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經記者｜胥帥    每經編輯｜張海妮     

 

A股的(de)企(qi)業當中，沒有一家農(nong)牧行業的(de)國(guo)外收入有新希望（000876.SZ）這(zhe)么高。

“快周轉、低毛利”是農牧行(xing)業(ye)的特(te)點，本身就高(gao)度(du)內卷的產(chan)業(ye)更傾(qing)向于(yu)“出海”，今年“出海”成為(wei)行(xing)業(ye)高(gao)頻詞。

新希望的(de)“出海”歷史更早(zao)，25年前(qian)就(jiu)走入越(yue)南(nan)(nan)。新希望六和董事長劉暢最早(zao)的(de)海外(wai)工(gong)作(zuo)經(jing)歷就(jiu)是去越(yue)南(nan)(nan)賣飼料。

從0到1的(de)過程都(dou)(dou)很(hen)困難，但劉暢的(de)回答很(hen)謙遜，“一直以來都(dou)(dou)挺(ting)幸運(yun)，在越南都(dou)(dou)比較順”。對于“出海”，她認(ren)為企業首先要想好——“要做一個什么樣的(de)生意人(ren)？”

畢竟農(nong)牧業(ye)是一個“快周轉，低毛利”的行業(ye)，不可(ke)以賭，不可(ke)以一時(shi)賺快錢，賺大錢。

然而，農牧業也有周(zhou)期(qi)，一輪(lun)豬周(zhou)期(qi)曾讓新希望的(de)資產(chan)負債表(biao)承壓。修復(fu)資產(chan)負債表(biao)的(de)過程(cheng)有些時日，劉暢很感謝(xie)團隊(dui)的(de)付(fu)出(chu)。但她不給自己打(da)分，這也是她的(de)成長：從篤信個人英雄到相信團隊(dui)。

農牧業不可以去賭，不可以總想著賺快錢、賺大錢

10月28日下午，新希望北(bei)京總部，在接受《每日經濟新聞》（以下簡稱NBD）記者正式采訪(fang)(fang)前(qian)，一(yi)個小(xiao)問題是“用哪(na)個房(fang)間采訪(fang)(fang)”。要(yao)么這個會議室窗簾(lian)背景太亂(luan)，另一(yi)個則凳子太矮，采訪(fang)(fang)前(qian)5分鐘(zhong)才敲(qiao)定采訪(fang)(fang)地點。

以(yi)前不(bu)會(hui)遇到這種情況，新希(xi)望在望京SOHO曾經至少有(you)兩層樓。去年(nian)，“最(zui)漫長的豬(zhu)周(zhou)期”讓養豬(zhu)出現全行(xing)業虧損(sun)。“寒(han)冬”中，新希(xi)望將辦(ban)公室(shi)(shi)壓縮(suo)成(cheng)一層樓。一邊是(shi)劉(liu)暢的辦(ban)公室(shi)(shi)，盡頭(tou)的另一邊是(shi)劉(liu)永(yong)好的辦(ban)公室(shi)(shi)。

知道有(you)視頻拍(pai)攝環節，劉暢(chang)一大早專門去弄了(le)頭發(fa)。

她現在的(de)頭發比(bi)年(nian)初要(yao)長一點，周期(qi)低谷時(shi)的(de)“咔嚓”一下是要(yao)傳(chuan)遞果敢、決斷信號(hao)。如今(jin)養豬(zhu)產業(ye)過了“寒冬”，這類(lei)帶符號(hao)學意(yi)義的(de)行為也沒那么必要(yao)了。

頭發剪(jian)了，要慢(man)慢(man)留長，這(zhe)也和行業周期一(yi)樣，都有個過程。

采訪(fang)從新希望“出(chu)海”越南說起(qi)。今年，恰(qia)逢新希望“出(chu)海”25周年，劉(liu)暢前不(bu)久還特地去了一趟越南平福省的豬(zhu)場。

拆解新希(xi)望近年(nian)的(de)營(ying)收(shou)(shou)結構可(ke)以(yi)發現(xian)，“出海(hai)”業務是一條新的(de)增長曲線。最近5年(nian)，公司國外(wai)收(shou)(shou)入翻倍——從2019年(nian)的(de)90.95億元（占比11.08%），增長至(zhi)2023年(nian)的(de)200.79億元。今年(nian)上半年(nian)，該數字為100.06億元（占比20.18%）。

年報(bao)顯示，2023年A股有(you)87家(jia)上(shang)市公司的境外收入超過200億(yi)元，新希望是(shi)唯一一家(jia)來自(zi)農牧業的上(shang)市公司。

