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(mei)經記者｜張(zhang)蕊    每(mei)經編輯｜陳(chen)旭(xu)    

當地時間5月21日，歐盟理事會正式批準《人工智能法案》。

該法案經歐(ou)洲議(yi)會(hui)批準并(bing)經歐(ou)洲理(li)事(shi)會(hui)主席(xi)簽署后，將于近日在歐(ou)盟官方(fang)公報上公布(bu)，并(bing)在公布(bu)20天后生效。

以大模型為代表的人工智(zhi)能(neng)發展熱潮，在給我們(men)帶(dai)來(lai)便捷與紅利的同時，也對現有法律體系帶(dai)來(lai)挑戰。對普通人而言，AI生成的東(dong)西可以直接使(shi)用(yong)嗎？有沒有侵權風險？AI虛(xu)擬(ni)人發表不當言論(lun)，該由誰來(lai)負責？

圍繞這一系列問題，《每日經濟新聞》（以下簡稱NBD）記者近日對“AIGC平臺(tai)著作權(quan)(quan)侵(qin)權(quan)(quan)全(quan)球第一案”代(dai)理律所浙(zhe)江墾(ken)丁(ding)律師(shi)事務(wu)所聯合創始人歐陽昆潑進行了專訪。

AIGC是否受著作權保護爭議較大 現有判例互相矛盾

NBD：先請您談談對AI生成作品(pin)版(ban)權歸(gui)屬(shu)問(wen)題(ti)的看法(fa)，我們平時(shi)工作中也會用(yong)到大模型，但有一(yi)個疑問(wen)：它(ta)生成的東西(xi)可以直接拿(na)來用(yong)嗎？

歐(ou)陽昆潑 圖(tu)片來源：受訪者(zhe)

歐(ou)陽昆潑：關于(yu)AIGC的知識產權(quan)問題，目前在全世界范(fan)圍內糾紛非常多，中國(guo)已經有了幾個判(pan)例(li)，國(guo)外目前還沒判(pan)。

AI生成(cheng)的(de)作(zuo)品(pin)到底受不受著(zhu)作(zuo)權保護，這里面爭議很(hen)大(da)。有三個要點：它(ta)能(neng)不能(neng)構成(cheng)作(zuo)品(pin)；它(ta)受不受著(zhu)作(zuo)權保護；核心(xin)(xin)是以人的(de)作(zuo)品(pin)為中(zhong)心(xin)(xin)，還是以作(zuo)品(pin)為中(zhong)心(xin)(xin)。

我國的著(zhu)作(zuo)權法規定構成作(zuo)品(pin)有三大要(yao)素：一是它保護的是表達(da)，不是思想；二是要(yao)有創造性；第三個要(yao)素現(xian)在爭議很大，到(dao)底是不是必須(xu)得是人的智力成果才行(xing)。

AIGC符合前兩點，但對它是不是屬于人(ren)的(de)(de)智力成(cheng)果則有很大(da)爭議。因為現在著(zhu)作權法(fa)沒有直接說(shuo)必須是人(ren)的(de)(de)智力成(cheng)果才能受著(zhu)作權守護(hu)，這是我們通過(guo)邏輯(ji)推導出來的(de)(de)，比如說(shuo)權利必須嫁接在人(ren)上面才有意義。

舉例來說，美國發生了一個(ge)大猩(xing)(xing)猩(xing)(xing)拿照相機拍照的(de)(de)案例，爭議點就(jiu)在這張照片到底能(neng)不(bu)能(neng)形(xing)成作品？就(jiu)算形(xing)成作品又(you)能(neng)怎么樣？有人侵權它(ta)了，難道大猩(xing)(xing)猩(xing)(xing)要起訴嗎？所(suo)以動物或者機器(qi)沒有權利訴求，那么保護(hu)它(ta)的(de)(de)權利就(jiu)沒有意義(yi)。在這樣的(de)(de)前提下(xia)，就(jiu)得出了著作權保護(hu)的(de)(de)必須(xu)是(shi)人的(de)(de)智力成果。

