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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濟學家張軍:放開是經濟恢復的必要條件,但不充分

每日經濟新聞 2022-12-19 23:13:04

張(zhang)軍,復旦大學(xue)(xue)經濟(ji)學(xue)(xue)院(yuan)院(yuan)長、中(zhong)(zhong)國(guo)經濟(ji)研究中(zhong)(zhong)心(xin)主(zhu)任,國(guo)務院(yuan)津貼獲得者(zhe)、第(di)八屆國(guo)務院(yuan)學(xue)(xue)術委員會學(xue)(xue)科評議(yi)組成員和理論經濟(ji)學(xue)(xue)聯席(xi)召集人。他(ta)是中(zhong)(zhong)國(guo)具有影響力的經濟(ji)學(xue)(xue)家之(zhi)一,對工(gong)業改革、經濟(ji)增長和當代中(zhong)(zhong)國(guo)的經濟(ji)政(zheng)策(ce)有深(shen)厚研究。

即將開啟的(de)2023年,中(zhong)國(guo)經濟(ji)如(ru)何(he)穩(wen)中(zhong)求進(jin)?接(jie)下來(lai)如(ru)何(he)避免(mian)市場預期大起大落?還有哪些辦法提(ti)振信心(xin)?張軍在(zai)接(jie)受《每(mei)日經濟(ji)新(xin)聞》記者專訪時,逐一(yi)進(jin)行了解答。

1.預期管理越來越重要

2.需求恢(hui)復還(huan)需要時(shi)間

3.放(fang)開后要防(fang)止醫(yi)療擠兌

4.個體和總(zong)體相互(hu)影響

5.對民(min)企拿出(chu)重磅(bang)政策

6.治理手段應基(ji)于(yu)規則(ze)

每經記者 余蕊(rui)均 江然(ran) 每經編輯 劉艷美

2022年收官(guan)在即(ji)。最近一個月內,優(you)化防疫措施(shi)從“二十(shi)條(tiao)(tiao)”進一步更新(xin)至“新(xin)十(shi)條(tiao)(tiao)”,重新(xin)點燃這個寒冬的市場熱情(qing)。以廣東、浙江為代表的經濟大(da)省率先出動,帶著(zhu)招(zhao)商團、外(wai)貿(mao)人開始(shi)在全球奔走(zou),爭分奪秒搶(qiang)訂單。

在(zai)經(jing)(jing)濟(ji)學(xue)家、復旦大(da)學(xue)經(jing)(jing)濟(ji)學(xue)院院長張軍教授(shou)看(kan)來(lai),這(zhe)些走出去的(de)(de)人,用行動詮釋了政(zheng)策,具有重(zhong)要的(de)(de)象征意(yi)義。這(zhe)些行動率(lv)先發(fa)生在(zai)市(shi)場經(jing)(jing)濟(ji)比(bi)較發(fa)達的(de)(de)地(di)區,說(shuo)明這(zhe)些地(di)方(fang)政(zheng)府對(dui)經(jing)(jing)濟(ji)的(de)(de)關注還(huan)是(shi)略(lve)勝一籌(chou)。

“很多地(di)方還在糾(jiu)結防疫(yi)政策,而(er)他們已經沖到海(hai)外市場上去了,我(wo)覺得這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。”張軍在接受《每日經濟新(xin)聞》記者(以下簡(jian)稱(cheng)NBD)專訪時表示(shi)。

就在“新十條(tiao)(tiao)”公(gong)布前夕(xi),張軍與姚洋(yang)、黃益平、梁建章、管清友、任澤平五位(wei)經(jing)濟學(xue)家聯名提出關(guan)于放開(kai)經(jing)濟活動(dong)的(de)建議。他在受(shou)訪時進一(yi)步指出,放開(kai)是經(jing)濟恢復的(de)必要條(tiao)(tiao)件(jian),但還不充分,還需要一(yi)系列(lie)配套措施跟上(shang)。對每一(yi)個(ge)微(wei)觀主體來講,放開(kai)之后,相當于一(yi)下(xia)子進入到另一(yi)個(ge)不確定(ding)的(de)環境中,“明年不見(jian)得(de)一(yi)定(ding)會有一(yi)個(ge)‘V字型’反彈”。

如(ru)何大幅降(jiang)低放開以(yi)后可能(neng)帶來(lai)的(de)(de)新的(de)(de)不確定性,將(jiang)是我們當下必(bi)須面對和(he)解決的(de)(de)挑戰(zhan)。采訪中(zhong),“不確定性”被多次提(ti)及。在張軍看(kan)來(lai),隨著中(zhong)國經濟進入(ru)到一個風險(xian)和(he)不確定性都(dou)更大的(de)(de)階段,預期管理(li)變得越(yue)來(lai)越(yue)重(zhong)要,應(ying)該放到宏觀經濟政策(ce)的(de)(de)中(zhong)心位置。

在江蘇連云港(gang)港(gang)集裝箱碼(ma)頭,貨(huo)輪卸運集裝箱 新(xin)華社圖(tu)

今年GDP增速預期3.5%左右

宏觀(guan)經濟就是這(zhe)樣,實際數字本身沒那么重(zhong)要(yao)(yao),重(zhong)要(yao)(yao)的是這(zhe)個(ge)數字跟我們的預期到底有(you)沒有(you)落差(cha)。

NBD:2022年(nian)即將收官,您對中(zhong)國經濟全年(nian)增速作何(he)判斷?