年初，有人(ren)問劉暢：“為什么(me)你們(men)在海外(wai)能贏？”

劉暢說：“靠我們自己(ji)能吃苦，能克(ke)服(fu)困(kun)難。”

要知道，在新希望埃(ai)及公司(si)剛創(chuang)立的時候，員工想吃中國的蔬菜，只能自己開荒(huang)種。

但在(zai)這次采訪(fang)中，劉暢沒有提太(tai)多“出海”要吃的(de)苦，她一直在(zai)強調：“出海”前，要想好做一個什么樣的(de)生意人？

NBD：今年是新希望“出海”25周年，您如何看待當前中資企業“出海”？

劉暢：“出海”這個(ge)話題特別(bie)火，我(wo)今天還翻到朋友(you)圈中講(jiang)一個(ge)中資企業“出海”。大家都在談(tan)“出海”，我(wo)想可能(neng)是遇到消費和供應鏈(lian)的瓶(ping)頸。

我(wo)覺(jue)得“出海”這件事(shi)情(qing)回歸到本(ben)質(zhi)來講(jiang)，它跟出去的時間沒有(you)直接關系，還是跟能力(li)和要(yao)做什(shen)么(me)(me)樣的企業有(you)關。我(wo)自己覺(jue)得任何一家“出海”企業，先要(yao)想好“你要(yao)做一個(ge)什(shen)么(me)(me)樣的企業？”

基(ji)于自身(shen)的(de)“出海(hai)”經歷，我們總結了一些(xie)經驗：第(di)一，我們去的(de)國(guo)(guo)家都比(bi)較認可中(zhong)國(guo)(guo)文化(hua)。第(di)二，絕大多數(shu)的(de)地方同中(zhong)國(guo)(guo)的(de)時(shi)差(cha)差(cha)別不大。第(di)三，尋(xun)找人口紅(hong)利(li)——強勁(jing)的(de)人口增(zeng)長帶來動(dong)物蛋白需求紅(hong)利(li)。我們的(de)產業(ye)圍繞蛋白質的(de)轉化(hua)展(zhan)開，實現本(ben)地取(qu)材(cai)、本(ben)地生產、本(ben)地用工、本(ben)地銷售(shou)。

我(wo)們跟(gen)其他全球(qiu)化企業(ye)不(bu)(bu)一(yi)樣(yang)，我(wo)們不(bu)(bu)是在本地(di)(di)加(jia)工完了(le)就拿走，不(bu)(bu)是特別去利用某一(yi)個地(di)(di)方(fang)或某一(yi)個要素(su)的紅利。

我們這種生意的本(ben)質是落戶當(dang)地，和當(dang)地的相關(guan)群(qun)體長(chang)期生活，達成(cheng)長(chang)期信任(ren)。

農牧(mu)業是一(yi)個“快周轉、低毛(mao)利”的行業，因此(ci)不可以賭，也(ye)不可以總想著賺(zhuan)快錢，賺(zhuan)大錢，我(wo)們需要(yao)長期(qi)經(jing)營(ying)。

這個(ge)生意，就好像(xiang)你(ni)是什么樣(yang)的(de)身材，再量體裁衣來(lai)做(zuo)選擇。所(suo)以(yi)，我(wo)(wo)們一直說，要有(you)愛(ai)，要維護周圍的(de)一個(ge)生態鏈，要做(zuo)長久的(de)生意，這是我(wo)(wo)們生意的(de)本質。

NBD：從0到1是一個比較困難的過程，新希望怎樣破冰？

劉暢：我(wo)覺得我(wo)們是比(bi)較幸運，是比(bi)較順的(de)。第一家工廠(chang)(chang)是在(zai)越南，我(wo)們發現有(you)大(da)量的(de)年(nian)輕(qing)人(ren)想要到(dao)工廠(chang)(chang)里學習產業化經驗。我(wo)們吸收了(le)一大(da)批很能干(gan)的(de)年(nian)輕(qing)人(ren)，那個時候就像20年(nian)前(qian)國(guo)內(nei)的(de)情況(kuang)，大(da)量滿懷熱情的(de)人(ren)想要投(tou)入產業當中。因此我(wo)覺得我(wo)們是踩到(dao)了(le)正(zheng)確(que)的(de)時間點，吸納了(le)相當一批有(you)沖勁并渴(ke)望產業知識的(de)年(nian)輕(qing)人(ren)。