目前世界范圍(wei)內(nei)絕大(da)部(bu)分國家都不(bu)認為AIGC屬于人的(de)作品。美國版權局駁回了(le)一個文(wen)生圖的(de)版權登記，核心(xin)爭議點就是(shi)(shi)(shi)文(wen)生圖是(shi)(shi)(shi)不(bu)是(shi)(shi)(shi)人的(de)直(zhi)接(jie)(jie)智力成(cheng)果(guo)(guo)。人借助照(zhao)相(xiang)機拍照(zhao)，相(xiang)機受(shou)人控制，但是(shi)(shi)(shi)AIGC不(bu)能(neng)直(zhi)接(jie)(jie)控制人的(de)成(cheng)果(guo)(guo)，成(cheng)果(guo)(guo)跟(gen)人之間是(shi)(shi)(shi)間接(jie)(jie)關系，它(ta)是(shi)(shi)(shi)大(da)模型自己(ji)理解提示詞(ci)后(hou)生成(cheng)的(de)內(nei)容。

所以美國(guo)版權局給(gei)了(le)一個形象的(de)比喻。這就好比某個客戶找一個藝術家幫他畫某種風格的(de)畫，會提(ti)出很多要(yao)求，但(dan)作品還(huan)是直接由藝術家產生。所以美國(guo)版權局駁回了(le)它的(de)版權登記(ji)。

目前(qian)歐洲(zhou)、美國都(dou)還(huan)沒有(you)判例來支持文生圖(tu)是(shi)受著作權(quan)保(bao)護的(de)。但是(shi)，不受著作權(quan)保(bao)護，不代表它的(de)權(quan)益不受保(bao)護，這是(shi)兩(liang)個概念。比如數(shu)(shu)據(ju)權(quan)屬也有(you)爭議(yi)，數(shu)(shu)據(ju)是(shi)平臺收(shou)集(ji)的(de)，到底是(shi)平臺的(de)數(shu)(shu)據(ju)還(huan)是(shi)我們用戶的(de)數(shu)(shu)據(ju)，但是(shi)平臺在收(shou)集(ji)過程中還(huan)是(shi)可以有(you)經濟效益，如果你隨(sui)意侵(qin)權(quan)，還(huan)是(shi)可以追究平臺的(de)法律(lv)責任。

中國目前已經出現(xian)了一些判(pan)例，但(dan)其中有互相矛(mao)盾之處(chu)。比如關(guan)于(yu)騰(teng)(teng)(teng)訊的判(pan)例，騰(teng)(teng)(teng)訊研(yan)發了一個(ge)軟件，用(yong)戶把數(shu)據導(dao)入進去(qu)后可以生成(cheng)一篇股評文(wen)章，但(dan)生成(cheng)的文(wen)章被(bei)另一家公司(si)抄(chao)襲，騰(teng)(teng)(teng)訊隨即(ji)起(qi)訴對(dui)方(fang)公司(si)構(gou)成(cheng)知(zhi)識產權侵(qin)權，法(fa)(fa)院判(pan)決(jue)認為構(gou)成(cheng)侵(qin)權，構(gou)成(cheng)侵(qin)權的要點是該作品直接(jie)體現(xian)了創(chuang)作團(tuan)隊的智力(li)成(cheng)果，作品屬于(yu)騰(teng)(teng)(teng)訊集體創(chuang)作，屬于(yu)公司(si)法(fa)(fa)人(ren)作品。

這里面分析的(de)(de)要點(dian)(dian)是：人(ren)的(de)(de)參與體現(xian)在兩點(dian)(dian)，即軟件開發灌(guan)輸了(le)騰訊研發團(tuan)隊的(de)(de)智力；同時，對(dui)于軟件生(sheng)成的(de)(de)文(wen)章，比如文(wen)章結構、結論(lun)、調用(yong)哪個(ge)數(shu)據，是創(chuang)作(zuo)團(tuan)隊作(zuo)了(le)很多參數(shu)安排的(de)(de)，傾注了(le)創(chuang)作(zuo)團(tuan)隊的(de)(de)思想。