張軍:無論(lun)國(guo)際組(zu)織還是(shi)國(guo)內金融機構(gou),目(mu)前大家(jia)對今(jin)年GDP增速在3.5%左(zuo)右是(shi)有基(ji)本共識的。當然(ran),實(shi)際情(qing)況還要(yao)看四(si)季度數據。

NBD:您年(nian)中時曾判(pan)斷,今年(nian)如果能達到4.5%或5%的(de)(de)話非常了不得。現在(zai)來看(kan),和您當時的(de)(de)預期可能還有1~1.5個百分點的(de)(de)落差(cha)。

張軍:是(shi)的(de)。其實從三季(ji)度開始(shi),中(zhong)國(guo)經(jing)濟出現了恢復勢頭(tou)(tou),但(dan)(dan)是(shi)很脆弱(ruo)。進(jin)入(ru)秋(qiu)冬以后,疫情蔓延又(you)更加嚴重,特別是(shi)四季(ji)度,一下(xia)子又(you)把整個勢頭(tou)(tou)拉了下(xia)去,這(zhe)是(shi)沒(mei)有(you)預料到的(de)。我之前(qian)覺得全年增速4%是(shi)有(you)可能的(de),但(dan)(dan)按(an)照(zhao)新的(de)趨勢推(tui)算(suan)來(lai)看是(shi)不太可能了。

不過,我想全(quan)年經濟增(zeng)長具體(ti)是(shi)多少(shao)已經不重要(yao)了(le),因為整(zheng)個(ge)市(shi)場對今(jin)年的(de)整(zheng)體(ti)預期(qi)已經比較低(di)。宏觀經濟就是(shi)這樣,實際(ji)數(shu)字(zi)本身沒那(nei)么重要(yao),重要(yao)的(de)是(shi)這個(ge)數(shu)字(zi)跟我們的(de)預期(qi)到底有沒有落(luo)差(cha)。

如果(guo)到今年年底,經濟的實際增(zeng)長遠低于我(wo)們的預期(qi),這個影響會更大。特(te)別是進入三季度后期(qi),我(wo)相信無(wu)論市場人士還(huan)是機(ji)構(gou),基本都有共識,那么大家把預期(qi)調(diao)低之后,可能落差就(jiu)沒那么大了。

NBD:這(zhe)是否意味著年初設定的“增(zeng)長5.5%左右”目(mu)標(biao)太高了?

張軍:這么多(duo)年(nian)來,我們習慣于中央(yang)政府在年(nian)初對全年(nian)增長給一個(ge)目標,你可以把(ba)這個(ge)目標看成(cheng)對全年(nian)經(jing)濟增長的一個(ge)預期。它不是指令性的,只(zhi)是代表(biao)對全年(nian)經(jing)濟表(biao)現的一個(ge)希望,也算一個(ge)粗略的預測值。

我們看到(dao),以(yi)前(qian)年初定的(de)增(zeng)長(chang)目(mu)標(biao)幾乎變(bian)成了每(mei)年實(shi)際增(zeng)長(chang)的(de)“下(xia)限”,絕大(da)多數情況(kuang)下(xia),實(shi)際增(zeng)長(chang)要遠高于預期目(mu)標(biao)。也就(jiu)是(shi)說,那時中央政府給定一個(ge)(ge)全年增(zeng)長(chang)目(mu)標(biao),是(shi)比較有把握(wo)、相(xiang)對樂觀的(de),這也反映出(chu)那個(ge)(ge)階段經濟增(zeng)長(chang)的(de)不確定性比較少。

而近年(nian)來(lai),每(mei)(mei)年(nian)的(de)(de)實際(ji)增(zeng)長和年(nian)初定(ding)的(de)(de)增(zeng)長目標(biao)(biao),平(ping)均(jun)來(lai)說兩(liang)條線基本(ben)是重合的(de)(de),這就和過(guo)去(qu)不(bu)僅完成(cheng)目標(biao)(biao)而且超額(e)完成(cheng)不(bu)一(yi)樣了。因(yin)為完成(cheng)得比(bi)較吃(chi)力(li),每(mei)(mei)年(nian)國(guo)務院的(de)(de)政(zheng)府(fu)工作報告中預設的(de)(de)增(zeng)長目標(biao)(biao)比(bi)上一(yi)年(nian)還會下調,有時候明(ming)確減0.5個(ge)百分點(dian),有時候模糊一(yi)點(dian),變成(cheng)“左右(you)”“區間”。這說明(ming)我(wo)們的(de)(de)經濟進入到了一(yi)個(ge)新的(de)(de)階段,不(bu)確定(ding)性加大了。

所以,相對過(guo)去來講(jiang),年(nian)(nian)初為全年(nian)(nian)定一個目標(biao),我個人覺(jue)得意義已經不(bu)是(shi)那么大了。

張軍 受訪者(zhe)供圖

不見得一定會有“V型”反彈

隨著不確定性(xing)加大,為(wei)全年定一個目(mu)標,它的(de)參考價值在逐漸下降(jiang)。從(cong)治理(li)現代化的(de)角度(du)來(lai)講,預期管理(li)變得越來(lai)越重要。

NBD:您歷(li)來強調要把預(yu)期管(guan)(guan)理放(fang)到宏觀政策(ce)的(de)中心位置,在(zai)不確定性越(yue)來越(yue)多(duo)的(de)情況下,應該如(ru)何更有效地管(guan)(guan)理預(yu)期?

張軍:我一直(zhi)主張,在不確(que)定性加大的情(qing)況(kuang)下(xia)(xia),為(wei)全年定一個(ge)目(mu)標(biao),就(jiu)可能要不斷地修訂,因為(wei)每個(ge)季(ji)(ji)度(du)的情(qing)況(kuang)都可能發生變化。像(xiang)今年,我們一季(ji)(ji)度(du)情(qing)況(kuang)還可以(yi),沒想到(dao)二季(ji)(ji)度(du)出了(le)問題,二季(ji)(ji)度(du)的預測(ce)值就(jiu)應該下(xia)(xia)調。雖然我們也可以(yi)把它(ta)叫作“目(mu)標(biao)”,但要理解它(ta)實際(ji)上是一個(ge)參考值。