跨國企業要抓比較優勢，不是一味擴規模

企(qi)(qi)業“出(chu)海”不是今年的(de)新詞，前幾年的(de)討論頻率就很高。過去(qu)兩(liang)年，劉(liu)暢在北(bei)大的(de)老師(shi)周其仁(ren)馬不停蹄地(di)去(qu)東(dong)南亞調(diao)研中資(zi)企(qi)(qi)業“出(chu)海”的(de)情況(kuang)。他用美的(de)集團(tuan)、申洲國(guo)際、巨石集團(tuan)、傳音控股(gu)等(deng)多個制造業企(qi)(qi)業的(de)案例講述(shu)一(yi)(yi)個邏輯：在全球市場網絡里選(xuan)擇合適節點，敢(gan)于也善于在更寬(kuan)處(chu)布局，是在極不確定環境下企(qi)(qi)業突圍的(de)一(yi)(yi)條(tiao)可選(xuan)路徑(jing)。

與制造業企業不同的是，中國養豬業的“出海”步子要慢一點。但在2024年，養豬業談得比較多的一個關鍵詞是“出海”。除前幾年就在越南投資養豬的新希望外，牧原股份（002714.SZ）今(jin)年也公告(gao)了和BAF越南農業(ye)股(gu)份(fen)公司的(de)合作(zuo)。

“出海”參與(yu)國際化(hua)競爭，在一個極不確定環境下，劉(liu)暢認(ren)為仍然無法回避比較優勢的本質。

NBD：新希望在越南養豬的比較優勢是什么？

劉暢：對(dui)于(yu)我(wo)們(men)來說，我(wo)覺(jue)得中(zhong)國人對(dui)于(yu)規模化養(yang)(yang)殖的比較(jiao)(jiao)優勢是(shi)(shi)：更了(le)解亞(ya)洲(zhou)農村情況(kuang)和農村的供應(ying)鏈分布(bu)。相比歐洲(zhou)或者美國企業，我(wo)們(men)更明白在亞(ya)洲(zhou)環(huan)境下的豬肉鏈條當中(zhong)，如何做好父母(mu)代以及商品代環(huan)節(jie)養(yang)(yang)殖。加(jia)上本身文(wen)化更相近，新(xin)希望去得又比較(jiao)(jiao)早(zao)，因此我(wo)們(men)能夠輸出相當多(duo)在本地成熟的管(guan)理人員，管(guan)理就能夠更有(you)力(li)度。養(yang)(yang)豬最核心的就是(shi)(shi)流(liu)程管(guan)理和應(ying)急處(chu)理，我(wo)想這(zhe)是(shi)(shi)我(wo)們(men)的比較(jiao)(jiao)優勢。

NBD：越南養豬行業呈現規模化、集中度提高的趨勢，前十大規模化養豬企業有泰國、韓國公司。同樣是亞洲國家的養豬企業，新希望怎么和它們競爭？

劉暢：新希(xi)望(wang)去得更早一些，所以我(wo)們(men)(men)在(zai)那里(li)的(de)管理(li)人員沉淀得比(bi)(bi)較多(duo)。我(wo)們(men)(men)的(de)品牌(pai)沉淀得也比(bi)(bi)較久。要找工作時(shi)，一說(shuo)到新希(xi)望(wang)，大家都(dou)知(zhi)道且都(dou)很(hen)信任(ren)（新希(xi)望(wang)）。加(jia)上我(wo)們(men)(men)在(zai)國(guo)內廣東(dong)和廣西也有很(hen)多(duo)的(de)布局，它們(men)(men)（同越南(nan)的(de)地(di)理(li)版圖）其實(shi)非常接(jie)近，因(yin)此氣候(hou)、供(gong)應鏈和飲食習慣也都(dou)非常相近。

NBD：我了解到新希望在越南采取的養殖模式是以自繁自養居多，這似乎和公司在國內的養殖模式不一樣？

劉暢：每一(yi)(yi)(yi)個(ge)區(qu)域(yu)有它客(ke)觀(guan)的地(di)理條件(jian)和(he)資源稟(bing)賦，我們(men)在中國也是北方地(di)區(qu)自養比(bi)例更高一(yi)(yi)(yi)點(dian)，南方地(di)區(qu)和(he)農戶合作相對多一(yi)(yi)(yi)點(dian)。最終還(huan)是看綜(zong)合成本和(he)綜(zong)合效率。在越南，我們(men)是“兩條腿一(yi)(yi)(yi)起走(zou)(zou)”，有飼料產業(ye)優勢和(he)管理人員輸出的基礎。一(yi)(yi)(yi)開始就(jiu)把這部分夯實(shi)，確保流(liu)程和(he)標準(zhun)都非(fei)常有把握，再決定后面按(an)什(shen)么樣(yang)的模式（進行）。這是走(zou)(zou)一(yi)(yi)(yi)步(bu)，看一(yi)(yi)(yi)步(bu)。