不(bu)過(guo)這(zhe)個判(pan)例(li)引起了(le)比(bi)較大的(de)爭(zheng)議，后面(mian)出現的(de)另一個判(pan)例(li)相當于(yu)又推翻了(le)這(zhe)個判(pan)例(li)。一家律師事務所自己的(de)寫作(zuo)軟件生(sheng)成的(de)文章被百度(du)使(shi)用，百度(du)被起訴了(le)，但百度(du)勝訴了(le)，理由是雖然軟件生(sheng)成的(de)文章有創造性，但它是機器(qi)的(de)智力成果，不(bu)應受著作(zuo)權保護。

AIGC侵權判定存在利益平衡問題

NBD：能否詳細談(tan)談(tan)您(nin)所(suo)(suo)在律(lv)所(suo)(suo)代理的AIGC平(ping)臺侵權(quan)第一(yi)案(an)？

歐(ou)陽昆潑：今年我們律所辦了奧特曼侵權的案子，最高(gao)人民法院也把它作(zuo)為(wei)AIGC平臺侵(qin)權(quan)第一案(an)。

我們當時代理(li)的(de)是奧(ao)特(te)曼(man)IP知(zhi)識產權方(fang)(fang)，權利方(fang)(fang)發(fa)現有一個文生(sheng)圖(tu)模(mo)型大(da)量收(shou)集(ji)市(shi)面上的(de)奧(ao)特(te)曼(man)IP數據，但(dan)使(shi)用該平(ping)臺(tai)的(de)人(ren)眾多，所以當時考慮起訴平(ping)臺(tai)，因為平(ping)臺(tai)在訓練和后(hou)續使(shi)用過程中(zhong)都存在未經授(shou)權的(de)問題。

在使(shi)用該模型時(shi)，只要有(you)一(yi)(yi)(yi)個提(ti)示詞(ci)提(ti)到“奧(ao)特曼”，就會生成一(yi)(yi)(yi)張奧(ao)特曼的圖片(pian)，其中一(yi)(yi)(yi)些圖片(pian)跟權(quan)利方(fang)基本上一(yi)(yi)(yi)模一(yi)(yi)(yi)樣，這(zhe)就涉及侵(qin)犯復制權(quan)問題；另外，因為有(you)些提(ti)示詞(ci)會修改，它生成的奧(ao)特曼就會改編，但是(shi)也(ye)能看出來是(shi)奧(ao)特曼，這(zhe)就涉及侵(qin)犯改編權(quan)的問題。

最終法(fa)院判決平(ping)(ping)臺(tai)在訓練(lian)過程中(zhong)，未經權利人許可使用其(qi)數(shu)據，構成侵(qin)權。我國相關法(fa)律規(gui)定，平(ping)(ping)臺(tai)有(you)注意義(yi)務，其(qi)中(zhong)就包括一些(xie)訓練(lian)數(shu)據來源必須獲得授(shou)權，如(ru)果有(you)用戶去(qu)輸入相關提示詞（比如(ru)“奧(ao)特曼(man)”），平(ping)(ping)臺(tai)有(you)屏蔽義(yi)務，提示這(zhe)個詞涉及(ji)侵(qin)權，否則就構成侵(qin)權。

回歸到著(zhu)作(zuo)權(quan)問題，核心還是在于平(ping)臺未經授權(quan)使(shi)(shi)用(yong)數據(ju)能否構成合(he)理(li)使(shi)(shi)用(yong)。因為(wei)(wei)如果(guo)是合(he)理(li)使(shi)(shi)用(yong)的(de)著(zhu)作(zuo)權(quan)，是可(ke)以作(zuo)為(wei)(wei)抗辯理(li)由的(de)，學(xue)習、科研(yan)都(dou)是合(he)理(li)使(shi)(shi)用(yong)范(fan)疇，目前美(mei)國、歐(ou)洲也都(dou)在探(tan)討合(he)理(li)使(shi)(shi)用(yong)的(de)邊界，但是非常難。

因(yin)為這(zhe)些大(da)模型在訓練過程中，雖然一開始是免(mian)費，但實(shi)際上到最后(hou)都是要進行商業化使用，所(suo)以很(hen)難以學習、科研(yan)等理由歸(gui)入合理使用范疇。