我(wo)(wo)認為最(zui)重要的,應該是政府給出每(mei)個季(ji)(ji)度(du)的預測(ce)值。國(guo)際上很多大機(ji)構,像IMF、世界(jie)銀行(xing),每(mei)個季(ji)(ji)度(du)對我(wo)(wo)們(men)的經濟也都有預測(ce),悲(bei)觀了(le)會(hui)下(xia)(xia)調,稍微(wei)樂觀一點,又會(hui)上調,不斷地在(zai)調整。這(zhe)個就是預期管理,因為你的預測(ce)是發布給市(shi)場的,包括投資者(zhe)、金融(rong)機(ji)構、企業家,甚(shen)至家庭,大家看到預測(ce)后(hou)心里有數(shu),知(zhi)道經濟接(jie)下(xia)(xia)來(lai)大概會(hui)怎么樣,也就減少了(le)市(shi)場主體由于情況改變而出現準備不足的情況。

從這個意義上,按季度(du)發布預測,其實是在(zai)考慮(lv)怎樣(yang)讓市場預期不(bu)(bu)至于大起大落。如果目(mu)標一年不(bu)(bu)能修(xiu)訂(ding),最后完不(bu)(bu)成,第二年還得(de)下調,就(jiu)會顯得(de)很被動,按季度(du)發布就(jiu)有了調整空間。

所以,我認(ren)為(wei)中(zhong)國也許(xu)需要(yao)(yao)一(yi)個過渡。2020年(nian)(nian),我們沒有制定(ding)增(zeng)長目(mu)標(biao),去年(nian)(nian)和今年(nian)(nian)還是給了目(mu)標(biao),我估計未來還是會給。但我們要(yao)(yao)知道,隨(sui)著不確定(ding)性加大,為(wei)全年(nian)(nian)定(ding)一(yi)個目(mu)標(biao),它(ta)的參考價值(zhi)在逐漸下降(jiang)。從(cong)治理現代化(hua)的角度(du)來講(jiang),預期(qi)管理變(bian)得越來越重(zhong)要(yao)(yao),需要(yao)(yao)考慮是不是每(mei)個季度(du)給出(chu)一(yi)個預測值(zhi),這對引(yin)導(dao)市場預期(qi)是有好(hao)處的。

NBD:這次(ci)建議還(huan)是提到把(ba)明年(nian)GDP增(zeng)速目標設(she)為5%以上。

張軍:6個人建議里還是延續了原來(lai)的做(zuo)法,提了5%的目標。這個5%到(dao)底合不(bu)合理(li),大家可以(yi)有不(bu)同的看法。

最近也(ye)有經濟學家提出,5%可能會有點(dian)誤導,覺得太低了(le)。因(yin)為今(jin)年如果只增(zeng)長百分(fen)之三點(dian)幾(ji),基數(shu)就變(bian)低了(le),如果定5%的話,扣掉(diao)基數(shu)效應,可能明年也(ye)就增(zeng)長百分(fen)之三點(dian)幾(ji),跟今(jin)年比好像沒有真正(zheng)恢復。

其實考慮到放開后的(de)實際情(qing)況(kuang)和可能(neng)面臨(lin)的(de)各種(zhong)挑(tiao)戰,明(ming)年經(jing)濟也不見得一定會有(you)一個(ge)“V型”反(fan)彈(dan)。像2021年那樣,從2%突然反(fan)彈(dan)到8.1%的(de)現象,估計(ji)很難重(zhong)現。根本上取決于(yu)我們(men)的(de)宏(hong)觀政策(ce)是否可能(neng)有(you)大的(de)轉變。

明年新一(yi)(yi)屆政府對經(jing)(jing)濟應該會有(you)(you)一(yi)(yi)個整(zheng)體考慮,有(you)(you)些(xie)政策(ce)會作出(chu)調整(zheng),但也可(ke)能希望保持政策(ce)的(de)連續性。從今(jin)年年底(di)的(de)情況看,外(wai)部(bu)環境非常不(bu)樂觀,并且經(jing)(jing)歷了(le)這(zhe)樣一(yi)(yi)個不(bu)平(ping)凡的(de)三(san)年,已經(jing)(jing)形成了(le)“疤痕”,恐(kong)怕一(yi)(yi)下子不(bu)太容易完全走出(chu)來。所(suo)以(yi)我們認為(wei),那種(zhong)強勁的(de)反彈很(hen)可(ke)能既(ji)不(bu)可(ke)能發生,也沒(mei)有(you)(you)必要。

如(ru)果明年實際(ji)增長(chang)能(neng)夠跟過(guo)去兩三(san)年的(de)(de)平均增長(chang)比較接近,就(jiu)已(yi)經很(hen)不錯(cuo)了,不要指望(wang)(wang)明年會有一個強勁(jing)反彈。當(dang)然,我們希望(wang)(wang)5%是(shi)下限,但必須充分估計到(dao)“疤(ba)痕(hen)效(xiao)應”、外(wai)部環境惡化(hua)的(de)(de)影(ying)響,一下子沖到(dao)6%以上的(de)(de)增長(chang),可能(neng)性(xing)不太(tai)大。

當務之急是補齊醫療資源

從(cong)消(xiao)費(fei)層面上講,供給側情況也(ye)許會好(hao)一些。但從(cong)需(xu)求(qiu)側看,大(da)家還(huan)是(shi)比(bi)較(jiao)謹慎,需(xu)求(qiu)恢復還(huan)需(xu)要時(shi)間。

NBD:考(kao)慮到(dao)“疤(ba)痕(hen)效應”,放開之(zhi)后經濟活動還是很(hen)可能不活躍?