NBD：從綜合成本看，越南養殖的優勢是飼料原料成本相對較低，以及適宜養豬的溫度。其他大企業也會看到這些優勢，會不會又來“卷”？

劉暢：畢竟越南有土地和(he)養殖(zhi)條件。隨(sui)著(zhu)新企業的不斷進(jin)入(ru)，越南的比較(jiao)優(you)勢(shi)或(huo)者說資源(yuan)稀缺(que)性會慢(man)慢(man)降低。我(wo)們在越南的養殖(zhi)也是走(zou)一(yi)步，看一(yi)步，不會一(yi)下子擴太大的規模。畢竟養殖(zhi)非(fei)常重人工(gong)、重管(guan)理(li)，我(wo)覺得跨(kua)國(guo)企業要抓自己的比較(jiao)優(you)勢(shi)，而(er)不是一(yi)味擴規模。

NBD：新希望已經成為一家跨國企業，在國內外養殖水平方面，您認為新希望以及中國的養殖業還存在哪些差距？

劉暢：中國可(ke)能對于種(zhong)(zhong)(zhong)豬的生產，在(zai)(zai)未(wei)來會有(you)一定優(you)勢(shi)。過去(qu)，中國不(bu)太(tai)具備育(yu)種(zhong)(zhong)(zhong)的能力，是因為散戶養(yang)殖較多(duo)，基因育(yu)種(zhong)(zhong)(zhong)的能力沒有(you)被整(zheng)合和培育(yu)過。現在(zai)(zai)，中國規模化養(yang)殖占比已經相當高，且分布在(zai)(zai)不(bu)同的溫度帶。樣本(ben)量(liang)非常豐富，也很多(duo)樣化。經過幾(ji)代(dai)以后，整(zheng)個(ge)育(yu)種(zhong)(zhong)(zhong)體系就逐(zhu)漸能夠自(zi)供了。

給團隊打高分，大家真的非常愛這家公司

隨著豬產業規模化率的(de)不(bu)斷(duan)提(ti)升，有人離(li)場有人加碼，此消彼長是豬周(zhou)期(qi)過程(cheng)中的(de)內生變化。

這(zhe)種(zhong)內生變(bian)化的(de)(de)(de)周期性波動，在產業(ye)發展上升期與衰退期交替出(chu)現。豬周期波動的(de)(de)(de)極致則是(shi)2019—2020年的(de)(de)(de)暴利與2021—2023年的(de)(de)(de)虧損。

極值的(de)(de)兩端，一端是(shi)(shi)暴利(li)的(de)(de)誘惑，另(ling)一端是(shi)(shi)虧損帶來的(de)(de)對(dui)不確定性(xing)的(de)(de)恐慌。豬周期對(dui)產業的(de)(de)洗牌足夠深刻(ke)，曾經(jing)的(de)(de)龍頭(tou)的(de)(de)債務(wu)重整輪番上演，這是(shi)(shi)劉暢從未經(jing)歷過的(de)(de)“百年(nian)不遇”。

在(zai)“百年不遇”的(de)周期之中，劉暢正(zheng)在(zai)修復新希(xi)望的(de)資產(chan)負債表。修復的(de)部分含義是降(jiang)成本，過程則很殘酷。

一(yi)個是在(zai)新希(xi)望內(nei)部(bu)推行“戰時(shi)”文化，一(yi)方(fang)(fang)面強調業績為王(wang)，有(you)人能上，有(you)人要(yao)下。另一(yi)方(fang)(fang)面強調求實、團結，回到經營本質，人人挖掘利潤池，同(tong)時(shi)還要(yao)割除(chu)大(da)公司內(nei)部(bu)的(de)“腐肉(rou)”，“要(yao)強力地反腐敗”。

現在，劉暢對修復(fu)資產負(fu)債表的階段性結果感到滿(man)意。但她把(ba)這(zhe)一切歸(gui)功于員工，歸(gui)功于他們的責(ze)任心、愛(ai)心與公心。

對(dui)于員工，劉(liu)暢很(hen)感恩；對(dui)于自(zi)己，她說(shuo)：“我真不覺得是我自(zi)己有什么(me)英(ying)明決策(ce)。”