雖然案件(jian)是(shi)我們辦的(de)(de)，但我們還是(shi)要(yao)檢討，這個案件(jian)的(de)(de)判決其實(shi)對AI行(xing)業發展(zhan)還是(shi)有(you)一些不利影響。如果嚴格要(yao)求(qiu)一定要(yao)授權，一是(shi)會(hui)產(chan)生公平競爭(zheng)問(wen)題(ti)，經濟實(shi)力越(yue)強的(de)(de)人，買的(de)(de)數據(ju)就越(yue)全面(mian)，經濟實(shi)力差的(de)(de)人在競爭(zheng)中就會(hui)落后，這其實(shi)對行(xing)業有(you)傷害(hai)；二是(shi)會(hui)產(chan)生偏見問(wen)題(ti)，如果有(you)些模型數據(ju)不授權，就會(hui)造成輸出結果不一樣(yang)，可能(neng)會(hui)有(you)很大的(de)(de)偏見。

但是(shi)如果(guo)(guo)訓(xun)練數據不需要授權，大(da)家都合理使(shi)用，權利(li)方又認為(wei)智力成果(guo)(guo)不受保護，所(suo)以其(qi)中的(de)利(li)益平(ping)(ping)衡(heng)非常難。當然，目前規則也還沒定(ding)，我國也很注重(zhong)利(li)益平(ping)(ping)衡(heng)問(wen)題，可能未(wei)來一(yi)些新的(de)判例又會(hui)把這個案(an)件的(de)判決推(tui)翻。

 

業界正在探討合理避讓原則

NBD：設(she)想這樣一(yi)個場(chang)景：兩(liang)個人都用(yong)同一(yi)個大模型來生成(cheng)一(yi)篇文(wen)章(zhang)，他們(men)的(de)提示詞可能不同，但最后生成(cheng)的(de)內(nei)(nei)容(rong)有一(yi)部分(fen)是(shi)(shi)相同的(de)，這個內(nei)(nei)容(rong)會(hui)構成(cheng)抄襲(xi)(xi)嗎？如(ru)果是(shi)(shi)抄襲(xi)(xi)，是(shi)(shi)抄襲(xi)(xi)誰？或者說誰在抄襲(xi)(xi)？

歐(ou)陽(yang)昆(kun)潑：大模(mo)型不像以(yi)前(qian)的簡單工具，在提示詞和生成(cheng)結果之間有一個很長的過(guo)(guo)程(cheng)，這(zhe)(zhe)個過(guo)(guo)程(cheng)是(shi)一個黑洞，我們都不知道(dao)它生成(cheng)這(zhe)(zhe)樣(yang)一個東西的原(yuan)理是(shi)什么。

所以如果兩(liang)人輸(shu)出的(de)內容有相(xiang)似之處，到(dao)底(di)這(zhe)個權利屬于誰？這(zhe)又回到(dao)第一個話題。

目前除了我國有相(xiang)關的判例以(yi)外，其他(ta)國家(jia)都(dou)不認可AIGC屬于著作權保護范疇，不形(xing)成作品，就(jiu)不存(cun)在著作權問題(ti)(ti)。美國、歐(ou)洲很多案件都(dou)是以(yi)私下調(diao)解來結案，那些大法(fa)官很謹慎，他(ta)要(yao)做判決必須得論證利益平衡問題(ti)(ti)，對(dui)未來發展問題(ti)(ti)考慮(lv)得非(fei)常全面，所以(yi)目前暫時(shi)還是擱置不談。

但就我國的情況而言(yan)，因(yin)為(wei)目前(qian)幾個(ge)法院判決結果(guo)不完全一樣，如果(guo)按照(zhao)AIGC屬于(yu)作(zuo)品的邏輯，那因(yin)為(wei)這(zhe)兩(liang)人(ren)(ren)都是獨立創(chuang)作(zuo)，這(zhe)時候兩(liang)人(ren)(ren)互相不構(gou)成侵權，但如果(guo)有(you)第三方再(zai)進行使用，這(zhe)兩(liang)人(ren)(ren)都可以共同(tong)起(qi)訴。