張軍:放(fang)開以后,感(gan)染人(ren)數從持(chi)續增加到總量下降,可能(neng)還需要一段時間,并不是說放(fang)開就萬事大吉(ji)了(le)。

放開是不得已,對我們(men)國(guo)家也是一(yi)個很大的(de)考驗(yan)。醫(yi)療(liao)資源(yuan)怎(zen)樣更(geng)(geng)科學合理配置(zhi)?怎(zen)樣嚴格執(zhi)行分級診療(liao)?現在提出(chu)醫(yi)聯體(ti)要發揮作用,基層醫(yi)療(liao)要在社區發揮更(geng)(geng)大作用,而這些都(dou)不是現成(cheng)的(de),還在摸索過程中。

坦率地(di)講(jiang),你現(xian)(xian)在出門,自我保護意(yi)識會(hui)更(geng)強,對(dui)去人多(duo)密集的(de)(de)(de)地(di)方,很多(duo)人還(huan)是比較謹(jin)慎的(de)(de)(de)。目前各(ge)個(ge)地(di)方的(de)(de)(de)進度也有(you)差別,大城(cheng)市更(geng)謹(jin)慎,中小城(cheng)市反(fan)而(er)放(fang)得更(geng)開,但醫療資(zi)源(yuan)正好反(fan)過來(lai),這就出現(xian)(xian)了嚴重錯(cuo)配,將來(lai)會(hui)是一個(ge)很大的(de)(de)(de)挑戰(zhan)。

所以我并(bing)不認為一放開(kai),消費(fei)等各(ge)方面就(jiu)會回來。放開(kai)是一個(ge)必要條件,不放開(kai)的話(hua),經濟恢(hui)復(fu)是不可能(neng)的。但放開(kai)并(bing)不一定說經濟就(jiu)會有(you)很大反彈,還(huan)要有(you)一系(xi)列配套措施跟(gen)上,其中最重要的就(jiu)是防止發生醫(yi)療擠兌。

NBD:所以當務(wu)之急是補(bu)齊醫療資源。

張(zhang)軍:這是一個(ge)非常(chang)重要(yao)的工作。對(dui)每一個(ge)微觀主體來講(jiang),放開以后,相當于(yu)一下子進入到一個(ge)更加不確定(ding)的環境中,至少在一段時間(jian)里是這樣。

從(cong)消費(fei)層面上講,供給側情況(kuang)也許會好一些。“新十條”出來后,很多企業可以(yi)恢(hui)(hui)復正常生產,經(jing)營成本(ben)也會大(da)幅(fu)降低(di),流動障礙也清(qing)除掉了。但(dan)從(cong)需求側看,大(da)家還是比(bi)較謹慎(shen),需求恢(hui)(hui)復還需要時間。

預期變得樂觀,消費就會有明顯改善

最重要的(de)(de)是大幅(fu)降(jiang)低(di)放開以后可(ke)能(neng)帶來(lai)的(de)(de)新(xin)的(de)(de)不(bu)確定性(xing)。不(bu)確定性(xing)如果降(jiang)不(bu)下(xia)來(lai),對整個經濟的(de)(de)影(ying)響就可(ke)能(neng)會低(di)于我(wo)們的(de)(de)預期。

NBD:這次建議(yi)中(zhong)提(ti)到放開餐(can)飲、酒(jiu)店(dian)、商場等(deng)場所的經濟活動,但并沒(mei)有(you)其(qi)他更具(ju)體的針對消(xiao)費的建議(yi)。

張軍:提放開消費(fei)(fei)類場(chang)所的(de)經濟活動,當然是為了(le)釋放之前被抑制的(de)消費(fei)(fei)需求。同時(shi)我們(men)還加了(le)一(yi)個(ge)條件,就是希望(wang)全國用同一(yi)個(ge)標(biao)準(zhun)。

當時(shi)的(de)主要問題是各地層(ceng)層(ceng)加碼,大(da)家(jia)標準不統一。所以我們建(jian)議(yi)能(neng)不能(neng)給一個(ge)最低要求,去餐廳(ting)吃飯、去看(kan)電影,就看(kan)48小時(shi)或(huo)(huo)者(zhe)72小時(shi)核酸(suan),再或(huo)(huo)者(zhe)只量(liang)體溫,統一標準,促進正(zheng)常需求恢(hui)復。提這個(ge)建(jian)議(yi)的(de)時(shi)候(hou),我們也沒想到“新十條”來得這么(me)快(kuai)。

NBD:您(nin)認為“新十條”能(neng)迅(xun)速刺激居民消費意愿(yuan)回升(sheng)嗎?

張(zhang)軍:放(fang)開比不放(fang)開,肯定對(dui)消費需求有更大拉動,過去很(hen)多(duo)被抑制的需求會釋放(fang),中小微商家多(duo)數會恢復(fu)業(ye)務,這是很(hen)重要的。

我(wo)想強調的(de)是,放開是經(jing)濟(ji)恢復(fu)的(de)必要(yao)條件,但不充分(fen),還要(yao)有其他(ta)政策(ce)配套(tao)。這里面,最重要(yao)的(de)是大幅降低放開以(yi)后可能(neng)帶來(lai)的(de)新的(de)不確定性(xing)。不確定性(xing)如果降不下來(lai),對整個經(jing)濟(ji)的(de)影響就(jiu)可能(neng)會低于我(wo)們(men)的(de)預期。

NBD:經歷這三(san)年,很多人的消費意愿和消費能力(li)明顯下(xia)降(jiang),消費不振對經濟恢復可能產生(sheng)什么影響?

張(zhang)軍:我們講消(xiao)費(fei)(fei)受(shou)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長期(qi)(qi)(qi)收入(ru)的(de)(de)(de)影(ying)(ying)響(xiang),當(dang)(dang)期(qi)(qi)(qi)的(de)(de)(de)消(xiao)費(fei)(fei)支出(chu)受(shou)到(dao)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長期(qi)(qi)(qi)收入(ru)預(yu)(yu)期(qi)(qi)(qi)的(de)(de)(de)影(ying)(ying)響(xiang)。過(guo)去三年(nian),大(da)量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小(xiao)微(wei)企業(ye)受(shou)到(dao)很(hen)大(da)沖(chong)擊(ji),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國90%的(de)(de)(de)就業(ye)又都在(zai)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小(xiao)微(wei)企業(ye),所以,這部分就業(ye)人群的(de)(de)(de)收入(ru)預(yu)(yu)期(qi)(qi)(qi)一(yi)定(ding)是惡化的(de)(de)(de)。在(zai)這種情況下,他當(dang)(dang)期(qi)(qi)(qi)的(de)(de)(de)消(xiao)費(fei)(fei)很(hen)難改(gai)善(shan)。如果中(zhong)(zhong)(zhong)(zhong)小(xiao)微(wei)企業(ye)對(dui)未來一(yi)兩年(nian)的(de)(de)(de)經濟有(you)比較好的(de)(de)(de)看法,預(yu)(yu)期(qi)(qi)(qi)變得謹慎(shen)樂觀了,這些人的(de)(de)(de)當(dang)(dang)期(qi)(qi)(qi)消(xiao)費(fei)(fei)就會有(you)明顯變化。