NBD：2019年至今的兩輪高度波動豬周期，您有怎樣的感受？

劉暢：周(zhou)期的(de)本質是(shi)現在(zai)生產和(he)未來(lai)(lai)出欄的(de)價格有一個(ge)時(shi)(shi)(shi)間(jian)(jian)差，這個(ge)時(shi)(shi)(shi)間(jian)(jian)差有不同(tong)的(de)參與(yu)者。他(ta)們對未來(lai)(lai)價格有自己的(de)判斷，涌入(ru)或者撤出帶來(lai)(lai)供給(gei)的(de)價格反差，周(zhou)期永遠會存在(zai)。經歷(li)的(de)周(zhou)期特別(bie)大(da)，是(shi)因為正(zheng)常的(de)周(zhou)期上面又疊加了百年(nian)不遇的(de)疾(ji)病。大(da)量(liang)能(neng)繁母豬變化(hua)帶來(lai)(lai)集體去產能(neng)和(he)增產能(neng)，這符(fu)合規律(lv)。但是(shi)我(wo)們確實需要花更長的(de)時(shi)(shi)(shi)間(jian)(jian)來(lai)(lai)消化(hua)它，在(zai)這個(ge)過程(cheng)當中(zhong)我(wo)們也(ye)有很多的(de)學(xue)習和(he)成(cheng)長。

第一個，我覺得在任何的(de)周期(qi)中，要把控好(hao)自(zi)己的(de)基(ji)礎(chu)能力(li)，特別是(shi)(shi)養殖(zhi)的(de)基(ji)礎(chu)能力(li)，把控好(hao)關鍵(jian)節(jie)點。然后是(shi)(shi)不(bu)要急，這可能是(shi)(shi)最(zui)重要的(de)事情。

第二個，企業要(yao)有(you)綜合能(neng)(neng)力，比如我們和亞(ya)行的(de)合作，這類長(chang)期(qi)資(zi)本能(neng)(neng)夠在困難的(de)時候做逆周(zhou)期(qi)行為。我想，穿越周(zhou)期(qi)得(de)有(you)一個最基礎的(de)盈利指標和多方(fang)面(mian)的(de)健康度。

NBD：對新希望而言，豬價漲到最高時，有沒有暴利的誘惑？豬價跌到低谷時，有沒有感受到恐懼？

劉暢：豬價是(shi)很難判(pan)斷準的(de)(de)，如(ru)果太(tai)過于關(guan)注豬價，人(ren)很容易會慌(huang)。現在大家(jia)的(de)(de)一(yi)個共識就是(shi)降(jiang)成本，對新希望來講，成本下降(jiang)是(shi)未來的(de)(de)著力(li)(li)點。每個企(qi)業(ye)(ye)(ye)有(you)(you)每個企(qi)業(ye)(ye)(ye)的(de)(de)情況：有(you)(you)的(de)(de)企(qi)業(ye)(ye)(ye)可(ke)能(neng)就是(shi)腐敗，內外勾結；有(you)(you)的(de)(de)企(qi)業(ye)(ye)(ye)是(shi)在疫病防控上面有(you)(you)大漏風(feng)口；有(you)(you)的(de)(de)企(qi)業(ye)(ye)(ye)可(ke)能(neng)是(shi)內部人(ren)員水(shui)平不行(xing)。對于我們來說，去(qu)(qu)年這一(yi)年有(you)(you)豬場整體通(tong)風(feng)改造、隊伍認(ren)知的(de)(de)拉齊，以及強力(li)(li)地去(qu)(qu)反腐敗。我覺得這些事情可(ke)以從數(shu)據上面看，結果還是(shi)不錯的(de)(de)。

NBD：未來降成本的重點在哪里？

劉暢：要(yao)持續，一直(zhi)堅持做(zuo)，養豬(zhu)一直(zhi)就(jiu)是這些事兒(er)。第一，因為要(yao)跟農戶、經銷商、豬(zhu)販(fan)子等多個主(zhu)體打交道，利益要(yao)非常“清(qing)”。第二，防(fang)控的日漸優化，今天可(ke)(ke)能(neng)發(fa)現(xian)了某(mou)種病(bing)毒，我(wo)們能(neng)夠通(tong)過新的消毒方式克服掉。明天在另(ling)外(wai)一個地方，我(wo)們又能(neng)夠去(qu)發(fa)現(xian)另(ling)外(wai)一種方式可(ke)(ke)以消滅(mie)病(bing)毒。我(wo)們要(yao)不停(ting)地去(qu)發(fa)現(xian)新的漏風點，然后找到場景(jing)不停(ting)試驗(yan)，試驗(yan)成功后再推廣，所以你沒(mei)有辦法說下一個階段是什么，我(wo)們在整個流程當中發(fa)現(xian)一個點，試驗(yan)一個點，然后實踐一個點。

