義上來說，這些(xie)企(qi)業的投(tou)(tou)資地(di)圖，也構(gou)成了德企(qi)在中國(guo)的投(tou)(tou)資版圖。

6月23日，位于沈陽的華晨寶馬里(li)達工廠正式開業 圖片來源：新華社

較有代(dai)表性的是(shi)巴斯夫和寶馬、大眾、戴姆勒三個車(che)企(qi)。不久前，紐約研究公司榮(rong)鼎發表報告指出(chu)，在(zai)整個歐洲2018年(nian)(nian)至2020年(nian)(nian)對華投資(zi)中(zhong)，四(si)個企(qi)業投資(zi)占比高(gao)達34%。

根據巴(ba)斯夫發布的《2021年大中華區年度(du)報(bao)告》，其在中國共有31個生產基(ji)(ji)(ji)地(di)，其中6個主要生產基(ji)(ji)(ji)地(di)中，2個位(wei)于(yu)上海(hai)、2個位(wei)于(yu)南(nan)京，剩下的兩個分別是(shi)重慶基(ji)(ji)(ji)地(di)和(he)正(zheng)在建設中的湛江(jiang)一體化(hua)(hua)基(ji)(ji)(ji)地(di)。前四個基(ji)(ji)(ji)地(di)均位(wei)于(yu)長三角(jiao)地(di)區，與當地(di)化(hua)(hua)工行(xing)業(ye)基(ji)(ji)(ji)礎(chu)條件(jian)密不可分。

反觀大眾汽車集團，投資更為分散，但也主要(yao)位于沿海地區。

截至2020年數(shu)據顯示，大(da)(da)眾在(zai)中(zhong)(zhong)國共有(you)12個(ge)生(sheng)產(chan)基(ji)地，其中(zhong)(zhong)一(yi)汽(qi)-大(da)(da)眾的5個(ge)基(ji)地分別位(wei)于(yu)長(chang)春、天津(jin)、青島、成都和(he)佛山，上汽(qi)大(da)(da)眾的生(sheng)產(chan)基(ji)地位(wei)于(yu)南京、儀征、寧波、長(chang)沙、烏(wu)魯木(mu)齊和(he)上海，江淮大(da)(da)眾則在(zai)合(he)肥有(you)一(yi)個(ge)生(sheng)產(chan)基(ji)地。其中(zhong)(zhong)，位(wei)于(yu)長(chang)三角地區的生(sheng)產(chan)基(ji)地就有(you)5個(ge)。

03

當然，德國對中國的(de)投(tou)資版(ban)圖(tu)不(bu)止于這些名頭(tou)響亮的(de)大公司。

1993年，作(zuo)為大眾汽車供應商之一，德(de)國(guo)彈(dan)簧生(sheng)產企業克恩-里伯斯(si)總裁(cai)斯(si)坦姆(mu)博士來到中國(guo)選(xuan)址設廠。據太(tai)倉(cang)(cang)市雙元(yuan)制(zhi)教育(yu)研(yan)究(jiu)院院長周新源(yuan)此前(qian)(qian)記述，當(dang)時斯(si)坦姆(mu)經(jing)人介紹(shao)前(qian)(qian)往上(shang)海緊(jin)鄰的(de)江蘇太(tai)倉(cang)(cang)市考察，“看到當(dang)地瀏河塘兩(liang)岸的(de)杉樹，很像家鄉的(de)黑森林，一下子喜歡上(shang)了這個地方”。于是，其成為落戶(hu)太(tai)倉(cang)(cang)第(di)一家德(de)企。

圖片來源：太倉發布

在斯坦姆(mu)博士帶動(dong)下，越來越多德(de)企(qi)開始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小(xiao)城。到2000年，太倉德(de)企(qi)還(huan)只有(you)10家，以試水性質(zhi)為主(zhu)；十年后的2010年，已經有(you)超過100家德(de)國企(qi)業布局太倉，“德(de)企(qi)之鄉”的稱號也為人(ren)所(suo)知(zhi)。

