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記者(zhe)｜朱鵬    每經編輯｜張海妮(ni)    

“之前有人(ren)說我一天就(jiu)吃三(san)粒(li)米，關(guan)鍵(jian)是很多人(ren)真(zhen)的信……我出(chu)個(ge)律師(shi)函現在也(ye)沒人(ren)信，我就(jiu)想開(kai)個(ge)記者會，現場直播吃兩碗大(da)米飯。”在《脫口秀大(da)會5》中，新(xin)晉領笑員陳魯豫貢獻了最新(xin)“笑果”，上(shang)述片段(duan)在節目播出(chu)后(hou)一度登上(shang)微博熱搜。

在昨晚（10月4日）播(bo)出的節目中，魯豫說鳥(niao)鳥(niao)松弛不慌的狀態(tai)無形中就卷(juan)到了別人(ren)，直(zhi)言她就是(shi)“顯形社恐”，與(yu)之相對應的就是(shi)“隱(yin)形社恐”，認為大部(bu)分人(ren)某(mou)種程(cheng)度上(shang)都是(shi)隱(yin)形社恐，該話題也一度登(deng)上(shang)熱搜。

圖片來(lai)源：微博截圖

今年8月末，由(you)笑(xiao)果文化一手打造的《脫口秀(xiu)大(da)會5》上(shang)線(xian)，熱度依舊(jiu)。即使身(shen)陷評分低潮和嘉賓爭(zheng)議(yi)，但不論是流量還是話題度都穩居時下綜藝節目(mu)頭部陣(zhen)營。

圖片來源：受訪者供圖

爭議也難以(yi)(yi)避(bi)免，比如今年(nian)節目中明星領笑員遭遇的(de)“滑鐵盧”。此外(wai)，如何為一場(chang)脫口(kou)秀(xiu)打(da)分？以(yi)(yi)及，作為舶來品(pin)的(de)脫口(kou)秀(xiu)，其何以(yi)(yi)在過去幾年(nian)迸(beng)發(fa)出旺盛的(de)生(sheng)命力？這些也都(dou)是(shi)節目之外(wai)持續被(bei)討論的(de)話(hua)題。

在節目錄制后，《每日經濟(ji)新聞》記者(zhe)對話陳魯豫。作為(wei)資(zi)深脫口秀愛好者(zhe)，陳魯豫早在26年前就開始接觸脫口秀。她(ta)(ta)能如(ru)數家珍地羅列風格迥異的(de)脫口秀演員的(de)個人特色，甚至(zhi)能復述那些(xie)打動(dong)她(ta)(ta)的(de)段(duan)子(zi)。

在(zai)一個小時(shi)的(de)交流中，她站在(zai)不同的(de)視角，分享(xiang)了自己(ji)對脫(tuo)(tuo)口秀的(de)理解。陳(chen)魯豫(yu)說并不驚訝(ya)脫(tuo)(tuo)口秀火了起來，“脫(tuo)(tuo)口秀就特(te)別(bie)符合當下時(shi)代的(de)一種審美。”

“領笑員已很難對結果產生實質性影響”

作為(wei)一種舶來(lai)品，脫口秀在國內扎根生長(chang)的時間(jian)不算太長(chang)。但過去三年間(jian)，脫口秀以躥升(sheng)之姿進入(ru)大眾視野。各類相關主題的節目(mu)先后(hou)上線，線下演出市(shi)場(chang)也(ye)迅速升(sheng)溫。

不論(lun)從(cong)何(he)種角度(du)梳理脫(tuo)口秀的(de)走熱，由笑果文化打(da)造的(de)《脫(tuo)口秀大(da)會》都是坐標系上(shang)的(de)重要參照點。自第三季節目爆火出圈以來，一年一度(du)的(de)《脫(tuo)口秀大(da)會》匯集(ji)知名演員和潛力(li)新秀同臺競技，幾乎每一期節目都能(neng)制造話(hua)題。

今(jin)年節目上(shang)線后，除(chu)了(le)關于段子內容和選手的(de)(de)(de)討論，擁有投(tou)票(piao)權(quan)的(de)(de)(de)領笑員(yuan)角色引發了(le)不小(xiao)爭議。在節目早期(qi)賽段，領笑員(yuan)的(de)(de)(de)投(tou)票(piao)權(quan)能直接(jie)決定選手去(qu)留(liu)。但(dan)周迅和那英兩位(wei)在各自(zi)領域擁有出色成績(ji)的(de)(de)(de)成功藝人走進脫口(kou)秀的(de)(de)(de)舞臺后卻招致了(le)意想不到的(de)(de)(de)非議。