這就很有意思(si)。微觀(guan)(guan)經濟的(de)(de)個(ge)(ge)體跟宏觀(guan)(guan)經濟的(de)(de)總體之間,是(shi)相互(hu)影響(xiang)的(de)(de)。每一(yi)個(ge)(ge)人怎么看,會影響(xiang)宏觀(guan)(guan)經濟的(de)(de)變(bian)化(hua),宏觀(guan)(guan)經濟變(bian)化(hua)以后(hou),每個(ge)(ge)人都看得到(dao),又會改變(bian)每個(ge)(ge)人的(de)(de)預期。應(ying)該說,現在(zai)處于一(yi)個(ge)(ge)剛剛開(kai)始的(de)(de)階段,可(ke)能需要(yao)幾個(ge)(ge)月,從微觀(guan)(guan)到(dao)宏觀(guan)(guan)、從宏觀(guan)(guan)到(dao)微觀(guan)(guan),反(fan)反(fan)復復,說不定到(dao)了某個(ge)(ge)時間段上,突然所有微觀(guan)(guan)主體的(de)(de)看法(fa)比較接近了,形成所謂(wei)的(de)(de)共識,大家就都認為經濟又變(bian)好(hao)了。

我(wo)們經(jing)常說預期會(hui)(hui)自我(wo)實(shi)現(xian),就(jiu)是(shi)這(zhe)個道理。你相(xiang)信經(jing)濟會(hui)(hui)變好,你就(jiu)愿意花錢(qian)(qian)。如果大家(jia)(jia)都認(ren)為今天應該花更多的錢(qian)(qian),經(jing)濟就(jiu)會(hui)(hui)提前變好。大家(jia)(jia)都相(xiang)信什(shen)么事(shi)情會(hui)(hui)來,這(zhe)個事(shi)情就(jiu)會(hui)(hui)提前到來。

拿出兩三個“討論很久”的重磅政策

我(wo)們要做的(de)政策,最(zui)好(hao)是不需要下面一層一層執行的(de)。這(zhe)就只能做減法。取(qu)消得(de)越(yue)多(duo),市場的(de)空間(jian)越(yue)大(da),營商(shang)環境(jing)越(yue)好(hao)。

NBD:現階段是否(fou)應該拿出一些(xie)具(ju)體(ti)刺激舉措?

張軍:其(qi)實沒有什么(me)道(dao)理要對家庭(ting)消費進行什么(me)頂層設計,當然發(fa)點錢(qian)刺激消費也可以做,只是效果(guo)并不明(ming)顯(xian)。

我的(de)想法是,明年(nian)3月(yue)份(fen)如果能有一些重(zhong)磅(bang)政(zheng)策(ce)出來,對消費、對整個市場(chang)會(hui)有比較(jiao)大的(de)正面影響。

所(suo)謂重(zhong)磅政(zheng)策,就(jiu)是這些年(nian)我們討論(lun)比較多,但(dan)(dan)始終(zhong)沒有推(tui)(tui)出來的政(zheng)策。雖(sui)然過去習(xi)慣的做法(fa)是出臺邊際改(gai)善型(xing)政(zheng)策,細(xi)水長流,一點一點微調,但(dan)(dan)考(kao)慮到這三年(nian)經濟(ji)受到較大(da)沖(chong)擊,消費(fei)者(zhe)、投(tou)資者(zhe)信心受到較大(da)影響,推(tui)(tui)出幾個重(zhong)磅政(zheng)策,可能會對(dui)市場主體連續積累的悲觀看法(fa)有比較大(da)的改(gai)變。

舉個(ge)例子,比(bi)如(ru)低利率政策。現在利率還是(shi)太高,我(wo)們可能(neng)是(shi)全球(qiu)借(jie)錢(qian)成(cheng)(cheng)本(ben)(ben)最高的(de)(de)(de)(de)國家之一。當然利率下降會(hui)對人民(min)幣(bi)貶值構(gou)成(cheng)(cheng)壓力,這(zhe)個(ge)問題技術上是(shi)可以(yi)平(ping)衡好的(de)(de)(de)(de)。如(ru)果利率或融(rong)資(zi)(zi)成(cheng)(cheng)本(ben)(ben)能(neng)夠系統性地(di)降下來,大(da)(da)量民(min)營企業(ye)(ye)、中小微企業(ye)(ye)的(de)(de)(de)(de)融(rong)資(zi)(zi)成(cheng)(cheng)本(ben)(ben)就會(hui)下降,債務壓力也會(hui)變(bian)小,對于改善和(he)提升中國經濟最有活(huo)力的(de)(de)(de)(de)那部分企業(ye)(ye)的(de)(de)(de)(de)經營狀(zhuang)況,會(hui)有比(bi)較大(da)(da)的(de)(de)(de)(de)影(ying)響。

過去我們(men)在貨幣上一(yi)直傾向于用數量型(xing)(xing)政策(ce)來(lai)調控,價格型(xing)(xing)政策(ce)用得比較少。從某種意義上講,走向價格型(xing)(xing)政策(ce)是(shi)利率(lv)市場化改革一(yi)個非常重要(yao)的(de)目(mu)標。我認為利率(lv)降(jiang)下(xia)來(lai)是(shi)“一(yi)石多鳥”的(de)事情,既減(jian)輕了(le)債務壓力,也有助于改善金融資源的(de)配置效率(lv),減(jian)少錯配。

另外,重磅政(zheng)策中應(ying)(ying)該有一條關(guan)于民(min)營企業的。應(ying)(ying)該明確(que)堅持什么、取消什么,正(zheng)本(ben)清(qing)源,這(zhe)是(shi)很重要的一件事,對明年的經(jing)濟恢(hui)復也是(shi)非常(chang)重要的一階(jie)條件。

NBD:除(chu)了低利率(lv)和(he)民(min)營企(qi)業,還有(you)哪些屬(shu)于重磅政策范疇?