數(shu)據顯示，去年，太(tai)倉已聚(ju)集近400家(jia)德國(guo)企業(ye)，是中國(guo)德資(zi)企業(ye)最多的縣(xian)級市，這些企業(ye)一(yi)年的工業(ye)產值加起來超過500億(yi)元，帶動輻射300多家(jia)民(min)營企業(ye)。根據賽迪顧問數(shu)據，在(zai)這些德企助(zhu)推下，太(tai)倉居(ju)于2022年百強(qiang)縣(xian)名單(dan)第7位(wei)。

在大(da)公(gong)司緩慢(man)打破固有(you)投(tou)資慣(guan)性的(de)過程中(zhong)，也有(you)城市希望從小企(qi)(qi)業(ye)(ye)入(ru)手(shou)破局，吸(xi)引德企(qi)(qi)投(tou)資。看到太(tai)倉的(de)成功，位于成都的(de)蒲江縣早(zao)早(zao)喊(han)出(chu)“東有(you)太(tai)倉，西(xi)有(you)蒲江”的(de)口號，并搭(da)建蒲江（中(zhong)德）中(zhong)小企(qi)(qi)業(ye)(ye)產業(ye)(ye)園；在德企(qi)(qi)投(tou)資相對不夠(gou)活躍的(de)大(da)灣區，佛(fo)山也將眼光放至“德企(qi)(qi)之鄉”。

面(mian)對德企新(xin)一輪投(tou)資可能，這些城(cheng)市(shi)能否突圍(wei)？

上(shang)(shang)(shang)海外國(guo)語大學上(shang)(shang)(shang)海全(quan)球(qiu)(qiu)治理與區(qu)域國(guo)別研究院副(fu)教授胡(hu)春(chun)春(chun)分(fen)析指出，德國(guo)孕(yun)育了(le)大量中小企(qi)業(ye)，這(zhe)些(xie)企(qi)業(ye)很多發(fa)展成為細分(fen)行(xing)業(ye)的(de)隱形冠軍。投資太倉的(de)德企(qi)中就不乏其身影——克恩·里(li)伯斯生產(chan)的(de)汽車安全(quan)帶彈簧占全(quan)球(qiu)(qiu)市場(chang)一半以上(shang)(shang)(shang)份額，舍佛勒(le)集團(tuan)是軸承巨頭，而菲尼克斯則是電氣連接件全(quan)球(qiu)(qiu)市場(chang)隱形冠軍。

而(er)也因(yin)為德企(qi)的(de)(de)(de)此類特質，它(ta)們在中國投資走出(chu)(chu)了與大型跨國公(gong)司并不相同(tong)的(de)(de)(de)路徑(jing)。胡(hu)春(chun)春(chun)提到，比起低(di)廉的(de)(de)(de)土地和勞動力，互補性是中國吸引德企(qi)的(de)(de)(de)一個重要因(yin)素。是否有合適的(de)(de)(de)投資環境，才(cai)是不少(shao)德企(qi)決定是否“出(chu)(chu)海”的(de)(de)(de)重要因(yin)素。

回顧太(tai)倉經驗，一個重要的突破點在于職(zhi)業教育。在斯坦姆(mu)引(yin)入德國“雙元制”職(zhi)業教育后，為更多德企入駐提供(gong)了(le)大量技能人才(cai)，這(zhe)不失(shi)為吸(xi)引(yin)德企前來的關鍵環境(jing)因素。

從(cong)這個(ge)角度來(lai)看，已經有更多城(cheng)市做(zuo)好準備。根據AHK職教(jiao)平臺(tai)的數(shu)據，包括(kuo)上(shang)海、蘇(su)州、廈門、無錫(xi)、遼寧、濟南、成都均已引(yin)進(jin)“雙元制”職教(jiao)平臺(tai)，從(cong)人才儲備上(shang)吸引(yin)更多德企目(mu)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