NBD：年初，您提到修復新希望的資產負債表，現在大半年過去了，給自己打多少分？

劉暢：我不給(gei)自己打分，我給(gei)團隊打分，很(hen)高分，我認(ren)(ren)為(wei)大家非常棒。在(zai)過(guo)去這一年，還是(shi)有很(hen)多(duo)成果，他們創造了很(hen)多(duo)我們以前(qian)沒有的(de)新認(ren)(ren)知(zhi)并解決(jue)問題。我覺得這是(shi)比較牛(niu)的(de)地方(fang)。

我(wo)們過去(qu)的(de)規模化養殖，更多學習歐美的(de)成熟經驗。但非洲豬瘟等疾病(bing)大面積降臨時，誰都不知(zhi)道在本地會(hui)以什么樣的(de)路(lu)徑去(qu)傳(chuan)播(bo)？我(wo)們自(zi)己要去(qu)摸索，如何長期和(he)病(bing)毒共存(cun)并克服(fu)它、阻(zu)斷它。從無到有，這需要超強的(de)責任心(xin)。

我覺得(de)我們現在的團隊，大(da)家真(zhen)的非常愛這家公司(si)。我真(zhen)不覺得(de)是我自己(ji)有什(shen)么(me)英明決策。

一些(xie)(xie)優秀的(de)(de)(de)(de)(de)(de)養(yang)豬縱隊當中沉淀了優秀管理者，他(ta)們真的(de)(de)(de)(de)(de)(de)是(shi)“當公司的(de)(de)(de)(de)(de)(de)事(shi)(shi)就(jiu)是(shi)自己的(de)(de)(de)(de)(de)(de)事(shi)(shi)”，沖在(zai)前(qian)面(mian)，發(fa)(fa)現問(wen)題，解決(jue)問(wen)題。我(wo)經常(chang)都(dou)能聽到，比(bi)如(ru)說(shuo)我(wo)們今天發(fa)(fa)現某種病(bing)毒，在(zai)北方(fang)(fang)零下五度(du)的(de)(de)(de)(de)(de)(de)消毒方(fang)(fang)式無(wu)效(xiao)。就(jiu)要換新的(de)(de)(de)(de)(de)(de)方(fang)(fang)法，又要去試驗(yan)，這(zhe)些(xie)(xie)都(dou)是(shi)特別細小的(de)(de)(de)(de)(de)(de)東西。在(zai)養(yang)豬方(fang)(fang)面(mian)，說(shuo)起我(wo)們的(de)(de)(de)(de)(de)(de)團(tuan)隊，我(wo)真的(de)(de)(de)(de)(de)(de)是(shi)很感動(dong)。我(wo)覺得養(yang)豬是(shi)一件(jian)很辛苦(ku)的(de)(de)(de)(de)(de)(de)事(shi)(shi)情，需要人都(dou)很正(zheng)，有一顆公心去愛這(zhe)個企業。同樣也(ye)需要企業給這(zhe)些(xie)(xie)員工們提供公平(ping)、公正(zheng)、可發(fa)(fa)展(zhan)的(de)(de)(de)(de)(de)(de)機會(hui)。

NBD：修復本身會有陣痛，可能會有員工抱怨。整個行業最困難的階段，您怎么去化解悲觀預期？

劉暢：沒有(you)什么(me)化解(jie)不化解(jie)的(de)，我們就是用勝利來引(yin)導，用戰功來引(yin)導。有(you)人(ren)往上(shang)(shang)沖，有(you)人(ren)可能跟不上(shang)(shang)，大家比學趕(gan)幫(bang)超，而不是說(shuo)要(yao)有(you)誰來安慰(wei)你。我們建立一(yi)個(ge)非常(chang)公正的(de)激勵辦法，該上(shang)(shang)的(de)上(shang)(shang)，該下(xia)都下(xia)。每個(ge)月進(jin)行評(ping)比，不同(tong)片區(qu)有(you)不同(tong)的(de)考核(he)要(yao)點(dian)和指(zhi)標，靈活調配(pei)。我覺得(de)最重(zhong)要(yao)的(de)是有(you)一(yi)個(ge)好(hao)的(de)正向氛圍。