同樣擔(dan)任領(ling)笑(xiao)員的(de)(de)(de)陳(chen)魯(lu)豫告訴(su)《每日經(jing)濟新聞》記(ji)者，在(zai)她參(can)加的(de)(de)(de)節目賽(sai)段，觀眾(zhong)有投(tou)票權(quan)，每位領(ling)笑(xiao)員也只有兩票，和(he)現場(chang)所有觀眾(zhong)的(de)(de)(de)票數(shu)相比，領(ling)笑(xiao)員已(yi)經(jing)很難對最終(zhong)結果產生實質性(xing)影響(xiang)。

圖片(pian)來源：受訪(fang)者供(gong)圖

“之前賽段(duan)的(de)投票機制可能會(hui)放(fang)大領笑員的(de)作用，所以觀眾會(hui)更在意誰(shui)更適(shi)合來做領笑員。我(wo)覺得不論(lun)誰(shui)來，都會(hui)引發一些爭議。因為(wei)每(mei)個人(ren)的(de)審美不同，就(jiu)像永遠會(hui)有人(ren)喜歡你不喜歡的(de)東西。在任何(he)場合中(zhong)，個人(ren)的(de)影響力會(hui)小(xiao)過機制的(de)影響力。”她說。

而談到(dao)評判標(biao)準(zhun)，陳魯豫也直言真的很難。“脫口秀不是跑步比賽，誰(shui)(shui)快誰(shui)(shui)就贏。評判內容創(chuang)作是很難的。當然會有標(biao)準(zhun)，但(dan)標(biao)準(zhun)之間可能僅是細微之差就會導致結果不同，這(zhe)完全取決于投票的個(ge)人。”

而錄(lu)制一檔綜藝(yi)節目的(de)特別之(zhi)處在于，它的(de)現場參與方和最終觀看方看的(de)其實(shi)并不完(wan)全是(shi)“同(tong)一場”演(yan)出。加拿大媒(mei)介(jie)理論學者馬歇爾·麥克(ke)盧漢(han)就曾提出“媒(mei)介(jie)即訊息”，直指不同(tong)媒(mei)介(jie)渠道對受(shou)眾的(de)影(ying)響之(zhi)大。

陳魯豫也(ye)表(biao)示(shi)，線上節(jie)目的(de)五(wu)分鐘段子可能會經過剪(jian)輯(ji)再呈現，此(ci)外錄制(zhi)節(jie)目時(shi)的(de)氛圍(wei)可能也(ye)與播出節(jie)目觀(guan)眾感受到的(de)不盡(jin)相同。在她看(kan)來，參(can)與現場錄制(zhi)的(de)人一定會被(bei)相互影響，包括領笑(xiao)員們。

“就像一(yi)個人(ren)看(kan)一(yi)個好笑(xiao)(xiao)的(de)段子(zi)可能(neng)不會笑(xiao)(xiao)得肚子(zi)疼，但如果一(yi)個人(ren)和另一(yi)群人(ren)一(yi)起(qi)笑(xiao)(xiao)，那其實(shi)會更容易。這就是現場(chang)微妙的(de)影響，也是線下演出鮮(xian)活性的(de)所在(zai)。”

“脫口秀特別環保”

1996年，在香港(gang)工作時，陳魯豫就開始接觸脫(tuo)口(kou)秀(xiu)，彼時內地幾乎(hu)還沒有“脫(tuo)口(kou)秀(xiu)”的(de)概念。她看大衛·萊特曼、杰·雷(lei)諾的(de)演出，“就一個人拿一支麥上舞臺(tai)，舞臺(tai)也(ye)不需要(yao)絢麗的(de)布景，什么聲光電都不用，非(fei)常簡約(yue)、簡單、環保。”

因為工作緣故(gu)，陳魯(lu)豫其實并沒有看太多線下演(yan)出，但她(ta)也清楚地(di)感知到過去幾年脫口(kou)秀(xiu)在國內走熱(re)的趨勢。“大(da)概(gai)從2019年開始(shi)，內地(di)脫口(kou)秀(xiu)就愈(yu)發火熱(re)，線下演(yan)出也變多了。”