張軍(jun):這(zhe)個(ge)清單上(shang)有很多東西(xi),包括(kuo)房產(chan)稅、戶籍(ji)制度(du),討論了很久,但(dan)都(dou)沒(mei)有拍板。如果明年能拿出(chu)兩(liang)三個(ge)來(lai),對整(zheng)個(ge)市場(chang)信心的(de)(de)恢(hui)復(fu)是(shi)絕(jue)對的(de)(de)利好。至于(yu)到底哪幾個(ge)政策先出(chu)來(lai),還需要(yao)政府組織相應的(de)(de)專家進行論證。

我的(de)觀點(dian)是,如果出臺很多政(zheng)策(ce)(ce),需要依靠基層(ceng)(ceng)執(zhi)行,這些(xie)政(zheng)策(ce)(ce)到(dao)最后基本上(shang)都沒(mei)什(shen)么(me)效果。你(ni)可以去問(wen)問(wen)開餐(can)館的(de)人,有(you)幾個拿到(dao)了紓困補(bu)貼。我們要做(zuo)的(de)政(zheng)策(ce)(ce),最好是不需要下面一層(ceng)(ceng)一層(ceng)(ceng)執(zhi)行的(de)。這就只能(neng)做(zuo)減法。換句話說,就是要取(qu)消(xiao)什(shen)么(me)政(zheng)策(ce)(ce)。取(qu)消(xiao)的(de)越多,市(shi)場(chang)的(de)空間(jian)越大,營商環境越好。如果不斷地補(bu)政(zheng)策(ce)(ce),一條接一條補(bu),誰還記得之(zhi)前的(de)政(zheng)策(ce)(ce)?

從治理現代(dai)化(hua)的角度講,不要總覺得很多(duo)事情要靠出臺更多(duo)政(zheng)(zheng)策才能做到,恰恰相(xiang)反(fan),大多(duo)數情況下(xia)把(ba)政(zheng)(zheng)策“減掉(diao)”,不要三(san)令(ling)五申讓地方各級政(zheng)(zheng)府去執行這個政(zheng)(zheng)策,我看就可(ke)以(yi)了(le)。

治理體系的“靈活性”要局限在極少數領域

隨著中國經濟進(jin)入到一個(ge)新的(de)發展階段,我(wo)們的(de)治理手段應該從隨機應變(bian)的(de)適應性(xing)治理逐步轉向基于規則的(de)治理。因為如果(guo)沒有規則,很(hen)多(duo)政策就不(bu)能持續、連續。

NBD:您曾說,政(zheng)策和(he)體(ti)制總在關鍵時(shi)候作出適應(ying)性(xing)(xing)改變,是(shi)一個經(jing)濟體(ti)有韌性(xing)(xing)的(de)表現。但另一方(fang)面,保持政(zheng)策的(de)一致性(xing)(xing)、連續(xu)性(xing)(xing)是(shi)穩預(yu)期的(de)最好方(fang)式。怎(zen)樣平衡政(zheng)策的(de)“靈活性(xing)(xing)”和(he)“一致性(xing)(xing)”?

張(zhang)軍:靈活性和(he)一(yi)(yi)致性肯(ken)定(ding)需要(yao)(yao)一(yi)(yi)個(ge)平衡。從(cong)國(guo)家層面講,需要(yao)(yao)考慮如(ru)何應(ying)對一(yi)(yi)些大(da)的沖擊,這(zhe)種(zhong)治(zhi)理需要(yao)(yao)一(yi)(yi)定(ding)的靈活性,能夠比(bi)較快速地作(zuo)出反應(ying)和(he)調整。中國(guo)的體制在這(zhe)方面要(yao)(yao)比(bi)西(xi)方做(zuo)得更(geng)好。但是,隨著(zhu)中國(guo)經濟進入到一(yi)(yi)個(ge)新(xin)的發展階(jie)段,我(wo)們的治(zhi)理手段應(ying)該從(cong)隨機應(ying)變的適應(ying)性治(zhi)理逐步轉向基于規(gui)則的治(zhi)理。因為如(ru)果(guo)沒有規(gui)則,很(hen)多政(zheng)策就不能持續、連續。

比如房(fang)地(di)產,政策年年都會調整(zheng),為(wei)(wei)什(shen)么(me)?因為(wei)(wei)房(fang)地(di)產市(shi)場每年都會出現(xian)新(xin)問題(ti),一(yi)旦(dan)把(ba)防風險放(fang)在第一(yi)位,就(jiu)需要政策有足(zu)夠的(de)靈活性來應對(dui)市(shi)場可能出現(xian)的(de)情況。但這樣的(de)話(hua),對(dui)市(shi)場參與方來講,就(jiu)面臨(lin)一(yi)個完全不可預測的(de)政策環境,中長期影響(xiang)就(jiu)會很(hen)負面。

我們(men)一(yi)直(zhi)說要(yao)堅(jian)持(chi)長期(qi)主義,這首(shou)先要(yao)求我們(men)的(de)(de)政策(ce)環境是穩定(ding)的(de)(de)、可預(yu)測的(de)(de)。國家層面上,我們(men)的(de)(de)治理體系需(xu)要(yao)有一(yi)定(ding)的(de)(de)靈(ling)活(huo)性,但(dan)這種靈(ling)活(huo)性要(yao)局限在極少數領域,而整個經濟(ji)活(huo)動(dong)依(yi)賴的(de)(de)體制、政策(ce)環境,應該(gai)保持(chi)相對穩定(ding)和可預(yu)測。 NBD:進入新的(de)(de)發展階段,我們(men)對政策(ce)環境的(de)(de)要(yao)求變了。