NBD：現在對新希望的修復過程感到滿意嗎？

劉暢：從第一年的(de)(de)(de)戰績上講，個人是(shi)(shi)滿意的(de)(de)(de)。我(wo)覺得(de)大家真的(de)(de)(de)是(shi)(shi)在奉(feng)獻，包(bao)括每(mei)個部門和每(mei)個同事都在做奉(feng)獻。

數字化的“盡頭” 養殖無人化不是最好的

采訪到了這里，采訪提綱上的(de)問(wen)題只剩兩個(ge)(ge)：一個(ge)(ge)關于(yu)人，另一個(ge)(ge)關于(yu)人的(de)數字(zi)化。

但它們(men)都和修復新希望有關。

劉暢希望的(de)“修復(fu)”，是(shi)一個多面、持久且深(shen)刻的(de)過程(cheng)。她希望消(xiao)除(chu)農業經(jing)濟結構的(de)根本癥結——信息(xi)不對(dui)稱(cheng)。

信(xin)息不對稱(cheng)，又是一(yi)個存在(zai)于中國農(nong)業上千(qian)年(nian)的大問題，采(cai)訪也只能止步(bu)于此。

消除信息不對稱的一(yi)部分工(gong)作是新(xin)希望的數(shu)字化。2024年(nian)，新(xin)希望對現有豬場進(jin)行了(le)一(yi)定的改造升(sheng)級，利用互(hu)聯網、數(shu)字化等進(jin)一(yi)步提升(sheng)養殖水平。

但數字(zi)化是(shi)有生命(ming)力(li)的(de)(de)，這個行業是(shi)跟生命(ming)打交道(dao)，她說：“我不認為養殖徹底(di)的(de)(de)無(wu)人化就(jiu)一(yi)定是(shi)最(zui)好的(de)(de)。”

NBD：修復新希望的動作已經差不多了？

劉暢：我覺得(de)資產的修(xiu)復(fu)(fu)是一方面，修(xiu)復(fu)(fu)應(ying)該是多方面的。我們希(xi)(xi)望未(wei)來(lai)能夠給大(da)家(jia)呈(cheng)現一個(ge)能持續(xu)、可(ke)預期(qi)、可(ke)信(xin)(xin)賴、看得(de)清的農業(ye)專業(ye)化(hua)上市(shi)公(gong)司。在(zai)外界看來(lai)，農牧行業(ye)有很高的信(xin)(xin)息(xi)不對稱性，正是因(yin)為信(xin)(xin)息(xi)不對稱，大(da)家(jia)在(zai)進(jin)行資產配置時，農牧業(ye)被認為“相對穩定(ding)、長期(qi)利潤很低”。我希(xi)(xi)望打破(po)這種信(xin)(xin)息(xi)不對稱，這本身也是一個(ge)公(gong)眾(zhong)公(gong)司可(ke)以逐步完(wan)善(shan)的。

NBD：新希望想要消除農業產業生態的信息不對稱，可以通過哪些手段？

劉暢：這是一個(ge)很大(da)的(de)話題，這個(ge)沒有辦(ban)法(fa)一下(xia)子(zi)說清楚，我們逐步要去做這件事(shi)情。

NBD：新希望推進數字化，是要去改變這種狀態嗎？

劉暢：數字化(hua)(hua)一定會改變(bian)產業，但(dan)是我(wo)覺得它的落地和成規模運(yun)用沒有那(nei)么快。首(shou)先，我(wo)想它在我(wo)們的育種、擴繁、育肥等很多(duo)環節(jie)(jie)已經(jing)用起(qi)來(lai)了。但(dan)養殖整個產業鏈上的環節(jie)(jie)非(fei)常多(duo)，差(cha)異(yi)化(hua)(hua)也比(bi)較大，所以它的流程、動作(zuo)非(fei)常多(duo)樣化(hua)(hua)，完全標準化(hua)(hua)可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。

我(wo)(wo)們(men)(men)也投資了一(yi)(yi)些機(ji)器人(ren)公司(si)，不管是飼料還是養豬，它們(men)(men)都(dou)在(zai)做(zuo)一(yi)(yi)些“燈塔(ta)工(gong)程(cheng)”。我(wo)(wo)想(xiang)成熟一(yi)(yi)個就(jiu)(jiu)運作一(yi)(yi)個。我(wo)(wo)們(men)(men)要(yao)找到有共(gong)性(xing)的(de)企業，有已經運作穩(wen)定(ding)的(de)流(liu)程(cheng)，再把它固(gu)化。如(ru)果說本身環(huan)境和經驗都(dou)不夠穩(wen)定(ding)的(de)話，我(wo)(wo)想(xiang)這件(jian)事情(qing)可能就(jiu)(jiu)做(zuo)得太早(zao)了。比(bi)如(ru)說我(wo)(wo)們(men)(men)的(de)清糞(fen)機(ji)器人(ren)，我(wo)(wo)們(men)(men)現(xian)在(zai)用得很(hen)好，包括我(wo)(wo)們(men)(men)的(de)環(huan)控系統，就(jiu)(jiu)是通過(guo)風流(liu)、濕度、溫(wen)度，對養殖環(huan)境進行測控以及(ji)記錄，這些都(dou)逐漸數字(zi)化了。