不過陳魯豫對此并不感到驚訝(ya)，她(ta)認(ren)為因為脫口秀(xiu)本身就(jiu)特別符(fu)合當(dang)下時代(dai)的(de)(de)一種審美。“脫口秀(xiu)給人的(de)(de)感覺(jue)就(jiu)是它貌(mao)似沒有門檻，只(zhi)(zhi)是一個純粹的(de)(de)表達場(chang)。只(zhi)(zhi)要你會說話，能逗笑人，你就(jiu)可以去講。它先(xian)天會給人一種親(qin)近感，大家(jia)自(zi)然會被這(zhe)種樸(pu)素的(de)(de)藝術形(xing)式所吸引。”

在(zai)脫(tuo)(tuo)口(kou)(kou)秀(xiu)的(de)(de)各種標簽里(li)，“冒犯(fan)”或許(xu)是(shi)除了“好笑”之外最顯(xian)眼的(de)(de)存在(zai)。過去幾(ji)年間(jian)，這(zhe)一(yi)標簽給脫(tuo)(tuo)口(kou)(kou)秀(xiu)帶(dai)來流(liu)量和熱(re)度(du)，也帶(dai)來爭議(yi)。但回到(dao)脫(tuo)(tuo)口(kou)(kou)秀(xiu)本身(shen)，陳魯豫認為“冒犯(fan)”可能是(shi)很多年輕人(ren)(ren)喜歡脫(tuo)(tuo)口(kou)(kou)秀(xiu)的(de)(de)重要(yao)原因之一(yi)，“因為很多時候脫(tuo)(tuo)口(kou)(kou)秀(xiu)所冒犯(fan)的(de)(de)對象相對講述(shu)者而言(yan)是(shi)更(geng)年長、更(geng)有話(hua)語(yu)權的(de)(de)人(ren)(ren)。年輕人(ren)(ren)會覺得這(zhe)很酷，認為脫(tuo)(tuo)口(kou)(kou)秀(xiu)是(shi)新(xin)銳(rui)的(de)(de)、與時俱進的(de)(de)。”

當(dang)被問及如何(he)看(kan)待冒犯(fan)和(he)脫(tuo)(tuo)口秀(xiu)的(de)關系時，她(ta)回道：“我一直覺得(de)冒犯(fan)只(zhi)是一種手段、技巧(qiao)，它是為(wei)了(le)服務表(biao)達而存在的(de)，它不是目(mu)的(de)。脫(tuo)(tuo)口秀(xiu)最(zui)終(zhong)的(de)目(mu)的(de)是要好玩(wan)地表(biao)達觀點，要嬉笑怒罵，但不是為(wei)了(le)冒犯(fan)而冒犯(fan)。”

在(zai)27年(nian)的(de)脫(tuo)口(kou)(kou)秀觀眾經歷中，陳魯豫(yu)表示(shi)自己(ji)還(huan)沒有遇到過特別(bie)被冒犯的(de)時刻(ke)(ke)。“更早的(de)時候(hou)我(wo)看歐美脫(tuo)口(kou)(kou)秀更多，但離你遠的(de)人其實不(bu)(bu)太(tai)會(hui)冒犯到你。我(wo)有過不(bu)(bu)太(tai)舒服(fu)的(de)時候(hou)，但這種時刻(ke)(ke)是因為演員進入(ru)的(de)方式不(bu)(bu)太(tai)對。例如(ru)一個男性脫(tuo)口(kou)(kou)秀演員講女性話題，如(ru)果其切入(ru)點不(bu)(bu)夠好，那(nei)會(hui)讓人覺(jue)得不(bu)(bu)太(tai)舒服(fu)。”

圖(tu)片來源(yuan)：受訪者(zhe)供圖(tu)

陳魯豫還提到(dao)脫口秀(xiu)舞(wu)臺(tai)上的一條“不成文準則”。當(dang)一個(ge)(ge)脫口秀(xiu)演員(yuan)具備某(mou)種(zhong)特征，而該特征通(tong)常在生活中被視作一種(zhong)弱(ruo)(ruo)點；以及(ji)如果一個(ge)(ge)演員(yuan)和某(mou)一人群有強連(lian)接，而該人群通(tong)常又是(shi)社會的少數群體或者弱(ruo)(ruo)勢群體，那么這個(ge)(ge)脫口秀(xiu)演員(yuan)就比其(qi)他(ta)演員(yuan)擁(yong)有了更多講述相(xiang)關話題(ti)的權利、責任，甚至是(shi)優勢。

“好的脫口秀演員會懂得如何把(ba)這種劣勢轉化為優勢。”她說(shuo)。

“脫口秀不只是年輕人的藝術形式”