張軍:是的(de)(de)。比如現(xian)階段(duan)創(chuang)新變得越來越重(zhong)要(yao)(yao),但創(chuang)新是有(you)風(feng)(feng)險(xian)的(de)(de),不(bu)一定成功。所以(yi),這個環(huan)境(jing)要(yao)(yao)能夠對失敗(bai)(bai)有(you)更大的(de)(de)容忍度,有(you)失敗(bai)(bai)就(jiu)會有(you)代價(jia),就(jiu)可(ke)能引發一定的(de)(de)風(feng)(feng)險(xian),不(bu)可(ke)能讓(rang)風(feng)(feng)險(xian)降(jiang)到(dao)(dao)零。過去我們(men)往往追求的(de)(de)是不(bu)能出(chu)現(xian)風(feng)(feng)險(xian),要(yao)(yao)把風(feng)(feng)險(xian)降(jiang)到(dao)(dao)零,這樣(yang)的(de)(de)話政策就(jiu)要(yao)(yao)足(zu)夠靈(ling)活(huo),隨時(shi)能調整(zheng),但這就(jiu)不(bu)利于創(chuang)新活(huo)動的(de)(de)發生(sheng)。

其實(shi)風(feng)(feng)(feng)險是伴(ban)隨市(shi)場(chang)(chang)經(jing)濟而產生的(de),不可能(neng)被完(wan)全控制,但風(feng)(feng)(feng)險是可以預料到的(de),所以市(shi)場(chang)(chang)主體可以去(qu)對沖各類風(feng)(feng)(feng)險。在這方面,規則和制度就顯(xian)得很重(zhong)要(yao)。如果治理是基于規則的(de),市(shi)場(chang)(chang)預期(qi)相對會比較穩定(ding),市(shi)場(chang)(chang)的(de)風(feng)(feng)(feng)險就會被分(fen)攤掉(diao)。我們做任何行業的(de)投(tou)資,都知道這個(ge)環境不會有朝令夕(xi)改的(de)問題。

我之(zhi)前和美(mei)聯(lian)儲(chu)前主(zhu)席伯南(nan)克對(dui)話時(shi)曾問他(ta)(ta),“雷(lei)曼兄(xiong)弟倒閉,你有(you)責(ze)任嗎?”他(ta)(ta)說他(ta)(ta)當時(shi)一直在(zai)尋找依據出手挽救,但卻(que)沒有(you)找到(dao)一條(tiao)法律(lv)支(zhi)持(chi)他(ta)(ta)這么做,因(yin)為(wei)雷(lei)曼兄(xiong)弟已經沒有(you)可抵押的資產了,所以美(mei)聯(lian)儲(chu)沒有(you)貸款給(gei)它(ta)(ta)。這就是基于規則。如果(guo)他(ta)(ta)當時(shi)去救了雷(lei)曼兄(xiong)弟,等(deng)于美(mei)聯(lian)儲(chu)破(po)壞了規則,等(deng)到(dao)另一家企(qi)業要破(po)產時(shi),它(ta)(ta)也會覺得美(mei)聯(lian)儲(chu)會來救它(ta)(ta)的。

在整個市(shi)場經濟運轉過程中(zhong),規則(ze)變(bian)得越(yue)來越(yue)重要。規則(ze)是(shi)(shi)穩(wen)定的(de),不會因(yin)人而異地調整、改變(bian),對(dui)市(shi)場主體(ti)來說(shuo),這個環境就是(shi)(shi)穩(wen)定的(de)、可預期的(de)。市(shi)場經濟的(de)特點是(shi)(shi)優勝劣汰,規則(ze)寫在那里(li),不要輕(qing)易破壞,它(ta)就會形成良性競(jing)爭。

制造業發展朝著六個領域聚焦

現在每一(yi)個(ge)產(chan)業(ye)向(xiang)新(xin)領域擴展,其實都是技術先行、靠(kao)技術驅動的(de)。產(chan)業(ye)政策(ce)如果(guo)能更好(hao)地在上游幫助新(xin)技術研發、與(yu)資本結(jie)合,整(zheng)個(ge)產(chan)業(ye)鏈的(de)擴張(zhang)就能夠高度(du)市(shi)場化了。

NBD:建(jian)議提到(dao)加大對制造(zao)業轉(zhuan)型升級和實體經濟的(de)支持力度時,明確點了(le)新一代信息技術、新能(neng)源(yuan)汽(qi)車、鋰電、儲能(neng)、自動駕駛、人工智能(neng)等(deng)六個行業。為什么強調(diao)這六個領域?

張軍:制(zhi)造業(ye)現在的整(zheng)體情況(kuang),市場是(shi)(shi)有共識的。未來(lai)制(zhi)造業(ye)發展的趨勢,應該就是(shi)(shi)朝著(zhu)我們列舉的六大(da)(da)行(xing)業(ye)領域聚焦。這六個行(xing)業(ye)現在開始出現大(da)(da)量專精特新(xin)、小巨人和隱形冠軍,作(zuo)為新(xin)型制(zhi)造業(ye),它們科(ke)技含量較高,比(bi)較專業(ye),同時也代表了(le)中(zhong)國經濟(ji)發展的新(xin)領域。

從北(bei)交所上市情況(kuang)看,這六個(ge)領域(yu)的(de)(de)上市公司資本(ben)滲透率高達(da)80%~90%,基本(ben)都是靠PE、VC孵化出來的(de)(de)。幾個(ge)行業的(de)(de)發展方向,非(fei)常符合國(guo)(guo)家制定(ding)的(de)(de)中長期目標,也是中國(guo)(guo)制造業可以實(shi)現“彎道超車”的(de)(de)賽(sai)道。

所以,從金融支(zhi)持(chi)來(lai)講,特別是(shi)直(zhi)接(jie)融資,要往這幾個(ge)方向集聚,把(ba)人才、資本、市場的優勢結合(he)起來(lai),繼續加大支(zhi)持(chi)力度。

NBD:現在(zai)各地也(ye)在(zai)積極推動新(xin)一(yi)輪制造業發展。作為(wei)地方政(zheng)府的一(yi)個重要抓(zhua)手,產業政(zheng)策的著力點應該在(zai)哪里?