NBD：新希望的數字化距離您理想的數字化有多遠？

劉暢：什么叫作理(li)想化的？是無(wu)人化嗎？我不覺(jue)得，也不認(ren)為養殖徹底無(wu)人化就一定是最好(hao)的，因為這個(ge)行業(ye)它(ta)是跟生命打(da)交道的，它(ta)真的跟觀察情緒、環境(jing)很(hen)有(you)關系。

處理（豬）應急問題(ti)，就和(he)一個醫(yi)生一樣(yang)：它這(zhe)(zhe)一秒鐘肚(du)子(zi)痛或者腹脹，是(shi)得(de)病了(le)，還是(shi)吃錯了(le)東(dong)西？這(zhe)(zhe)些都(dou)要依靠經驗判斷。現(xian)在遠(yuan)距(ju)離的機器(qi)人手術都(dou)還沒有運用(yong)得(de)這(zhe)(zhe)么充分，所以不一定(ding)說(shuo)每(mei)個環節(jie)人都(dou)被替代就是(shi)最好(hao)的。

我(wo)們(men)覺得(de)，人機配合(he)可能是(shi)最好的。行(xing)業里每一(yi)家都(dou)在做數字化，大家都(dou)會很關注這(zhe)一(yi)塊(kuai)，我(wo)們(men)在這(zhe)一(yi)塊(kuai)是(shi)花了挺大力氣(qi)的，而且我(wo)跟(gen)我(wo)父(fu)親有很多精力都(dou)在看這(zhe)種(zhong)技(ji)術方面的新東西(xi)，我(wo)們(men)會不停嘗試。

從篤信個人英雄主義到相信一群人

采(cai)訪的(de)最后一個(ge)問(wen)題是關于企(qi)業家精神。

“您(nin)作為‘80后’接手新希望，經歷這么多，您(nin)現在(zai)認為的企業家(jia)精(jing)神是什(shen)么？”

這個問題的(de)(de)(de)(de)設計源于她(ta)之(zhi)前在承澤(ze)園(yuan)的(de)(de)(de)(de)談話(hua)，她(ta)特別(bie)羨慕(mu)前一代企業家們追求夢想的(de)(de)(de)(de)精神，敢(gan)于游(you)過大海。而她(ta)們這一代人面臨的(de)(de)(de)(de)環境沒有那么(me)多的(de)(de)(de)(de)新機遇，不是每(mei)個人都能再有那么(me)大的(de)(de)(de)(de)夢想和激情，“該怎么(me)辦？”

首先，劉暢認為企業(ye)家精神是一(yi)個宏大(da)的話題(ti)。其次她糾(jiu)正了“接手”這(zhe)個詞，認為這(zhe)個詞不是那么(me)(me)恰當，“我(wo)(wo)覺得(de)首先是參(can)與(yu)、浸泡(pao)、學習、感(gan)受，現(xian)在(zai)最大(da)的感(gan)悟(wu)是：我(wo)(wo)覺得(de)一(yi)件事(shi)要一(yi)群人，然后一(yi)起(qi)做，那么(me)(me)就會容(rong)易一(yi)點。可能(neng)‘80后’‘90后’，在(zai)我(wo)(wo)們成(cheng)長的環(huan)境更篤信個人英(ying)雄主義。但是我(wo)(wo)現(xian)在(zai)越(yue)來(lai)越(yue)覺得(de)要一(yi)群人，有同樣的信念，有同樣的認知，一(yi)起(qi)走才(cai)能(neng)更容(rong)易做成(cheng)一(yi)件事(shi)”。

劉暢說：“我不知道別人的(de)（企(qi)業家面臨的(de)挑(tiao)(tiao)戰）是什(shen)么(me)挑(tiao)(tiao)戰，這(zhe)個話題有(you)點大。‘80后’是有(you)很多責任，可能每個人都有(you)每個人的(de)故事。”

封面圖片來源：每(mei)經記者 韓陽(yang) 攝(she)