另(ling)外(wai)，現在學術實(shi)踐有探討一(yi)個(ge)合(he)理避讓原則。比(bi)如(ru)美(mei)國版權局現在也(ye)在考(kao)慮，人是通過AI這個(ge)工具產(chan)生這個(ge)作品，屬于智(zhi)力成果(guo)(guo)(guo)這部(bu)分(fen)應當受保(bao)護，如(ru)果(guo)(guo)(guo)是AI普適性則不受保(bao)護，但這個(ge)邊界也(ye)不容(rong)易區(qu)分(fen)。現在美(mei)國版權已經放開了，如(ru)果(guo)(guo)(guo)是版權登記，會讓用戶區(qu)分(fen)出哪些跟(gen)智(zhi)力成果(guo)(guo)(guo)直接相關(guan)，這部(bu)分(fen)受保(bao)護，如(ru)果(guo)(guo)(guo)不相關(guan)就不受保(bao)護。

所以如果兩人生成的(de)內(nei)容有(you)相同部分，說明這(zhe)部分內(nei)容是幾個平(ping)臺普適(shi)性(xing)、共(gong)適(shi)性(xing)的(de)內(nei)容，屬(shu)(shu)(shu)于AI自(zi)己共(gong)同數據訓練出來，就不屬(shu)(shu)(shu)于創作(zuo)者的(de)智力成果，不屬(shu)(shu)(shu)于就意味著不受(shou)保護，美國版權局已經(jing)開始做這(zhe)個規則了。

從學術探討角度而言，知識產權法本(ben)來(lai)就是人類(lei)文(wen)明的一個基石，如果處(chu)理(li)不好對大家創造的傷害很大。近年來(lai)我國(guo)越來(lai)越重視(shi)知識(shi)產權，我們的方向也是會嚴(yan)厲打擊侵權行為(wei)。

平臺使用虛擬人形象、聲音需經過授權

NBD：前段時間(jian)京東集(ji)團(tuan)董事局主席劉(liu)強東AI數字(zi)人下(xia)場直(zhi)播，引發(fa)廣(guang)泛關注。如果AI數字(zi)人或虛擬數字(zi)主播被用(yong)于惡意(yi)目的，怎么來追責？

歐陽昆潑：目前追責(ze)(ze)還(huan)是從使(shi)用者角度來入手，其中包含(han)幾(ji)個主體，比如誰制作(zuo)的(de)、誰傳播的(de)，而平臺的(de)責(ze)(ze)任就類似于互聯網(wang)領(ling)域的(de)避風港(gang)原則和紅旗原則。

比如(ru)有人利用(yong)(yong)我的形象產(chan)(chan)生侵權行為，并(bing)發布在(zai)某一(yi)個(ge)平(ping)臺(tai)上(shang)，那么(me)制作的人肯(ken)定構成侵權。但這個(ge)平(ping)臺(tai)也(ye)有審(shen)核義務，它適(shi)用(yong)(yong)兩個(ge)原(yuan)則，即(ji)避(bi)風港原(yuan)則和(he)紅旗原(yuan)則。避(bi)風港原(yuan)則指的是平(ping)臺(tai)不(bu)一(yi)定能所有都審(shen)核到，但如(ru)果有人投訴，平(ping)臺(tai)要負責下架。就(jiu)像(xiang)如(ru)果電商平(ping)臺(tai)上(shang)有很(hen)多假貨(huo)，它有投訴平(ping)臺(tai)，一(yi)旦被投訴平(ping)臺(tai)只(zhi)要下架就(jiu)不(bu)構成侵權，就(jiu)不(bu)會(hui)產(chan)(chan)生法律責任，否則需承(cheng)擔(dan)連帶責任。

紅旗原(yuan)則指(zhi)的(de)是如果明顯(xian)存在違(wei)法(fa)，平臺(tai)事先(xian)就(jiu)有屏蔽(bi)義務。比如有人(ren)把明星的(de)臉拿(na)去涉黃，這(zhe)是很(hen)明顯(xian)的(de)侵權行為，平臺(tai)必須事先(xian)做一些合規動(dong)作，比如通過AI審核工(gong)具進行關鍵字屏蔽(bi)，合規人(ren)員檢查等，平臺(tai)有義務去加強監管。