張軍(jun):“產業政策(ce)”這個詞沿(yan)用(yong)了一(yi)兩百年,實際做法已經發生了很(hen)大改(gai)變。過去,產業政策(ce)是說某一(yi)個產業比較幼(you)稚(zhi),通過國家的保護、補(bu)貼(tie),讓它(ta)慢(man)慢(man)做大做強。

但現(xian)在(zai),每一(yi)個產業向新(xin)領域擴(kuo)展,其實都是技術(shu)先行、靠技術(shu)驅動的(de)。產業政策如果能更(geng)好地在(zai)上游幫(bang)助新(xin)技術(shu)研發、與資本(ben)結合,整(zheng)個產業鏈的(de)擴(kuo)張就能夠高度市場化了。

可(ke)(ke)(ke)以(yi)看到,現(xian)在地(di)方政(zheng)府的支持更多是靠引導(dao)基金。你做研(yan)發,可(ke)(ke)(ke)以(yi)申(shen)(shen)請(qing)政(zheng)府基金支持,如果想轉化(hua)成一家公司,初創階(jie)段也可(ke)(ke)(ke)以(yi)申(shen)(shen)請(qing)政(zheng)府補貼。

現在的產(chan)業政策其實是(shi)(shi)幫你理順“從研發到應用(yong)到產(chan)業化”這樣(yang)一個過程,它并不(bu)干預你的研發、企業的運作,只是(shi)(shi)幫你克服一些(xie)問題。這和我們以前的理解非常不(bu)一樣(yang)。

“出海搶訂單”對政策是一個很好的詮釋

這些走出去的商貿團、招商團,象征意義非常重要,也一定會(hui)起到很(hen)(hen)好的效果。很(hen)(hen)多地方還(huan)在糾結(jie)防疫(yi)政(zheng)策,而他(ta)們已經沖到海外市(shi)場上(shang)去了,這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(qing)。

NBD:最(zui)近還(huan)有不少地方組織包機,送企(qi)業出海搶訂單。但(dan)面對(dui)外需持續走弱的外部環境,這么(me)做有多大(da)效果?

張軍:這(zhe)件事我還沒有(you)調查(cha)過細節,但我覺得(de)他們(men)至少用行動詮釋了我們(men)的(de)政策(ce)。之前外國人可能(neng)對中國的(de)防疫政策(ce)還不(bu)是(shi)那么理解,看到(dao)這(zhe)些走(zou)出去的(de)商貿(mao)團、招商團,對我們(men)的(de)政策(ce)優化是(shi)一個很(hen)好的(de)詮釋。從(cong)這(zhe)個意(yi)義(yi)上講(jiang),它的(de)象征意(yi)義(yi)更為重要。

我聽(ting)國外朋(peng)友說,西方(fang)那(nei)些長期跟中國保(bao)持友善(shan)關系的(de)公司也好、商家也好,現在受(shou)到一些影響,在商務(wu)和(he)貿(mao)易方(fang)面都不敢挺中國了,這種情況(kuang)下,我們(men)的(de)地方(fang)政府(fu)和(he)企業家能(neng)夠組團出海,一定(ding)會起到很好的(de)效果的(de)。

另外,出海(hai)搶單發生在(zai)廣東、浙江這些市(shi)場經濟比較發達的(de)地(di)方,說(shuo)明(ming)地(di)方政府(fu)對經濟的(de)關注還是(shi)略勝(sheng)一籌。很多(duo)地(di)方還在(zai)糾(jiu)結(jie)防(fang)疫(yi)政策,而他(ta)們已經沖到海(hai)外市(shi)場上去了(le),所以我覺得這是(shi)非常(chang)好的(de)一件事情。

NBD:在您看來,過去三年(nian)對中國經濟意味著什么(me)?

張軍:我曾說2008年(nian)是中國(guo)經濟(ji)的(de)(de)(de)分水嶺,2008年(nian)以后,隨著中國(guo)經濟(ji)的(de)(de)(de)“市值”被重估,經濟(ji)發(fa)展也開(kai)始更(geng)多依托于(yu)國(guo)內的(de)(de)(de)巨大(da)需求了(le)。因此,消除國(guo)內經濟(ji)當(dang)中存在的(de)(de)(de)大(da)量(liang)非效率領域,就變成了(le)一個(ge)非常重要的(de)(de)(de)政策導向,包括國(guo)有企業的(de)(de)(de)效率問題、要素不能完(wan)全流(liu)動(dong)的(de)(de)(de)問題、服務業的(de)(de)(de)落后和市場準(zhun)入問題等等,都(dou)會影響經濟(ji)的(de)(de)(de)長遠發(fa)展趨勢。

應該說,抗疫這三(san)年也(ye)進(jin)一步暴露了很多(duo)這方面的問題,反過來也(ye)會提醒我們,需要加速改革(ge),解決這些問題。

NBD:看來您對明年(nian)充滿期待(dai)。

張軍:是的,但我并不是說所有(you)這些問題明年都要一次性解決(jue)。

我(wo)們希(xi)望能夠(gou)把這些問題(ti)提上議事日程,用上幾年的時(shi)間,加快對體(ti)制和治理方式(shi)的改革,將中國推進到改革開(kai)放以(yi)來的一個新高(gao)度。

封面圖片來源:新華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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