在上(shang)(shang)海(hai)，絕(jue)大多數的(de)(de)(de)脫口秀(xiu)俱(ju)樂(le)部都聚集在從南京東路到人民(min)廣場(chang)的(de)(de)(de)動線上(shang)(shang)。一位上(shang)(shang)海(hai)的(de)(de)(de)脫口秀(xiu)演員曾在接受《每日經(jing)濟新聞》記者(zhe)采訪時稱“人民(min)廣場(chang)就是(shi)上(shang)(shang)海(hai)百老(lao)匯(hui)。”

不(bu)論是在工作日還是節假日，買票走進一家(jia)脫口秀俱樂部的演出現場，年輕觀(guan)眾基本占據主導(dao)。而從全國脫口秀最發(fa)達的北(bei)京、上海(hai)市(shi)場來看，國內脫口秀似乎也已經(jing)和“年輕”結合(he)得愈發(fa)緊密(mi)了。

陳魯豫認為(wei)脫口(kou)(kou)秀和(he)年輕之(zhi)間(jian)沒有天然的(de)關聯。“只是脫口(kou)(kou)秀在國內發(fa)展的(de)時間(jian)短，某種程度上這決定了它目前在中國是一種年輕化(hua)的(de)藝術形式(shi)。”

陳魯豫也曾考證過Stand-up Comedy（單口喜劇）這個詞第一次出現在國內演出場合的時間，那是1979年，美國脫口秀演員鮑勃·霍普到北京演出，站在舞臺上向中國觀眾介紹自己是一名脫口秀演員。“脫口秀在美國可能已經有上百年的發展歷史，所以國內脫口秀先天就處于一個不同的階段。像在歐美，其實脫口秀行業有很多年邁的演員，也有年邁的觀眾。” 

圖片來源：受訪者供圖

在采訪中，陳魯(lu)豫給記者分享了(le)一段她的(de)經歷。有(you)一次她去美國(guo)出差，參加(jia)了(le)一個(ge)美國(guo)人(ren)的(de)葬禮(li)。在葬禮(li)上，逝者的(de)親朋好(hao)友都以一種脫(tuo)口秀的(de)方式講了(le)很多和逝者有(you)關的(de)故事，在場聽的(de)人(ren)聽到(dao)也都會笑。

雖然之前在電影、電視上看過類似場景，但現(xian)場的親身經歷帶給陳魯豫的震撼依舊很(hen)大(da)。“我(wo)意識到脫口秀其實已經深入(ru)到了他(ta)們的大(da)眾生活(huo)中(zhong)，不管是婚禮(li)、葬禮(li)還是畢業典(dian)禮(li)。我(wo)們現(xian)在也慢慢會在一些需要講話(hua)的活(huo)動場合中(zhong)融入(ru)一些脫口秀的表達方式，比如開(kai)場先講一兩個笑(xiao)話(hua)活(huo)躍氣(qi)氛，但只(zhi)是剛剛開(kai)始。”

但作(zuo)為(wei)舶來(lai)品，脫口秀一(yi)定(ding)需要找到本土化的(de)表(biao)達方式和(he)創(chuang)作(zuo)方式，才能擁(yong)有更(geng)旺盛(sheng)的(de)生命力。學語言出(chu)身的(de)陳魯豫很理解(jie)在不同的(de)語言和(he)文(wen)化環境中，人(ren)們幽默(mo)的(de)方式和(he)觸(chu)點會非常(chang)不同。“像我(wo)(wo)有時候看(kan)歐美脫口秀演員的(de)專(zhuan)場，他(ta)們笑(xiao)得前仰后(hou)合。我(wo)(wo)清楚(chu)地知道他(ta)們為(wei)什么笑(xiao)，但我(wo)(wo)就是沒辦法和(he)他(ta)們一(yi)起笑(xiao)，因為(wei)我(wo)(wo)的(de)文(wen)化基因就讓(rang)我(wo)(wo)覺得那不好笑(xiao)。”她說。

在(zai)陳魯豫看來，僅就這門藝術形式(shi)而言(yan)，當演員面(mian)對觀(guan)眾(zhong)時(shi)，只有(you)用符合當地式(shi)的(de)表達，它才(cai)會最好笑(xiao)，而只有(you)最好笑(xiao)才(cai)最有(you)效。“我們的(de)脫(tuo)口秀目前已經(jing)開(kai)始有(you)了，但從量變到質變還需要跨越時(shi)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