NBD：AI虛擬人(ren)(ren)說(shuo)的話可以當成是真人(ren)(ren)本人(ren)(ren)說(shuo)的嗎？

歐陽昆潑：現(xian)在(zai)(zai)有很(hen)多(duo)公司(si)在(zai)(zai)做(zuo)虛擬(ni)人，很(hen)多(duo)電商(shang)平臺也都在(zai)(zai)利用AI虛擬(ni)人帶貨。目(mu)前法(fa)律對這方面還沒有明確(que)規定，我們只能從原有框架去探討(tao)。

首先(xian)，必(bi)須(xu)保證AI虛擬人(ren)是(shi)經過授權的(de)，比如(ru)使用你的(de)形象、聲音(yin)，就要經過你的(de)授權。

其次，平臺(tai)有披(pi)露義務，不能(neng)故意隱瞞(man)。比(bi)如(ru)直(zhi)播(bo)給觀眾看，就要明確告知并非真人直(zhi)播(bo)，如(ru)果是(shi)使用(yong)明星的形象、聲音，也要提示是(shi)經過授權。

如(ru)果使用了知名人(ren)士(shi)的聲音(yin)和形象，而不(bu)披(pi)露是(shi)(shi)(shi)(shi)虛擬人(ren)，會(hui)對觀眾(zhong)(zhong)造成誤導(dao)，觀眾(zhong)(zhong)會(hui)以(yi)為是(shi)(shi)(shi)(shi)真(zhen)人(ren)本人(ren)，這(zhe)樣一旦虛擬人(ren)發表了不(bu)當言論，其名譽權有(you)被(bei)侵犯的風險，作(zuo)為權利(li)方是(shi)(shi)(shi)(shi)可以(yi)起訴的。實(shi)際上目前(qian)有(you)很(hen)多(duo)平臺(tai)是(shi)(shi)(shi)(shi)故意來誤導(dao)用戶，不(bu)進行披(pi)露，是(shi)(shi)(shi)(shi)存在法(fa)律風險的。

NBD：那對形象或聲音的授權方來(lai)說，如(ru)何避免(mian)法律風險？

歐(ou)陽昆潑：那就要(yao)事先簽訂責任協(xie)議，明確權利(li)義務邊界，我只提供我的(de)形象、聲(sheng)音，播出內容與我無關(guan)，內容要(yao)使用(yong)方來承(cheng)擔責任。同時，使用(yong)方還(huan)要(yao)進行披露，避免誤(wu)導觀(guan)眾。

NBD：在這種(zhong)情況(kuang)下，如(ru)果AI虛擬人發表(biao)了一些不當(dang)言論，本(ben)人就不用承擔責任了？

歐陽昆(kun)潑：對，那(nei)就(jiu)是(shi)使(shi)用者的責任(ren)(ren)了。我(wo)國對直播內容有明確要(yao)求，必(bi)須要(yao)內容合規(gui)，不能涉(she)黃等，如果虛擬(ni)人發(fa)表了不當言論，也(ye)要(yao)看是(shi)主觀故意還是(shi)技(ji)術原(yuan)因，技(ji)術原(yuan)因也(ye)可以鑒定出(chu)來(lai)到底是(shi)不是(shi)在訓練時惡意或故意誘導，根據過錯(cuo)情節來(lai)承擔(dan)相應法(fa)律責任(ren)(ren)。

AI的發展會對現有法律體系和監管機制帶來挑戰

NBD：AI的發展是否會對現有的法律體系和監管(guan)機(ji)制帶(dai)來挑(tiao)戰？

歐陽昆潑：我認為是帶來了比較大的挑戰。我們律所寫了一本書叫《無(wu)技術(shu)不(bu)法律》，法律實(shi)際(ji)上是上層建筑，因為技(ji)(ji)術是第一生(sheng)產力，這些規(gui)則都跟技(ji)(ji)術相關。

封建(jian)時代是沒有公司法(fa)(fa)、知識產(chan)權法(fa)(fa)的(de)，甚至民法(fa)(fa)和商法(fa)(fa)也沒有，有的(de)只是一部刑法(fa)(fa)。到工業革(ge)命之后產(chan)生這些法(fa)(fa)律，是因(yin)為底(di)層技術變(bian)了(le)，產(chan)生公司、組織等。到互聯網時代，又出現了(le)數據法(fa)(fa)、網絡安全(quan)法(fa)(fa)、電(dian)商法(fa)(fa)等。

這些法律(lv)(lv)都跟技(ji)術相關，有什(shen)么(me)樣(yang)(yang)技(ji)術就有什(shen)么(me)樣(yang)(yang)的法律(lv)(lv)形(xing)態(tai)。人工(gong)智(zhi)能(neng)如果繼(ji)續普及(ji)，很多底層邏(luo)輯也(ye)要(yao)發(fa)生變化，相應的法律(lv)(lv)也(ye)會(hui)進行調整。

目前業界都(dou)在(zai)探討，如果人利用AI詐騙，到底(di)是(shi)抓設(she)計工具(ju)的(de)人還是(shi)使(shi)用的(de)人，該怎么(me)區分他們的(de)責任(ren)，已經產生很多法(fa)律問題(ti)；包(bao)括知(zhi)識產權到底(di)構不構成著(zhu)作權，是(shi)以(yi)著(zhu)作權體(ti)系(xi)框架來(lai)保(bao)護還是(shi)設(she)置(zhi)一個(ge)新(xin)(xin)的(de)權利體(ti)系(xi)來(lai)保(bao)護，這些(xie)都(dou)是(shi)新(xin)(xin)出現的(de)問題(ti)。

NBD：我國目前(qian)還沒有專(zhuan)門的人工智(zhi)能法？

歐陽昆潑：我們有一個《生成式(shi)人工智能服(fu)務(wu)管理(li)暫行辦法》，但(dan)因為(wei)也是才發(fa)展(zhan)起來(lai)的產業，還沒有形成(cheng)大(da)法(fa)。

NBD：要(yao)形(xing)成您說的(de)這種專(zhuan)門(men)大法，它需要(yao)有哪些要(yao)點(dian)？

歐陽昆潑：目前歐盟正式批準《人工智能(neng)法案》，我國如果要形成這種(zhong)法律規定(ding)還需(xu)要產業發展到一(yi)(yi)定(ding)程度，產生很多案(an)(an)例和豐富的(de)應用場(chang)景，“一(yi)(yi)個案(an)(an)例相當于一(yi)(yi)千篇(pian)論文”，很多時候是(shi)從實踐去推動立法，案(an)(an)例達(da)到一(yi)(yi)定(ding)的(de)量，規則邊界(jie)越(yue)來越(yue)清晰(xi)，就會有形成一(yi)(yi)個法典(dian)的(de)基(ji)礎條件。

民(min)法(fa)典之所以(yi)(yi)(yi)(yi)近(jin)幾年才產(chan)(chan)生，是因(yin)為(wei)以(yi)(yi)(yi)(yi)前很多(duo)場景(jing)不具備(bei)，所以(yi)(yi)(yi)(yi)以(yi)(yi)(yi)(yi)前都是單行法(fa)，只有(you)在不斷(duan)實施過程中(zhong)產(chan)(chan)生更多(duo)場景(jing)、案例，才有(you)素材(cai)來(lai)制(zhi)定一部適合我國(guo)國(guo)情的法(fa)律規(gui)定，否則照搬別人的東西就(jiu)是空中(zhong)樓閣。

當(dang)然，我國(guo)(guo)的(de)數據安(an)全(quan)法借鑒了很多國(guo)(guo)外的(de)內(nei)容，這就需(xu)要在施(shi)行(xing)過(guo)程中不斷調整來符合(he)我國(guo)(guo)國(guo)(guo)情。而數據安(an)全(quan)法之所以出(chu)臺，是因為我們有數據出(chu)境方面的(de)問題(ti)，涉及國(guo)(guo)家安(an)全(quan)，必須(xu)馬上出(chu)臺，否(fou)則無法可依，并(bing)且(qie)可能(neng)會被美國(guo)(guo)、歐盟(meng)找到漏洞去侵害我國(guo)(guo)的(de)數據權(quan)利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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